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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和李師師一起看殺人(上)

  “姚娘子的意思,俺省得。姚娘子家既能被王駙馬府上看中做席面,做的吃食自是沒得說。只是,俺在此處,也不過是賣一把力氣,實是人微言輕,哪里能在姑娘們前頭說得上幾句話…”

  這王犁刀果然是個大智若愚的,看著面相憨厚土氣,這聊起天來,娘呀,滴水不漏。

  怪不得胭脂姑娘那般純天然美女、小鎮之花,那么早就被他征服。王犁刀雖然目前看來還只是個五百強企業保安,但假以時日,再摻和些貴人相馬的運氣,沒準前途錦繡呢。

  姚歡很知趣,聽出王犁刀大兄弟十分的禮貌中,透著九分的推脫之意。

  她倒也沒有太失望。

  底層小買賣人作推銷,吃閉門羹乃家常便飯,不必哀怨。

  來日方長,慢慢公關吧。

  姚歡于是莞爾一笑:“多謝犁刀哥直言相告,那俺回頭再看看可有其他什么法子。今日將胭脂的口訊順利帶到,俺就放心啦。犁刀哥你忙你的,回頭帶胭脂和小公子來俺家鋪子吃飯哈,俺做東。那邊碼頭坐船游河也甚是方便。”

  言罷揮手告辭,轉身要走。

  王犁刀見這位姚娘子熱心快腸,又如男子般爽氣,不由有些懊悔方才的推辭。

  人家一個端端正正的良家小娘子,專門跑來妓院一趟傳話,自己也沒個啥表示,好像,不太像話。

  “姚娘子留步。”他到底決定幫她試試,“俺忽地想到,院里頭,有位好心的娘子,或可一求。她姓李名師師,雖年紀輕,平素也只是以歌藝侍奉客人,但喜歡她的客人甚多。”

  王犁刀皺了皺眉頭,似乎謹慎地斟酌了一下,輕聲道:“也是機緣巧合,俺上月,幫師師姑娘擋災,挨了一個吃醉酒的貴客好一頓大揍,身上見了點傷,師師姑娘記著呢。”

  說完忙又補充一句:“俺受傷的事,你可莫與胭脂說,沒得教她掛念。”

  姚歡鑼鼓聽音,瞬間喜意上涌。

  “一切但聽犁刀哥的,你怎么指點,俺就怎么做。”

  王犁刀道:“不知師師姑娘,此刻可有客人。”

  姚歡道:“呃,貴院有幾個李師師?方才俺進來時,恰看到貴院的姜太公帶著一位叫李師師的姑娘,迎迓貴客呢。”

  王犁刀笑道:“還能有幾個李師師,就一個。俺們平日里常聽姜太公念叨,全開封也再尋不出第二個李師師,唱歌能那般好聽。”

  要說這云山小筑,當真是個高級會所氣派。

  偌大的占地面積,無一幢二層高樓,皆是叢叢翠竹、處處水榭后掩映的小屋。

  只進門后的第三進大院,是個開闊的場地,種了三四株老桂樹,竟不比槐樹矮幾分。光是那郁郁如蓋的樹冠,就令人望之嘆服不已。

  清幽幽的早秋桂子之香,乘著金風彌散開來,沁人心脾。

  樹下,果然有幾桌相隔甚遠的錦衣紈绔,由姿容出眾的歌妓相陪,品茶賞桂,聽曲談笑。

  姚歡小聲問王犁刀:“這些爺,都是朝中大官的公子們吧?”

  王犁刀略有些吃驚:“姚娘子怎看出他們與普通富戶子弟的區別?”

  姚歡不好意思道:“咳,俺哪看得出來。是方才在門口,也是無意聽到,你家太公說,這場子是章經略的?俺胡亂猜的,想必來的公子們,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對了,既如此,門口的紅梔子燈上,還蓋什么箬殼呀,權臣子弟們,會不知道?”

