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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承諾

  想要什么?

  冉少棠暗喜,宗政慎這是讓她隨便開價的口氣。

  要什么呢?

  財帛?

  不要。

  要多少財帛她自己賺不來?不能白白浪費這個承諾。

  城池?

  他也給不起。

  至少當下周饒國他做不了主。

  那就延遲滿足,日后再讓這個承諾發揮作用吧。

  冉少棠站起來,離得宗政慎近了一些,認真地看著他:“真的要什么你都給?”

  “命不行。違背道義也不行。”

  荒唐。要你命做什么?留著你的命還有大作用。

  少棠點點頭:“放心,這兩樣我都不要。不,我是說,我不會讓你自殘,也不會讓你做違背道義之事。不過,我現在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要什么。能不能把這個先存著。等我想起來了,再跟你提要求。”

  宗政慎想了想,覺得并無不妥,頜首答應。

  冉少棠撩簾問外面的孟德:“孟德你可是聽到了?要為我們做個見證人。”

  孟德硬挺著脊背不發一言。

  宗政慎別過頭冷哼一聲,對終于幼稚一回的冉少棠嗤之以鼻。

  少棠也察覺自己找錯人,棄了孟德放下車簾轉而對宗政慎說道:“孟德是你的人,這個證人不算數。口說無憑,白紙黑字落在紙上才最穩妥。”

  說完,她蹲下身,掀開自己坐的車箱座椅,在里面翻找起來。

  孟德放置那些做飯的家什時,她多了個心眼,往里面瞧了一眼,角落里有個提盒,提盒上繪刻著栩栩如生的梅蘭竹菊,大概率應該是文房四寶。

  連鍋碗瓢勺都隨車帶著的人,怎么會不配備這么重要的辦公用品。

  很快,她拎出了提盒,用胳膊隨意推開宗政慎搭在桌案上的雙腿,把提盒放到桌上。

  打開后,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她一一拿出里面的東西,又殷勤地磨墨鋪紙,一切擺弄妥當,她恭敬的把毛筆遞給了宗政慎。

  宗政慎甚為頭疼。

  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為何要把這個小女娘虜到王府?又為何要與她同車而行?

  在冉少棠殷殷切切地注視下,宗政慎極不情愿的奪過筆,揮毫落紙,刷刷數字,寫下了自己的承諾。

  寫完,他把筆扔到桌上。

  少棠湊上去看了看,伸手對宗政慎討要道:“你的印鑒呢?不扣上印鑒,別人以為我在自說自話。”

  宗政慎又覺得一陣頭暈目炫。

  少棠緊接著又有了新主張:“不扣印鑒也可,咱按個血印吧。不過,要委屈三殿下在您食指上拿刀這么割一下。血印更具契約精神。”

  說完,她就要掀開車座去里面掏菜刀。

  宗政慎無可奈何掏出印鑒,在她舉著菜刀轉過身時,已經在宣紙上印好她想要的憑證。

  “呵呵,甚好甚好。那省事了。”冉少棠轉身把菜刀扔了回去,車里即是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聽的前面趕車的孟德,一陣膽戰心驚。

  冉少棠拿起墨跡未干的宣紙,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與印章,吹了又吹,直到墨跡干透,才小心翼翼的疊起來放進懷里。

  “三殿下的字一定練了很久吧,飛龍舞鳳、豐筋多力、力透紙背,日后定成書法大家。不如殿下再賜我幾幅字吧。”

  只待若干年后,宗政慎登基為帝,他的墨寶在周饒國那是有市無價,定能讓她狠狠賺上一筆。

  宗政慎從小就在母妃的批評、指責中艱難成長,即便他做的再好再完美,都沒有得到過母妃的表揚與認可。

  所以,在他內心深處,埋藏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種隱隱渴望,渴望被贊美、渴望被認可。

  而與冉少棠接觸下來,這小女娘的嘴,既毒辣刻薄,又甜滑如蜜。

  夸贊的話她毫不吝嗇,張口便來。聽的他十分受用。

  可,宗政慎已經在教她生火做飯時吃過一次虧,這次不知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哪怕她口吐蓮花,他也決定不接招。

