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這話說得不對,就算我們住別墅也不敢忘記大家啊,正所謂富人還有幾門窮親戚。我們算不上富,當然你們也不窮。”
先罵你“窮”,再補救一句“你不窮”,好的壞的,酸的辣的,都被她一個人說完了。
劉書婷面色微沉,倏地嘴角上揚:“原來是月月啊!上次來沒看見你,放暑假一個人跑出去玩,也不知道幫家里做點事,看你爸媽那小煎餅店忙得,也沒個人手。我說給大哥介紹個幫工吧,大嫂直接說不要,人手夠了,可憐我一片好心…”
說著,還挺惆悵。
江家人不怎么網上沖浪,也不愛看新聞,所以至今還不知道江扶月在IPhO和IOI賽場上的驚人表現。
而江達和韓韻如也比較低調,別人不問,他們也不會主動說。
因此,江扶月參加夏令營和出國比賽,他們在江家人面前提都沒提,以致于劉書婷居然認為她不在家是跑出去玩了。
倒是江扶月從對方話里抓到三個關鍵信息——
第一,這不是江家人首次上門,她不在的時候,已經來過了。
第二,劉書婷拐彎抹角諷刺她不懂事。
第三,這位小嬸還想插手煎餅店的事。
江扶月很想問一句:您哪來的臉?
不過,她忍住了,就當給江達留面子。
韓韻如笑了笑,須臾間已經調整好情緒:“三弟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店里已經請了一位大姐,暫時不缺人手。”
劉書婷眼珠一轉:“多個人不是更好嗎?你和大哥這么辛苦…”
“真的不用了,”在這件事上,韓韻如有她的堅持,并隱隱透出幾分強勢,“小本經營,請不起那么多人。”
“大嫂說笑了,”劉書婷嗓音淡淡,抬眼掃過裝潢精美的客廳,眼中飛快閃過一抹嫉妒,卻又在垂眸間收斂得干干凈凈,“你跟大哥都住上御天華府的別墅了,難道還給不起一個服務員的工資?”
韓韻如沒接話,但始終不曾松口。
劉書婷站在原地,莫名尷尬。
楊金秋冷眼旁觀,顯然并不打算替這個弟妹解圍,甚至還無聲罵了句“蠢貨”。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劉書婷臉上那一絲不甘哪里是韓韻如不答應雇傭她推薦的人啊,明明就是不滿一直比自己過得差的大嫂突然逆風翻盤,住上了金窩。
這可是御天華府的別墅啊!
還是獨棟!
占地廣闊,裝修精美,那是只在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富麗堂皇。
可韓韻茹竟然直接住進來了?
這讓一向高傲的劉書婷情何以堪?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江家三個媳婦中家世最好的,開寶馬,住躍層,在此之前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可萬萬沒想到,韓韻如居然彎道超車,住進了她想都不敢想的房子里。
簡直…可惡!
要說誰最能理解劉書婷,那當然非楊金秋莫屬。
同為妯娌,誰不眼紅這樣的造化?
多看一眼這個大房子,心里就像多一只螞蟻在鉆——癢啊!
只是楊金秋可比劉書婷高明,她不動聲色,先讓小丑出場去跳、去鬧,自己則在一旁看戲。
江琴心里也酸,這會兒正四下打量,哪里顧得上去幫劉書婷解圍?
再說,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處處精明、愛耍小聰明的三嫂了。
她尷尬,自己笑還來不及呢!
劉書婷就這么被晾著,一看誰都不幫她講話,立馬轉頭,委屈地撲進江騰懷里。
“老公我也是為大哥大嫂他們著想,沒有別的意思。”
江騰趕緊哄人:“我知道,大家也知道,乖啊,別想太多。”
江扶月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楊金秋也忍不住撇嘴,真是個狐媚玩意兒,一點體面都不顧,當場就跟家里爺們兒打情罵俏。
劉書婷卻不太滿意自家老公的反應:她都這么委屈了,江騰為什么還不指責韓韻如?別哄了,趕緊開罵啊!
