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并不喜歡當前的時代,哪怕是成為晉國貴族,再進步到獲得卿位,后來成了一國之君和稱王,依然是不喜歡。
為什么會不喜歡?一切都享受過了之后,就好像是進入到賢者時間,什么都會覺得索然無味。
如果不是一路都有目標,享受過現代的各種物質,耍過那么多的娛樂,呂武穿越后最大的概率會是進入到自我毀滅的時刻。
任何人到了要什么沒什么的年代,懂得的“發明”弄完,一定會精神狀態一再消磨,人生失去目標也就變成了行尸走肉。
當前呂武的目標是將漢國建設好,為嘗試進行宇內混一做準備。
這個過程很繁瑣也非常枯燥,親自能干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多,無非就是該露臉巡視就去某地,其它時間一定是被各種文牘埋了。
自然了,呂武想要達到宇內混一的目標,自身得到鞏固與發展,國外少不了要搞東搞西。
范國跟楚國陣營杠上,荀國與齊國陣營沒完沒了的打,里面并沒有呂武插一杠子。
不過,既然態勢成了那個樣子,呂武肯定希望他們沒有休止地糾纏下去,少不得會在暗地里搞點什么的。
打從事實上來講,幾個國家互相對上沒有漢國的手筆,其實就是一種懈怠。
想要完成宇內混一?怎么可能安份等待機會,不及早行動起來去創造機會,不是一種懈怠又是什么。
“不論何國,不問出身,如能使戰事膠著,予金可也。”呂武來到了隴右。
一國之主不待在都城,重大的事情不是監國的太子能做主,肯定需要大臣來回奔波了。
這個也是呂武不是漫無目的瞎跑才能找到,他想去某地不是拍拍屁股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履行,事先需要做的準備比較多,包括派人通知都城的監國太子以及眾臣。
現在開始收買各國能收買的人并不算晚,只是現在想收買貴族的難度有點大。
不管承認還是不承認,春秋時期的貴族絕對要比進入戰國時代之后更有節操,使得收買需要講究技巧,一般就是拿捏住把柄;換作是明晃晃帶上錢去拜訪,給再多的錢都沒有用,甚至會被認為是一種侮辱。
梁興來匯報的事情挺大,提到孫林父尋求投奔到漢國,一同愿意遷徙到漢國的貴族超過二十家。
如果說戰國時代是三個新國家的誕生給打開大門,那么衛國的孫氏以及齊國的崔氏外奔就是遞上打開大門的鑰匙。
呂武已經嫌棄本國的外姓大貴族有點多,打從心里不愿意再接納有貴族拖家帶口來投奔。
或許會有人說,拖家帶口過來,日后再吃干抹凈就好了。這個說法沒考慮到時效,對呂武這種有緊迫感的人來講,時間很寶貴的。
現在呂武就想要內部的純潔性質,因為他太清楚一個純潔而又團結的集體,遠比一個看上去無比腫胖卻亂糟糟的集體,強上不止一百倍那么多。
漢國有哪些外姓大貴族?擔任國尉的解朔算是其中最強的一家,解氏雖然是呂武的臣子,其實就是帶資入伙的性質,不光是有近三十萬口眾,屬于解氏的城邑也原封不動照舊歸他們。
呂武在計算漢國人口時,得到四百萬左右的這個數據,并沒有將外姓貴族算進去,真要算進去也要等外姓貴族治下口眾用個體身份的方式參軍,不然以任何修飾文字講述都無法改變是一個國中之國的實情。
如果將外姓貴族治下的人口一塊算在內,漢國的總人口應該是四百五十萬左右。
現在孫氏和二十來個貴族要拖家帶口到漢國?先不說會帶來接近十八萬左右人口的紅利,他們為漢國立下了什么功勞,不安排肯定是不合適的,呂武給沒有功勞的人安排地皮合適嗎?
所以了,呂武需要梁興好好操作,要孫林父待在荀國,卻是為了漢國的事業繼續待。
這件事情讓梁興很難辦,單純拒絕孫林父有難度,不立刻接納孫林父還要讓其隨時當二五仔不止是有難度了。
梁興愁著一張臉著實不知道該說什么,糾結了有一小會,不那么自信地說道:“臣勉力為之。”
講真話,源于沒有相關的例子,梁興真心不知道該怎么搞,打算回去之后絞盡腦汁努力想。
呂武看梁興那副模樣,哪能不知道自己這個臣下有點抓瞎,管卻是不會去管的。
說難聽點,什么事情都要一國之君去給方案,要那么多的臣子做什么?
