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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御弟

  離開席不過片刻,長生殿內已經幾乎坐滿了人,烏泱泱一片,浩浩蕩蕩。

  因是陛下的飲宴,饒是大殿內坐了那么多人,卻沒有人大聲喧嘩,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安靜有序。

  如錦面帶微笑著四下張望,目光終于落到了臨安侯隔壁的座位上。

  有過幾次的經驗后,她知道那個座位是屬于李渡的。

  但今日,那里卻是空蕩蕩的。

  李渡沒有來。

  至少現在沒有來。

  他為什么沒有來?

  按著年初三他非要往歷尚書府湊的勁頭,像今日這樣可以正大光明見面的機會,他是絕對不可能錯過的。

  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如錦眉頭輕蹙,不由自主地沉思起來。

  待得她醒過神來,猛然發現一雙犀利的眼眸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那是與她一座之隔,坐在李渡另一邊的晉王。

  晉王見她的表情終于有所動容,沖著她露出一個笑容來,還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如錦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今日這種場合,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晉王又是對她點頭又是對著她笑的,總覺得有些不大尋常。

  畢竟,慕大小姐與他,不過只有匆匆兩面之緣,只說過一回話,跟熟人都稱不上。

  但以晉王的身份和年齡,主動對她示好,她也不可能當做沒有看到。

  想了想,如錦索性沖著晉王輕輕福了一身。

  等她轉過頭來時,果然,斜對面的晉王妃望著她的目光從剛才的探究,變成了嫌惡。

  這對夫婦…還真是有趣得很。

  別人家坐席都緊緊挨在一處,偏晉王夫婦是分開的,而且都不算是相對而坐。

  一看就是感情不太好的樣子。

  可晉王對她一個年輕輕的小女孩點頭示好,也會遭到晉王妃的嫉妒,看起來又不全然是那種彼此冷漠的夫婦。

  有意思!

  臨安侯剛與禮部的尚書大人說完了話,回頭對著長女說道,“錦兒,時間差不多了,陛下和皇后,太子,還有諸位皇子要過來了。”

  他壓低聲音道,“你盡量往我身后藏藏。”

  如錦一愣,“啊?為什么?”

  臨安侯瞅了女兒一眼,小聲說,“我怕我女兒的光芒太過耀眼,被那些皇子發現了爭相搶奪可怎么辦?”

  其實,這種情況基本上是不會發生的。

  皇子的婚事,由不得自己。

  就算看中了哪位小姐,也必須得到陛下的首肯,才能奉旨成婚。

  而陛下,是絕不可能將自己信任的近臣之女賜婚給太子以外的其他皇子的。

  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算沒有萬一,被心術不正的人惦記上了也不是好事對不?

  這樣想著,臨安侯不由也看了一眼左側的空座,忍不住唾棄地說道,“這個恪王真不靠譜,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用得上他,卻他卻不來了。”

  若有個人在那座位上擋著,那就更方便錦兒埋頭苦吃了。

  如錦忍不住問道,“父親,恪王今日不來了嗎?”

  臨安侯點點頭,“多半不來了吧!”

  他壓低聲音說道,“每年的正月十五元霄宴,恪王基本上都不會來。”

  如錦抬頭,“為什么呀?”

  臨安侯嘆口氣,“陛下領著一大家子與臣子同樂,恪王孤零零一個看著他們,心里該多難受啊!再說,這種場合,陛下看見他,心情也膈應啊。”

  他搖搖頭,“閨女誒,所以爹讓你別趟恪王這灘渾水,否則將來可就再沒機會來這元宵宮宴了,也就再不可能吃到儲御廚的手藝的!”

  那可是多大的損失啊!

  實在劃不來!

  如錦本來沉重的心情,頓時被臨安侯逗樂了。

  臨安侯舍不得這元宵宮宴的原因,居然不是榮耀和面子,而是儲御廚做的美味佳肴?

  她無話可說,只能暗暗沖著臨安侯豎了個大拇指,“父親,您真行!”

  正在這時,大殿門口有些微微的響動。

  如錦轉臉過去,猛然看見一名穿著法衣的光頭和尚徐徐走入殿內。

  那光溜溜的腦袋之下,露出一張仙風道骨的飄逸容顏,像是天上之人,完全看不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過任何痕跡。

  觀靜目不斜視徑直往殿內深處走,一直到經過如錦的時候,腳步才微微頓了下。

  他并沒有轉身或者轉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輕輕地瞥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眼,然后抬腳往高臺上去。

  如錦的臉色頓時一變,“小和尚怎么會來這里?”

  臨安侯聽到女兒的囈語,連忙說道,“什么小和尚?別胡說!錦兒,那位觀靜方丈,可是陛下的御弟,就是我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地稱一聲大師呢!”

  御弟?

  如錦的腦袋嗡嗡作響。

  臨安侯見女兒一臉困惑的模樣,連忙又解釋起來,“觀靜方丈與陛下有緣,十分年幼時就與陛下來往了。

  陛下登基之后,曾親口對眾臣說過,他將觀靜當自家親弟弟看待。

  觀靜方丈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能封他王爵。據說陛下曾有意要封他為國師,可是觀靜方丈不喜俗世拒絕了。

  所以,陛下便稱觀靜為御弟。

  說來,也已經有三十年了。

  每年陛下的生辰宴,還有元宵宴,觀靜方丈都會出席。

  錦兒第一次來,不知道也沒事兒,但以后可不許再大驚小怪了!”

  如錦訥訥地道了聲,“女兒知道了。”

  但她的心里卻五味陳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她知道觀靜與李冉的關系不錯,但是絕沒有想到他們的關系會這樣好…

  那么…觀靜給慶陽郡主立的衣冠冢旁另外一個蒲團到底屬于誰,似乎也清晰可見了。

  是李冉嗎?

  李冉居然也會去祭拜慶陽郡主?

  怎么會?

  一時間,千般萬般的迷茫和各種零碎的線索都在如錦的腦海中盤旋,千頭萬緒,讓她怎么都理不清。

  她實在不敢相信。

  假若李冉是害了她的人,那么小和尚怎么可能會與他稱兄道弟,付諸于真心?

  而密室的蒲團,寢殿的畫像,坊間的傳聞,又怎么解釋?

  可若是李冉沒有害她,那害了她的人…究竟是誰?

  正在這時,有宮人用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叫喊,“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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