可惜,等了好一會兒,江騰都沒有要發作的意思。
她不免失望。
江騰當然不敢發作,因為他已經看見江達過來了,只不過站在遠一點的位置,大家沒注意。
他要是敢對韓韻如不尊重,不用懷疑,大哥能扒了他的皮。
況且今天江華有事沒來,真動上手,他這瘦胳膊細腿的,肯定干不過老大。
所以,好像忍忍吧…
劉書婷從懷抱里退出來,瞪了他一眼,沒用!
轉而扶著輪椅向老太太訴苦:“媽,大嫂真誤會了,我是什么人您還不了解嘛?”
老太太疼愛小兒子,連帶小兒媳在她這里都頗受照顧。
尤其受了委屈之后,能找她這個老太婆訴苦,說明自己在這個家里的地位不可撼動,這點讓老太太十分滿意。
“老大媳婦啊,你…”
見老太太要開口,江扶月不想讓韓韻如受委屈,微微一笑,說道:“奶奶,您帶著二嬸、三嬸、小叔,還有小姑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媽介紹幫手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老太太表情一僵,還沒出口的話就這么停住了。
她這趟來可不是為了幫小兒媳給大兒媳添堵的,如果真把韓韻如惹不痛快了,那她接下來要說的事…
“老三媳婦,雖然你是一片好心,但對店里的事一竅不通,還是不要給你大嫂添亂了。”
論見風使舵,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她若排第二,在場估計沒人敢排第一。
劉書婷:“?”
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樣?
韓韻如面色稍緩,這才軟了語氣:“媽吃過飯沒有?我們還在吃,要不要一起吃點?”
當然,問完老太太也沒忘記另外四人。
老太太:“來之前吃了點,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一說好像是有點餓了。”
言下之意,我雖然吃過了,但還是給你個面子,再吃點吧。
老太太發話了,江騰和江琴幾個自然也沒理由拒絕。
上次來他們只進了客廳,還沒機會看到這套別墅其他地方,吃飯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留下來,瞧瞧這臨淮出名的富人區里最豪華的別墅長什么樣。
上次回去以后,他們就查過了,這套別墅是什么A3地塊,小區樓王!
就這樣,幾人被請進飯廳。
劉書婷眼睛都直了,這餐桌,這燭臺,全是國外高定,連一張小小的桌布都印著愛馬仕的logo。
更別說頭頂上的水晶燈,華貴地垂下吊墜,熠熠閃爍著光芒,令整個餐廳蒙上一層暖洋洋的甜橘色。
她以前聽人說過,估量一盞水晶燈的價值,外行看燈飾,內行看燈光。
真正貴重的水晶燈,光芒不能過暖,那樣會讓人悶躁,也不能太柔,否則會失去氣勢,帶累整體裝修風格。
因為沒見過,當初劉書婷是不信的,覺得那位名媛是在賣弄,好彰顯自身不俗。
但現在,她信了。
江騰沒比妻子好到哪里去,他甚至不如劉書婷。
后者到底出身富裕,從小被嬌養長大,見過的世面不少,可江騰完全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憑借一副不錯的外表和一張利索的嘴皮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到劉書婷,在見識上肯定是不如的。
他看著光可鑒人的地磚,定睛細看,卻找不到嵌合的縫隙,就像一個巨大的整塊鑲在飯廳地面。
這得多少錢?
他不認識什么桌子和燭臺,也不會識別水晶燈,他只知道那桌子的顏色油光里透著紫,紫里面泛著棕紅,怪好看的。
燭臺也用起來了,點上蠟燭,頗有情調,跟大哥那五大三粗的形象完全不符。
而燈光則暖暖淡淡,把一桌子菜都照得色澤鮮亮。
咕咚——
他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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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