濃煙之中,雙目無法視物。
江扶月步子邁得不大,且每一次抬腳都非常慎重。
“再敲一聲。”
果然,聲音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慢慢縮短。
終于江扶月走到他面前,黑煙翻滾之中,男人后背緊貼墻面,整個人縮進角落里,防毒面罩破損的地方正被他用一張濕毛巾捂住,所以才不能講話。
一旦開口,黑煙就會鉆進去,后果不堪設想。
男人另一只手則握著電極銅管,不出意外,他就是用這個東西敲打實驗臺下方用來支撐臺面的三角合金架。
江扶月把那套新的防護用具遞過去,“能自己換嗎?”
五分鐘后,謝定淵戴好全新的防毒面罩,兩人一起離開核心試驗區。
隨著防護門一道道開啟又關上,黑煙被徹底甩在身后,那股刺激的味道也逐漸消失。
疾步行走間,兩人都不曾開口。
直至進入噴淋消毒區,兩人站在消毒噴頭下,接著又穿過紫外線殺菌室,最終脫下防護服,摘掉防毒面罩。
四目相對,謝定淵的襯衫皺了,西裝褲也不再筆直如刀裁,頭發被汗水打濕,此刻亂糟糟地臥在頭頂。
褪去一絲不茍的正經,不再光鮮周正,此刻的他異常狼狽,卻也格外真實。
就像…
高高在上的神祇終于一只腳踏入了塵世,于潔凈不染的鞋底沾上了泥土的腥、花木的朽,卻也有落英的芬芳、凡俗的煙火。
相較而言,江扶月就得體太多。
由于嚴密的防護措施,加上進入核心實驗區的時間并不長,她的衣服沒皺、頭發沒亂,臉色紅潤,此刻嘴角還掛著三分笑。
就像剛經歷了一場美妙的探險,有驚嚇,但更多的是興味盎然。
就是不知道這興味是沖著核心實驗區里那些莫名升騰的黑煙,還是此刻眼前男人難得一見的狼狽去的…
“謝謝。”男人撫平了領口的褶皺,表情多了一分鄭重。
江扶月:“到底怎么回事?”
他苦笑:“新型化學反應,實驗過程中出了點意外。”
“那黑煙的主要成分是?”
謝定淵搖頭:“不清楚,要采集樣本化驗以后才知道。”
江扶月看了眼已經扔進銷毀區的防毒面罩:“那個又是怎么破的?”
他喉結輕滾,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濃酸噴出來,被腐蝕了。”
什么化學反應會噴酸?
按謝定淵的穩妥和謹慎,在實驗進行前,肯定還是有其他防護措施,可最后還是讓面罩被腐蝕了。
只能說明,當場的情況,遠比他此刻描述的要驚險百倍。
江扶月突然有些好奇:“什么樣的新型化學反應?”
說完,她才意識到不妥。
謝定淵這個級別的生化學家手里一定有很多涉及國家機密的實驗項目,這類項目通常有著極度嚴格的保密要求。
甚至相關研究人員還不能公開其項目成員的身份,更嚴重一點直接畫地為牢,不能接觸外界。
果然——
男人眼中閃過為難。
“抱歉,上面有規定。”
江扶月點頭:“明白,是我逾矩了。”
“沒有。”
謝定淵一字一頓:“你可以問,這并沒有錯,所以不存在什么逾矩。”
江扶月看他正兒八經解釋的樣子,有些驚訝,也有點好奇。
驚訝的是,謝定淵什么時候也會說軟話了?
她甚至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幾分抱歉的意味。
不能告訴她,所以抱歉嗎?
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謝教授”可沒這個覺悟。
而江扶月好奇的則是,什么東西或契機讓他變成這樣?
如果謝定淵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一定會不動聲色在心里默默回一句:“你以為我對誰都這樣?”
嗯,是悶騷本騷沒錯了。
江扶月朝核心實驗區的方向望去:“里面你打算怎么處理?”
未知成分煙霧,又是密閉空間,加上里面還有大量其他化學物質,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分分鐘變成化學污染重災區。
謝定淵:“我打開了人工智能處理系統,那些黑煙會被采樣,然后凈化。”
江扶月點頭,突然,她表情一頓,倏地抬眼:“所以,就算我不進來,你也會沒事。”
只是AI執行命令需要時間,凈化也有個過程。
謝定淵脫險只是早晚的問題。
江扶月轉念一想,如果不能做到這一步,充分留有自救余地,那么謝定淵就不是謝定淵了。
“咳…”他輕咳一聲,“話也不能這么說,黑煙成分未知,早一秒出來距離危險就遠一分,中招的概率就低一點,所以還是要謝謝你。”
江扶月挑眉,眼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打量與探究。
“你…為什么這么看我?”男人嘴角一緊,下意識抬手去撫袖口的褶皺,仿佛這樣就能緩解他的窘迫和不自在。
“喂,你在替我表功嗎?”江扶月突然問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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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兩千字。
新店開業之后,感情戲終于來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