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您這位客官怎么這般的不講理。這道菜可不是你們的,這道菜早有客人專門預訂。而且連食材都是客人自己備下的,您這樣搶了去算怎么回事啊?客官,還請您別讓我們小店為難。”
聽聲音這說話的正是剛才下去取酒的店伙計。
終九疇看了蘇侖一眼,蘇侖立即起身推開門下樓。
開門的瞬間,正對著雅間房門的冉少棠匆匆瞥見二樓樓梯口拐彎處,站著的那人很是面熟。
她還沒認出那人到底是誰,門又被闔上了。
樓下的吵鬧聲依舊傳來。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大聲。
少棠聽到有人說道“今天這道菜我要定了。你去跟那桌客人說,我出雙倍價錢買下了。”
“憑什么?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吃這道菜?”這是蘇侖的聲音。
看來,他已經忍無可忍,聽語氣就帶了火藥味,隨時要把對方炸個粉身碎骨。
“呵,你口氣倒不小。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來一品齋就是吃飯來的。你還管的了爺?”
終九疇似乎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坐在位置上巋然不動,依舊優雅安靜的慢慢吃著飯菜。還時不時的夾塊他認為好吃的魚肉或豆腐,放進冉少棠食碟里。
冉少棠心內忐忑,外面如此囂張之人究竟意欲何為。
但見終九疇并沒有插手之意,自己也定下心來,斟了杯熱茶慢慢啜飲。
唯有秦曉月好奇又興奮地看看終九疇又看看冉少棠,再坐不住,站起來道“我也出去看看。”
少棠并不攔她,帶她出來就是來見世面的。
這種事遇上難得,讓她見識一下正正好。
只提醒道“離渾人遠點,小心別傷了自己。”
秦曉月眼中閃著光,點頭答應“曉得了,公子放心。婢子去去就來。”
少棠就著她開門的功夫,特意往外瞧了一眼,門外情景卻被蘇侖身影擋住了。屋門重又關上,屋內只剩下終九疇與冉少棠。
少棠故意問道“你這道菜是什么?”
終九疇抬眸看她“你猜。”
少棠笑了笑“蜜汁蒸熊掌。”
這還需要猜嗎?
她從坐上馬車之際便知道,那只黑熊定是被終九疇這家伙剝了皮抽了筋。
如若沒猜錯,腳下踩著的黑色毛毯便是那黑熊皮做的。因晾曬時日太短,即便車廂內燃著熏香,仍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時不時地鉆入鼻息。
終九疇并不意外少棠能猜到。
像她這般聰明的孩子,猜這個,不難。
不過,他還是不想讓她太過得意,飲下杯中茶水,逗她道“猜錯了。”
“錯了?不是蜜汁熊掌?那是什么?”少棠有些不相信。
終九疇唇角微揚“仙鶴燴熊掌。”
冉少棠切,還不是熊掌。
兩人正在屋內斗嘴,屋外忽的一聲驚叫“蘇大哥小心。”是秦曉月的聲音。
且聽樓梯間拳腳聲四起,虎虎生風,噼里啪啦。
冉少棠無奈的放下筷子“看來你的仙鶴燴熊掌,要變成拳腳燒殘羹了。”
終九疇起身推開臨街的窗子,向街市望去,仿若聽不到冉少棠的奚落。
街市盡頭狼煙四起,十幾匹黑色駿馬踏塵奔騰而來。
街市另一頭,數十名著白色甲胄的護衛手提彎刀,腳下如飛的迎向馬隊。
一時之間,路上行人與兩邊攤販叫嚷著四散逃開。
冉少棠聽聲知不妙,走到另一扇窗子處,低頭朝街市瞧了一眼,手扶窗框,嘖嘖稱奇,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大之意。
“你還不出去看看,小心蘇侖跟你那盤熊掌一樣涼了。”
終九疇重又關上窗子,背靠窗戶,饒有興趣的盯著若無其事的冉少棠“你定然知道是何人在外搗亂。”
冉少棠笑而不語。
她說不知道,終九疇也不會信。
其實,聽到對方的聲音那刻起,她就知道與他們搶菜的不是旁人,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撬墻角的孟德。
想必宗政慎也在附近。這廝向來狡猾,定又想坑終九疇。
見少棠不答話,終九疇索性拉她到自己身邊,反手把她趴著的那扇窗子也關了。
隨即,二話不說拽著她的胳膊開門,走了出去。
他這一串動作太過連貫流暢,少棠還未表現出反抗,就已經被半拽半挾,站到了雅間門口。
仿佛怕她被無眼的拳腳傷到,踏出門口的瞬間,終九疇整個身體罩過來,把她擋在了身后。她只得近距離的耳聽孟德與蘇侖打得風聲水起。
店伙計眼尖,瞧著驚動了貴賓雅間里說了算的那位貴客,立即誠惶誠恐的想繞過打架的兩個人,上前來給貴客安撫賠罪,卻被終九疇一個勿擾的手勢逼回原位。
果不其然,如終九疇所料,房間內的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宗政慎舉止大方、鎮定如常的跳了進去。
瞧見室內空無一人,他的鎮定轉化成疑惑,隨即而來的便是憤怒。
終九疇竟然沒有上當!
難道他把冉丫頭也帶了出去?可是為何沒看見?難道那個狡猾的小女娘藏起來了?
宗政慎正想彎腰掀桌布,雅間的門被推開,冉少棠鼻子差點撞門上,“哎哎哎”的提醒突然折回房間的終九疇,要顧及他身后還有人。
“三殿下,你是在找她吧?”終九疇話語間全是料事如神的篤定。
冉少棠猝不及防與宗政慎四目相對,替他尷尬的笑了兩聲,沒話找話“姓宗的,好久不見,你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
宗政慎曉得自己被終九疇戲耍了,心中憋了火,卻不想表現出來,強自云淡風輕的沖終九疇笑了笑。
“聽聞終少主在一品齋宴客,特來湊個熱鬧。想必終少主不會介意添雙筷子吧。”
他計劃的完美無缺,用計引終九疇離開房間,少了勁敵他再進來虜走冉少棠,到時候他想怎么報小女娘戲弄之仇,就怎么報。全憑自己心情。
完全沒想到終九疇走到哪兒把冉少棠帶到哪兒。
他跳窗之前探子來報,明明只看到終九疇一人站在門外。
姓終的果真是個棘手之人,不好對付。
終九疇仍記得自己之前被宗政慎虛晃一招,今日晾他在此,心中郁結的那口惡氣,舒散不少。
既然宗政慎提出要留下,他便成全。
他就想看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冉少棠與宗政慎要折騰出什么勾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