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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滿心歡喜

  秦姑娘忍了忍,到底沒有忍住,又戳心窩子道:“不是我危言聳聽。你看,人就怕你爹娘不答應,今兒個非設計你單刀赴會,還討了圣旨,便是不服氣那也得憋著。”

  “可見這顏玦當真是貓嫌狗厭的,若是不這般,怕是娶不著一個好姑娘了。我阿娘臨死前告訴我,賢惠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費力不討好,你日后可莫傻,早做打算吧!”

  她說著,指了指那臺上笑得合不攏嘴的扈國公夫人,又指了指自己身邊坐著的秦夫人,“這位是我親姨母,做了我后娘,都這般待我。剩下的,你是聰明人,自己個想去吧!”

  她說著,將自己面前的剩下的那只鴨腿掰了下來,放到了陳望書面前的盤子里。

  這大概是她最后的同情心。

  陳望書有些哭笑不得,再看那秦夫人,已經呆若木雞,麻木得像是剛從墓里挖出來的木乃伊。面子里子啥也沒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假裝自己個裝在烏龜殼子里呢!

  “多謝。”

  陳望書低聲說道,她同秦早兒初次謀面,這姑娘說話雖然難聽,但并未有壞心。

  她知曉顏玦是個白切黑,如今這個混賬玩意兒只是他裝出來的,是以歡喜這門親事,可在旁人看來,她可不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倒霉到家了。

  陳望書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有看笑話的,這是大多數;有同情的,多半都是些自己個有女兒的貴婦人;有氣憤的,那九成九是同陳家有關聯的書香門第。

  有愧疚的…陳望書微微瞇了瞇眼睛。

  是官家,看來她還能就此事割下他一塊肉來。

  陳望書垂了垂眸,心中有了成算。

  她依舊以扇掩面,但露出的兩只眼睛,滿滿都是震驚之色,一看就是對此荒唐親事毫不知情,腰桿子挺得直直的,握著扇子的手骨節分明,時不時的朝著門口看過去,像是期盼著家人到來。

  也是,她一個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在父母不在跟前的時候,就這樣被人說了親事,又羞又惱又不知所措,方才是正經反應。

  陳望書演得帶勁,偷瞟了一眼七皇子,又偷瞟了一眼顏玦,見到官家的視線掃過,立馬抬頭,同他對視,留下了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眼神。

  像是發現了官家看她,陳望書慌亂的掩飾了自己,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了起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官家只是指婚呢?

  雖然之前指了七皇子,鬧出了稀糟的事,為了管家的顏面,陳家主動退了婚,做出了犧牲;如今又來第二次,還是稀糟的親事,也是問都沒有問,就隨隨便便的把功臣之后,指給了全城有名的紈绔。

  已經慘絕人寰了,可誰要他是官家呢?

  陳家就是這么忠君愛國的好臣工。

  陳望書覺得自己使出了洪荒之力,若是拍成電影,絕對又是一個影后大獎到手。就那么一瞬間,她的眼神,像是講了一個深刻的故事。

  最后,她只希望,上頭坐著的那個昏君,他不是個近視!

  不然,她不是演給了瞎子看么?

  官家像是被陳望書的眼神燙到了一般,快速的收回了視線,端起了酒盞,哈哈哈哈的岔開了話題。

  陳望書感覺到身上的視線明顯少了許多,忙垂下來頭,盯著盤子里的鴨腿看了看,只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筷子顏玦說的筍丁。

  果不其然,一入口陳望書便幸福的瞇起了眼睛,她拿起筷子,嗖嗖嗖的吃光了盤子里所有的筍丁,那一盤子鴨子,還整整齊齊的擱在那里,肉都沒有少上一塊。

  秦早兒啃完了鴨翅膀,偏頭一看,見陳望書桌案上的菜,像是沒有動過似的,越發的同情,看看,造孽啊,都食不下咽了!

  也是,得了這樣的親事,便是喝蜜糖,都像是在吞毒藥吧!

  夜宴結束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了,不少人都醉醺醺的,待官家同太后一走,便撐不住原形畢露了,一個個晃晃蕩蕩的,頗有喪尸攻城的意味。

  陳望書領著木槿,靜靜地走在大道上,不知道是哪位宮人在吹笛,清脆又悠揚,讓她的整個心都平靜了下來。

  雖然都是她自己個一步一步謀劃來的,但時至今日,乾坤已定,反倒覺得有些恍然起來。

  畢竟做宋清的時候,她也沒有嫁過人,甚至連一個想嫁的人,都沒有找到過。待來了大陳,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她竟然是定了兩回親的人了…

  “陳二姑娘。”

  陳望書心中一緊,立馬保持戰斗狀態,悠悠地轉過身去,“在這宮中,殿下當喚我姑母。”

  七皇子一梗,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見陳望書豎起耳朵等著,七皇子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縣主。”

  陳望書倒是也沒有惱,姑母算什么,以后有你跪地叫爸爸的時候。

  “七皇子喚我有何事?夜已經深了,陳二恐家中人擔憂…若是無事的話,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七皇子一愣,抿了抿嘴,想要問什么話,到底沒有說出口來。

  “無事。”

  陳望書點了點頭,大步流星的領著木槿出了宮門。

  這才一上馬車,便嚇了一大跳,只見那車里頭,已經坐了一個穿著大紅袍子的少年郎,他一身香甜的酒水氣,面色潮紅,看上去竟是滿屋生春。

  陳望書捂了捂胸口,她只是個狠人,這廝總是想要她變成狼人!

  她想著,蹙了蹙眉頭,拿著扇子,面帶薄怒,“小公爺這是飲多了酒,要擱我的馬車上耍酒瘋不成?”

  顏玦一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從馬車上,拿出了一個食盒,像是獻寶似的舉到了陳望書跟前,“我瞧你當真喜歡吃那筍,便尋了御膳房的人,做了一碗,叫你拿回去慢慢吃。”

  “先前在宴會上,你也沒有吃上幾口,這都子時想來是餓了。家中灶上早就熄了火。我提著這個圍著你馬車轉悠,太過扎眼,怕有人說你閑話。”

  “我就是送這個的,馬上就走。今日時機實在太好,我便求了郭娘子…沒有問過你阿爹,便擅自做了主,明日一定登門請罪。”

  他說著,撓了撓頭,又傻笑道:“我滿心歡喜,卿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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