  姚歡覺得,自己遠沒到扮豬吃虎的時候,還是不懂就問,比較自然些。

  王犁刀道:“開封城里,大的酒樓也好,邸舍也罷,朝里二三品大官的產業,到處都是。聽姜太公說,官家親政后心情不錯,有時候還給臣工們寫幾個字掛上呢。不過,俺們這樣的庵酒店,還是不能壞了行規。全開封的庵酒店都在紅梔子燈上蓋箬席,章相公的場子,若是不蓋,豈不是擺明了不守規矩嘛。”

  姚歡驚道:“啊?原來這云山小筑,不是章經略的,是章相公的?章惇?”

  她說到宰相章惇的名字時,幾乎不出聲了,只用口型。

  王犁刀點頭:“章相公的就是章經略的,章經略的就是章相公,本也無甚區別。他們本來就是堂兄弟嘛,章相公在御前侍奉官家,章經略在邊關打西夏蠻子。不過聽姜太公說,他兩兄弟如今的風頭,有些叫曾樞相蓋了去。”

  姚歡心道,唔,你家姜太公的嘴巴,好像有點大啊。

  不曾想,說曹操,曹操到。

  身后忽地有人喚道:“姚娘子,你還沒走啊。”

  正是這間妓院的管事姜太公。

  他竟又引著章捷那親信侍衛趙延過來了,后頭還跟著李師師。

  王犁刀并不完全清楚姚歡的淵源,將姚歡留下,等李師師接完客人便帶著她去搭話,他其實還有些怵意,怕主家見到,覺得他一個護院怎么帶著個外頭的廚娘亂逛,忒沒規矩。

遂小心翼翼地向姜太公稟道:“太公莫怪,這位姚娘子幫了俺家一個大忙,這秋  高氣燥的,俺帶她出來尋碗水喝,再送她出門。”

  姜太公嗔道:“王犁刀,你可真是交了狗屎運,竟能結識姚娘子這般人物。行了行了,你去教你的徒弟去,粗手笨腳的,莫在這里礙趙將軍的眼。”

  又轉向姚歡作揖道:“姚娘子真人不露相,原來也是章經略和劉少帥敬重的西軍家眷,老夫失禮失禮。”

  姜太公這時候,倒似乎收起了話癆的習慣,簡單開個場,就恭恭敬敬地望向趙延。

  趙延噙嘴一笑,上前對姚歡道:“姚娘子,沒什么大事。劉少帥,劉公子,他落座后,聽師師唱了一支西洲曲,不免又想起西軍將士熱血戍疆的壯舉,忙讓我來尋你請你入席,他要親自向你敬一碗酒。”

  姚歡本就不是隨便相信人的性子,乍聞此言,饒是她面上仍是一副很好說話的神色,心里頭卻是起疑。

  這劉仲武的長子劉錫,是熙河路的少帥,又不是環慶路的少帥,他對一個環慶軍的軍烈屬,方才在門口做做樣子贊美幾句,還算正常,這都過去兩炷香的時間了,怎么還念念不忘?

  他要干嘛?不會是有什么歪腦筋吧!

  對,古裝劇里常這么演。

  民國劇里不也這么演嘛!

  霸道軍閥,風流少帥,就喜歡惹有夫之婦。

  比如張學良…

  姚歡背上發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般,往后退了兩步。

  趙延跟了章捷那么久,怎會沒幾兩察言觀色的本事。

  他心中冷笑,暗道:你這小孀婦,裝什么人品端方。當初章老帥只道你真是個一心守節的,當街救了你,你轉身不就又投了曾家做什么義女嗎?想來不過是不愿嫁曾家那藥罐子、守活寡罷了。今日教劉少帥看中了,也好。熙河路的劉仲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兒子來開封奏對軍情,卻欺負了一個抱牌坊的寡婦,轟傳到那些御史耳朵里,夠劉仲武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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