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剛站定,門就開了,江小弟站在門后,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
“姐…”
“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好像每次他都會及時跑來給她開門。
“我聽見腳步聲。”
“哦。”江扶月低頭換鞋,“我帶了鑰匙,以后可以自己開,你不用…”
“沒關系!”江小弟突然打斷她,旋即聲音又弱下來,“那個…飯做好了,有番茄炒蛋。”
江扶月走了兩步,突然腳下一滯。
番茄炒蛋,原主最喜歡的菜。
江小弟盯著她的背影,嘴角微抿,就在這時,江扶月倏地回頭,叫他——
“過來。”
“…啊?”
她已經朝沙發走去,江小弟趕緊跟上。
“坐。”江扶月指了指對面。
小少年聽話地走過去。
“頭抬起來。”
他也乖乖照做,同時單薄的后背下意識繃直,嚴肅得有點可愛。
江扶月輕笑:“你緊張什么?我有這么可怕?”
江沉星下意識搖頭,又想到江扶月不喜歡這樣,開口道:“不可怕。”
“那為什么每次看見我都小心翼翼的?”
“…我怕你生氣。”
江扶月想起原主那個性格,不僅對同學,對家人也一樣。
“江沉星。”她叫他大名。
江小弟茫然抬眼。
“以后和平相處。”
說完,徑直朝飯桌走去,“還愣著干嘛?吃飯。”
江小弟仿佛飄在云里,整個人懵懵傻傻的,直到他姐盛好飯,把鍋推到他面前。
“姐,你不生我氣了嗎?”
“我什么時候生氣了?”
“昨晚…”
江扶月一頓,抬手摸了摸他腦袋:“不是氣你。”
江沉星感受著那一瞬的觸感,像偷了蜜一樣甜,然后,害羞地把頭縮進衣領里,嘴角不自覺上揚。
姐姐真的不一樣了…
飯后,江沉星洗碗,江扶月掃地,分工明確。
收拾完,姐弟倆又像昨天那樣擠在一張桌子上寫作業。
江沉星:“姐,這道題我不會…”
徐涇是個行動派。
昨天說要讓江扶月參加奧賽班,今天就扔了一堆卷子過來,“能寫多少寫多少。”
說完,端著茶杯直接走人。
這一幕被不少同學看在眼里。
萬秀彤:“老徐怎么給你這么多試卷?”
“做。”
“嘶…怎么全是奧賽題啊?拿錯了吧?”
“沒有。”
“對了,”萬秀彤有點小羞澀,抿了抿唇,綻開兩個小梨渦,“剛才評講的第二個大題中間有兩個步驟我記漏了,你寫了嗎?”
江扶月搖頭,不過——
“我試卷上有。”說完,從桌洞里把隨手塞進去的試卷又重新拿出來。
萬秀彤只一眼就呆住,1、170分?!
第一反應是江扶月自己在70前面添了個1,可是等她看完整張試卷,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除附加題外,全對。
三十分的附加題,由于步驟不全,被扣掉十分,得二十。
加起來剛好170!
貨真價實!
萬秀彤瞪了卷面足足兩分鐘,然后一把抱住江扶月:“啊啊啊——江江,你太牛掰了!你怎么這么牛掰呢?!”
她這一嚎,別說江扶月懵,其他同學也跟著傻眼。
主要還是萬秀彤平時在班里太不起眼了,好像從來沒大聲說過話,這冷不丁一下爆發,把所有人都驚住了。
包括她自己。
“江江,你滿分誒!”她反應過來,雙頰襲上緋紅,雖然刻意壓低了嗓音,眼中卻有抑制不住的興奮,“怎么考的呀?怎么這么厲害?”
難道從學渣飛升學霸只需要翻完所有教科書?
江江?
被叫的人挑眉,貌似還挺順耳:“你不是要看步驟?現在距離上課還有兩分鐘。”
“啊!我先抄下來再慢慢研究…”
看著萬秀彤手忙腳亂的樣子,江扶月勾唇,怎么傻夫夫的…
萬秀彤余光一瞄,那個眼神…
嚶!蘇斷腿了,腫么破?
徐涇給的試卷總共36張,到下午放學,江扶月零零碎碎寫完了20張,剩下16張今天之內搞定應該沒問題。
萬秀彤磨蹭半天,江扶月見她一直在收東西,等教室人都走光了,她還沒收完。
“你在做什么?”
“那個…”萬同學期期艾艾,“我們一起走吧?”
“不用。”
“…那好吧。”一陣失落涌上心頭,“我先走了。”
“要去辦點事,你應該不習慣那種場面。”江扶月說。
萬秀彤眼中重新恢復神采,對她燦爛一笑:“不要緊,你忙你的!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這一耽擱江扶月到女廁的時候,蔣涵已經帶著兩個小狗腿蹲在一邊開始寫作業了。
那叫一個乖覺。
“還以為你不來了。”江扶月往欄桿上一靠,似笑非笑。
蔣涵被她一盯,習慣性冒冷汗:“怎、怎么會…”
其實她真的不想來了。
尤其昨天聽完柳絲思那番話,越想越覺得憋屈。
是啊,她堂堂涵姐,有錢有地位,憑什么躺好挨江扶月的打?
后來蔣涵想通了——
當然是憑人家的拳頭比她的硬啊!
想反抗也要有那個本事,葛夢被踢的那一腳至今淤青還沒散完,她又不是頭鐵,非要“以身試法”。
想明白這點,蔣涵突然就不郁悶了,甚至還咸魚地想——
做作業嘛,又不是跑步,有什么難的?
江扶月看她的眼神登時玄而又妙。
蔣涵小心翼翼:“那、我們繼續?”
“嗯。”
謝定淵到的時候,教學樓已經空了。
途中接到謝云藻的電話:“…打也好,罵也罷,總之你給我狠狠地教訓,一點情面都別留…”
謝定淵人在走廊上,突然腳下一頓,雙眸微瞇,朝電話那頭:“姐,先掛了。”
“…哦,好,那你…”
謝定淵收了手機,雙眸微瞇。
只見對面走廊上,斜靠著一個背影,女生穿了件黑色吊帶,雙肩薄削,骨架纖細,露在外面的皮膚冷白瑩潤,與黑色布料形成鮮明對比。
此刻正一手試卷一手筆,高舉過頭頂,姿態閑懶地涂鴉。
上揚的脖頸繃成一道緊致的弧度,柳條的雙臂在陽光下極盡舒展,馬尾輕晃,美則美矣,卻不是校園里該有的景致。
男人眉心微蹙,淡漠的眼神牽扯出一絲冷嫌。
這是繼校門前那一幕后,他再度對臨南一中的校風產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