  少棠依舊軟磨硬泡,好話說盡。

  宗政慎煩透了她。

  他十歲時也這般多的謊話連篇、歪門邪道?好像并不是。

  他那時雖然比同齡的孩童早熟懂事,也有籌謀算計,但與這小女娘比起來還是差了些火候。

  他再次確認此女不可深交,側過身去只給她一個后腦勺,任她如何夸贊自己的書法行云流水,都下定決心不予回應。

  見宗政慎不搭理自己,少棠悻悻坐到一邊安靜下來。

  她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日后再求字也來得及。

  宗政慎見少棠閉上眼睛,不再聒噪,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她臉上是光潔無瑕的。不知她是如何把臉上那塊胎記隱去的。名字騙人,連容貌都作假。

  他搖搖頭似要甩走什么不愉快的回憶,便又拿起竹簡認真看起來。

  正當少棠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迅疾雜沓的馬蹄聲。

  宗政慎也警覺地睜開眼,表情嚴肅。一隊人馬迎頭沖了過來,片刻間便團團圍住了宗政慎的皇家座駕。

  嘶鳴聲與馬蹄聲交織,少棠在慣性下身子向前傾了一下,只聽到隊伍里有人勒住韁繩,急切地朝車里喊了一聲少棠。

  “少棠,你在里面嗎?”

  不等那人說完,冉少棠就迫不及待掀開簾子躥到車頭前,看清來人果真是終九疇時,兩只杏仁妙目竟毫無理由的酸脹難忍,淚盈于睫。

  她張開雙臂,想都沒想越過勒停馬車的孟德,跳進了終九疇的臂彎里,被他輕輕一撈帶到馬背上,坐在他前面。

  “小師叔,你怎么才來?”她鼻音囊囊,似要委屈的哭將出來。聽得終九疇莫名心酸難受。

  冉少棠失蹤了五日,藥王宗已經人仰馬翻,謝迎刃被罰閉門思過,成乙雖然也受了傷,在宗主豐讓與大師姐豐滔滔的盛怒下,不得不帶傷出來尋人。

  尋了兩日沒有絲毫線索,終九疇只得動用原來隱藏在暗處,以備不時之需的力量。

  就在昨日他得到消息冉少棠被人帶到澗城,他立即組織人馬來尋。

  半路上遇到一位以打獵為生的獵人,打聽消息時,得知那獵人在森林里看到官道旁停著一輛高大華麗的馬車甚為扎眼,更扎眼的是有三人像居家過日子般在起灶生火做飯。

  其中有一個指揮有度的小公子就似終九疇畫像上之人,他并不像是被綁架的意思,反而有主人之勢。

  因離得稍遠,獵人不確定那小公子臉上有無胎記。只是小公子身上穿的衣衫與畫上的確認無疑。

  終九疇急忙帶著人馬,按著獵人指的方向一路奔來。

  遇到高大華麗的馬車便要圍住看上一看,沒想到,竟然真尋到了她。

  他懸了幾日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少了冉少棠這幾日在身邊上躥下跳,終九疇還略有些想念這個性子聰慧早熟又張牙舞爪的小童。

  他一邊耐心安撫她:“莫哭,莫哭,這不是來了。”一邊用拇指輕輕幫她擦淚。碰觸到胎記的位置,雖然看不出原先的粉色印記,摸上去竟有些硌手,不知她貼了何物在上面遮擋,不由心中暗贊她的鬼機靈。

  在冉少棠跳下馬車的剎那兒,宗政慎伸出長臂想要拽住她,卻是晚了一步,手指只擦到她袖子。

  聽到她坐在男子懷中哭的稀里嘩啦,他不知哪來的憤怒壓都壓不住。

  “喂,小無賴。你哭甚?難道本王委屈你了不成?”

  終九疇的視線從少棠身上移開,殺氣騰騰地挪到宗政慎身上。

  宗政慎也帶著千年寒霜看向終九疇,四目相對,頓時刀光劍影廝殺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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