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慕淑荇帶著文辰從外頭回到了東山別莊。一進門,她就叫嚷起來,“大姐,大姐,我們有發現了!”
如錦正在書房里翻看李渡送過來的陳年卷宗,聽到了動靜抬起頭,“說說看。”
慕淑荇眼睛里帶著光。
但慕文辰的神情卻十分凝重,不知道是懊惱還是唏噓,或者…惋惜。
他將手上的資料遞過去,“姐,你猜得沒錯,這個梁榆光果然是魏國人的細作。”
如錦將東西拿過來翻了翻,眉頭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我就說嘛,梁家是靠后族得到了三世蔭封,在京都城談不上有什么根基,這梁榆光就算再有才華和能力,升官的速度也沒那么快啊!”
她頓了頓,“何況,我記得梁家還有幾個比他引人注目許多的子弟,不論才貌人品,遠勝于他,怎么這些年來卻籍籍無名,唯獨他一路青云呢!”
慕文辰眼神中閃過一絲沉痛,“姐,這個梁榆光一心想要往上爬,完全不折手段,居然做出了里通外國之事。
從他二十歲起,他的背后就一直有魏國人的身影,魏國人給他提供了大量的銀錢,支持他上位。
這些年來,他的高升那么快,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確實本身有些能力,但更大的原因,是他花費巨資賄賂上峰,買通同僚的關系。”
他冷哼一聲,“其實吏部老尚書原本可以做到后年,若不是年前他意外在樓梯上摔斷了腿,萌生了退意,想要回老家和家人共敘天倫,可輪不到這梁榆光囂張。”
慕淑荇點點頭,“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梁榆光對自己的妻子女兒那么摳門,但需要給自己通路子的時候可是十萬兩銀子都出得起呢!”
她冷笑起來,“他家的門第在京都城的貴族之中實在算是普通,就算曾是后族,也已經歷經三代,父親身上只有個虛銜,可是一輩子都沒有干過什么正經差事,就憑他家,全家掏空了怕也湊不出來十萬銀呢!”
可笑的是梁榆光口口聲聲看不起他小門小戶出身的妻子,可他年輕時卻是實實在在地靠小門小戶妻子帶來的嫁妝過過好一陣子的。
慕文辰點點頭,“大姐,我懷疑吏部尚書的腿傷,和梁榆光有關!”
如錦輕輕笑了起來,“我家文辰長進了呢!沒錯,大姐也覺得這個梁榆光做事不擇手段,為了自己上位,什么手段都做得出來。”
她頓了頓,“但是凡事都要講證據的,不能只憑懷疑就做定論。”
慕文辰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大姐。對查案這件事,我絲毫沒有經驗,正打算和您說,明日我想回家向二叔討教一下呢!”
如錦柔聲說道,“家里正值多事之秋,父親同意我們住到東山來,也是不希望我們被卷入家中的是非。所以,你去請教二叔可以,但暫時還是別回家里去。”
家中的護衛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絕大多數都是家生子,雖然臨安侯說過會給足撫恤,好好安撫家人。
可是親人死了,又豈是銀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人多心思雜,外頭又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臨安侯府,難免會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所以,臨安侯的意思是,希望他們幾個能在東山住上十來日,等到此時完全平息了再回去不急。
她頓了頓,“不過,明日我們回去一趟也好,我還想將二妹和三妹也接過來住呢!”
慕文辰臉色微變,眼中帶著幾分忐忑和不敢相信,“真…真的?”
母親是徹底保不住了,二姐和三姐雖然行事糊涂些,但不管怎么樣都是他的親姐姐,一母同胞,血脈相通,自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是抹不掉的。
他當然知道府里的情況,不免也會替二姐和三姐擔心。
二姐莽撞,三姐心思多,但若是真有人心懷歹意,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夠看的。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沒想到,大姐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將兩位姐姐也接過來…
他神色感激不已,“大姐,多…多謝…”
如錦輕輕笑了起來,“大弟,你和姐姐客氣了。這座東山別居是慕家的產業,我住得,你住得,淑荇住得,二妹和三妹,自然也住得。”
她擺了擺手,“行啦,時辰不早了,你忙碌了一天,也該累了。查案不是一日之功,做事的時候要勤力,但休息的時候也該好好休息,這才能細水長流。去睡吧!明日我陪你一塊兒回趟家。”
慕文辰連忙點頭,“好。”
他沖著兩位姐姐打了個招呼,“大姐,四姐,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也早些睡覺,莫要熬到太晚!”
等慕文辰的身影離開,慕淑荇這才說道,“大姐,文辰很拼命,他做事細致也努力,是個可造之才。若是他肯,我愿意將聽雪樓樓主的位置讓給他!”
如錦忍不住笑了起來,“四妹呀!你當聽雪樓是什么樣的地方,這樓主之位是隨便讓來讓去的?”
她頓了頓,“我是為了你才建這聽雪樓的,你是聽雪樓的樓主,除非你不在了,這位置才會易人!”
也不僅僅如此。
這世道幾乎沒有給女人任何機會,就算身居高位,貴為公主郡主,那榮華和富貴也不過是依靠著父親兄弟夫君或者兒子,獨獨不能靠自己。
世間給男子的機會已經那么多了,為何不讓她給女人多一點機會?
聽雪樓可以收男下屬,但主事者必須事女人。
她要給像慕淑荇這樣有能力卻又被性別所累的女人當家作主的機會。
包括梁心琴。
慕淑荇愣了愣。
想要讓出樓主之位,是她真心實意的想法,她是真的覺得文辰很不錯。
當然,要說心里一點不舍都沒有,那也是假的,只是她想來想去,文辰是大姐的弟弟,是個男子,若說有人比她更合適樓主這個位置,那也只能是文辰。
但大姐的話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一直以為,在大姐的心中,總是同父的弟弟更親的,但沒想到,大姐待她卻也是一樣的。
“大姐…”
如錦笑著摸了摸慕淑荇的額發,“傻丫頭,沒用的話不必說,快點過來幫我一起看看這些卷宗,若是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或者看著別扭的地方,你就立刻告訴我。”
她瞇了瞇眼,“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好像離真相不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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