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收到消息急匆匆趕到大廳時,院子里已經圍攏了層層疊疊的人。
“聽說良叔找著了?”
“是啊是啊,我們那么多天沒有找到良叔,原來他是受了傷被一名農婦所救。城郊那么大,我們壓根就沒有找過那個地方!”
“人被送回來了就好,就好!”
“是啊,總算咱們也終于可以回家了!”
“但看那農婦的意思是要跟著良叔一起走?這…行嗎?”
“按我說,該行!所謂救命之恩,以身相報,人雖然是個農婦,但也還是救命恩人啊!良叔正好是單身,合該以身相許!”
素月扒拉開圍觀眾人,“讓一讓,讓一讓!”
如錦走進正廳,“怎么回事?”
打扮成農婦模樣的焦萍盈盈行了一禮,指著板車上睡得正沉的良叔說道,“這是大小姐吧?小婦人那日救下了這位受了傷的老爺,這幾日悉心照顧,一邊還留心著哪家走丟了人。這不,讓我打聽出來是貴府上在尋人。”
她趁著眾人不注意沖著如錦眨了眨眼,“大小姐來認認,這人是你家丟的吧?”
如錦摸不透焦萍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她就看到焦萍趁著人不注意偷偷沖她眨了眨眼睛,她頓時體會到了點什么,“是啊,這位就是我們家丟的人。多謝這位大嬸幫我們將人送過來,必有重禮相謝!”
此刻,躺在板車上的某人雖然口不能言身體不能動彈,但耳朵卻好使,聽得清清楚楚。
這兩位一口一個“丟人”,“丟的人”,雖然說的也算是實情,但為什么聽起來那么別扭呢?好像是他本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似得,怪怪的。
可惜他身上穴道被點,就算滿心不滿,也無法對人言說,只能默默忍受。
真是寂寞冰冷苦呢!
焦萍搖搖頭,“我不要什么賞賜,我要…我要…”
她羞澀一笑,“我要人。”
如錦一愣,“啥?”
焦萍掩嘴笑道,“實不相瞞,小婦人乃是個望門寡,還未過門夫君便過世了,這些年來一直獨身一人。為了救下這位老爺,小婦人不得已只好貼身照顧,這也有好些日子了。”
她嘆口氣,“我與這位老爺有了肌膚之親,這便就是這位老爺的人了。今日來此,不僅將人送還,也是想要請大小姐成全,也將小婦人收容了!”
圍觀人群炸了。
“貼身照顧?肌膚之親?嘖嘖嘖,良叔好福氣啊!”
“都這樣了,自然是要娶回家為妻了,要不然怎么對得起這位大嬸?”
“可是…良叔畢竟是咱們侯爺的左膀右臂,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這位大嬸只是位農婦,而且還是個望門寡婦,這門不當戶不對的,怕是不合適吧?”
“呸,救命之恩呢,怎么能用合適不合適來說?”
“我覺得良叔肯定會答應。”
如錦望著焦萍說道,“良叔還沒有醒,我不能代替他做決定。不過我們很快就要啟程回京都城,若是大嬸不棄,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去?”
她頓了頓,“不論良叔的意思到底如何,總之,大嬸的救命之恩,我臨安侯府無論如何都要報的!”
這樣也不算是給良叔做主定下他的終身,但也給了焦萍一個機會,兩全其美也!
圍觀人群頓時鼓起掌來,吹著哨子的人也有,大家七嘴八舌嘮了一會兒,這才散了。
此次來宿州最大的任務是找人,人都找到了,那么就該打包收拾一下行囊回家咯!
人都散了,如錦也將良叔安頓好了。
她見四下無人,這才問道,“萍姨怎么突然來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焦萍臉頰微紅,“小小姐,我想和你們一起回去,回京都城!”
她滿是水波的雙眼望著良叔,“我好不容易再遇到了小良哥,沒想到他為了我居然也半生未娶,足可見他心中還是有我的。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能再讓我們的緣分錯過!我一定要跟他回去,下半輩子就跟著他,不離不棄!”
良叔不能動,也不能開口說話,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
可是,他的心尚還能動。
焦萍這番話,在他的心中激蕩起一圈一圈很大的漣漪,讓他整顆心都蕩漾了起來。
其實,他半生未娶,倒也不見得完全是為了焦萍的緣故,主要還是跟著侯爺干大事比較忙,沒有功夫去處理自己的個人終身大事。
但要說他心里一點都沒有她,那也是騙人的。
到底是青春年少時的心動,最是刻骨銘心,哪怕他現在這樣的年紀,一想到那時說過的情話,也要臉紅心跳起來。
他…曾經是真的很愛過她的…
不離不棄…她說的是真的嗎?
假若她當真能對他不離不棄,他就算心里有再多哀怨不滿,想必也會煙消云散吧?
他…渴望一個溫暖的家太久了…
如錦也看向良叔,見他毫無反應,皺著眉問道,“萍姨,我良叔怎么了?他怎么一動都不動?該不會他的病情有所變化吧?”
焦萍“撲哧”一笑,“倒也沒有,我只是怕他壞我的事,破壞我的計劃,所以提前用金針將他的穴道給封住了,他這會兒就跟個木頭人一樣,能聽不能說,能想不能動。”
她連忙從自己的背簍里取出了一個布包,不包里藏著一大排的金針,“小小姐稍等,我給他解穴。”
果然,金針刺過穴位后,良叔很快就能動彈了。
他有些臉紅地看了一眼焦萍,又立刻躲閃起來。
如錦見狀,便就猜到了良叔的心意。
他顯然是很樂意讓焦萍跟隨的,只不過當年的事確實還存有幾分委屈,這會兒正在鬧別扭呢!
想不到良叔平日里那么端莊大方沉著穩重的一個人,居然也有這樣小孩子氣的時候。
果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啊!
她掩著嘴笑道,“明日我們就要出發回京都城,我先去外頭吩咐一下。萍姨,良叔這里,就交給你了!”
焦萍點了點頭,“有我在,小小姐就放心吧!”
如錦剛踏出屋子的大門,就聽到屋子里兩個人又斗起了嘴來。
哦不,也不算斗嘴,是一個人鬧別扭一個在認真地哄,哄著哄著,兩個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些分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