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喃喃低語,“我四妹說,周貴妃的榮寵雖盛,但她入宮不久,顏色又好,花開正艷,又剛誕下皇子,所以不算什么…”
像宮里那些叫得出名號的妃嬪,哪個沒有過這樣的時候?
只不過,圣眷難長盛。
大多數的不過就是圖個新鮮光景,能風光個三五月就到頭了,誕下皇子的稍好些,可頂多也就盛個三年。
等到下一批秀女入宮,陛下便又有了新人,哪里還顧得上舊人呢?
但有兩個人是例外。
一個是皇后。
蕭皇后母儀天下,不管她和陛下的感情是真情實意還是在做戲,但中宮皇后的寶座她坐得穩穩當當的,一坐便是三十年。
另外一名就是昭妃娘娘。
陛下對昭妃娘娘的寵愛,其實從開始就并不熱烈,比之如今的周貴妃而言,光芒要弱一半。
可是這份光從剛開始到現在,一直都這么亮著,既不增,也不減,屈指一算,竟也要有三十年了。
如錦抬起頭來,“昭妃娘娘在宮里,不論是年齡還是位分,都是極高的,后宮離長生殿有些距離,照道理說,她不該去那的。”
她皺了皺眉,“昭妃不僅去了長生殿,巧遇了你,竟然還將沈舟埋著的那個盒子給了你…李渡,莫非,昭妃是承德殿的舊人?”
掖庭宮女的出身…
在昭妃去掖庭宮之前,也極有可能在承德殿當過差啊!
李渡搖搖頭,“不是。當年承德殿的宮女要么死了,要么被打發出了宮,沒有一個人留了下來。”
他繼續說道,“我查過了,昭妃自小進宮,從始自終都是在掖庭宮當差,她也沒有機會見過承德殿的人,也壓根就接觸不到那些機密。”
如錦驚詫道,“那怎么會…”
李渡抿了抿唇,“昭妃給我這個盒子時說,是幫故人還愿。至于故人是誰,她始終不肯說。”
他想了想,“這盒子在她手上已經那么多年了,假若她要毀掉,或者給別人都可以,但她非要留著給我,那么想來應該是友非敵。”
如錦皺了皺眉,“那么這盒子也是她打開的嗎?”
李渡搖搖頭,“昭妃說,這盒子到她手里時,便是這樣的了,雖然如此,但里面的內容,她保存了那么多年,卻從來都沒有看過。”
他嘆口氣,“昭妃的話,我覺得可信。至于盒子是交給她的人打開的,還是沈舟說了謊,這我也不好判定…錦兒,昭妃的事先放一邊,你來看藍族長的回信。”
如錦早已經匆匆掃過一遍,“藍族長的回信說,南疆確實有起死回生的秘術,世世代代只傳給族長,但施術者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所以在南疆,這也是禁術,非十萬火急時不可用。”
她皺了皺眉,“我看她這算是委婉地拒絕了太子哥哥…”
再加上此后不久,太子就去世了。
這個消息一旦傳去了南疆,就算藍族長愿意冒著極大的風險和代價施術,也會打消這個念頭的。
李渡望著如錦,“錦兒,看到這封信,你有沒有想到什么?”
如錦眼眸微動,臉色驟然變了起來,“李渡,你是說…”
李渡點點頭,“三十年前的藍族長應該并沒有施術,可是當今的藍族長卻未必。錦兒,她失蹤了…”
他默了默,“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尤其是藍族長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所有的行跡都是有跡可循的。但偏偏她就這么離奇詭異地失蹤了…而且…”
如錦接口說道,“而且,她的女兒還認定了她就在乾國!”
她連忙說道,“原本過了正月十五,藍麒麟就該走了。可是她努力取得了星瀾書院的邀請函,有了名正言順可以留在乾國的資格,便是為了客氣和禮儀,這一年半內,只要她不走,便沒有人敢趕她離開!”
藍麒麟處心積慮地要留在京都城,一定不會只是覺得這里繁華好玩,而是有她的目的。
如錦低聲說道,“藍氏族長都有些特殊的本事,或許,是有什么東西召喚著藍麒麟來到了乾國,使得她留在了京都城。”
她抬頭望向李渡,“你懷疑,我的出現和藍族長有關系?”
李渡目光動了動,半晌點了點頭,“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總是…總是會有一些緣由的。”
他抿了抿唇,“錦兒,你跨越了三十年的時光,這可不是人力可為。”
如錦苦笑一聲,“是啊…”
蘇太傅說他設的法陣原本是要救真正的慕大小姐的,可是沒想到回來的卻是她…
當時她差一點就要相信了。
可是假若法陣真的那么有用,為什么蘇太傅家的女人們都齊齊地躺在了地下?
可見,蘇太傅說的也未必是什么實話。
如錦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可是晉王沒有道理要救活我啊…”
她與晉王雖然曾是表兄妹,但彼此見面不多,也就寥寥數次相見,而且還是在小時候。
長大之后,根本毫無交集。
晉王要救她?
無法想象,毫無道理啊!
李渡墨黑烏亮的眼神望著她,“不是晉王。”
他默了默,開口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陛下…”
如錦驚愕萬分,“陛下?”
她搖頭,“不可能!陛下冒那么大的險救回我?為什么?我和他之間…什么都不是…慶陽已經死了三十年,他為什么要做這樣多余的事?”
李渡輕輕地把住如錦的肩膀,柔聲說道,“錦兒,今日大殿上的事,你也看到了。
陛下有備而來,他就是刻意要設計蕭皇后讓她入套的。
你不覺得奇怪嗎?
陛下與晉王的對決中,表面上看是陛下在上風,他乃是乾國皇帝,身穿龍袍,手持玉璽,天下之尊。
可其實,晉王的勢力早已經伸到了江山社稷的脈絡里,了解朝局的人才知道,晉王早已經是無冕之王。
所以,對陛下而言,折損了蕭皇后和靖寧侯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讓晉王更加得意,照道理而言,他不該如此做的。”
他頓了頓,“可是陛下還是在滿臣文武和家眷的面前,這樣去做了。他雖然折煞的是蕭皇后的臉面,可其實也在自斷其臂。”
如錦訥訥地問,“所以呢?”
李渡望著她,沉聲道,“我覺得,陛下這一切,都是做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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