呂武目送梁興遠去,對著遠處的茅坪招了招手。
“‘冀’地復為我家再添一牧馬地。”呂武說道。
這一片區域之前并沒有被秦國完全拿到手,秦人涉及到西邊最遠的是到后世的“甘谷”附近,也就是渭水中上游地段。
“此處胡人多也,以犬戎甚眾。”茅坪現在是‘隴西郡’的郡守。
而“隴西郡”是呂武近期新設,以“冀”為首府,下轄“秦①(也稱呼西犬丘)”、“邽”、“綿諸”三城,人口是漢國最少的一個郡。
犬戎是一個很古老的民族了,他們也會一直古老下去,直至被消滅或吞并的那一天到來。
當前的犬戎跟豲戎合居,雙方組成了一個“二巨頭聯盟”,不到活不下去根本不會向東。
“二者略顯溫順,未有襲擾之舉。其頭人入‘冀’求我與之易物,彼可供馬、牛、羊、皮毛、牛筋,與我易鹽巴、青銅、布匹。”茅坪心里好奇剛才梁興怎么會一臉愁容離去,問那是不敢問,也不該問的。
不管是北方還是南方,一個部落會有一個頭人,管理幾個部落的領導才被稱呼為首領。
至于說什么“大汗”之類,反正現在是沒有這個稱呼的。
管理隴西郡對茅坪有幾個難處,首先是人口的數量太少,再來才是大部分人是移動放牧狀態。
沒錯,漢國現在也是一個農耕和游牧都有在做的國家,只是有固定定居在農耕的人口占了八成。
現在大多數北方諸侯國,其實都存在以放牧為生的群體,區別無非就是或多或少罷了。
秦國沒有滅亡之前,總人口里面有四成是移動放牧的生活姿態,算是諸侯里面的一朵奇葩了。
呂武站在山坡之上遙望西邊,輕聲說道:“大漢現今無有西擴之心,如二者可擋狄戎,與之易物可也。”
根據情報收集,豲戎和犬戎的人口合起來也就三萬多,能操家伙的人約有六七千。而這六七千能作戰的人并不區分男女老幼,能拿得動武器就算。
事實上,北方游牧民族在冷兵器時代真的是全民皆兵,他們才沒有戰爭讓女人走開那么一回事,南下打草谷的大軍里面不會缺少女人。
諸夏這邊?看是什么情況吧,反正到西漢時期還有女人在軍中,干的并不是后勤工作,也能操刀子上陣的。
至于說老人和孩子?貫穿歷史也就到現代才是精壯年作為軍隊主力,其余年代下到十來歲的孩子,上到五六十老兵,占了軍隊的不小比例。
漢國其實是繼承了晉國的軍制,哪怕是呂武都無法要求孩子或老人不能進入軍隊。
為什么?原因在于規則就是那樣。
家中實在沒了大人,孩子不納賦就要交稅,不納賦也不交稅,貴族的權益白白享受啦?
而到了五六十還納賦的情況比較少。畢竟現在這種年代,能納賦的也就那幾類人,除非是個人不愿意,要不然怎么可能成了鰥夫。
呂武唯一能夠精益求精的也那一支就常備軍,其它哪怕是一國君王也不是那么順心如意。
“隴右每歲可為大漢供給良馬兩萬匹。再有三五歲,或可增至四萬匹。”茅坪看著挺有干勁。
漢國不是消滅了烏氏和空同氏嗎?肥了一波的事不提,又增加了三萬多的國屬奴隸。
游牧部落的生活環境不比諸夏,他們要是干不動活基本也就進入到等死的時刻,能動彈就要有一技之長,通常就是跟放牧有關。
所以,一旦從游牧部落捕捉到奴隸,種田可能教了還是不會,用來放牧則是非常合適的。
呂武在腦中計算:“原本每年能夠獲得三萬多匹戰馬,再有隴西每年提供兩萬匹?每年能夠獲得的戰馬應該能增加到三萬五千左右吧?”
為什么隴西提供兩萬匹,戰馬卻是只增加了五千匹左右?那當然是因為并非每一匹馬都能成為戰馬,除了體格、耐力等等的要求之外,馴服也是一個關鍵。
想要訓練出一匹戰馬,可能過程中會淘汰掉三四匹。
漢國目前要是進行征召,能從從北地和漢地征召到約六萬名騎兵,止于目前為止呂武還沒有一次性動用超過五萬名騎兵,一來是沒有必要,再則也是用不起。
有那么一點,漢軍對戰馬的消耗一直挺大,原因當然是沒有細養。
如果是精細了來養戰馬,所耗花費會非常重,用后世的說法就是照顧一匹戰馬的花費會是五名步兵的量。
漢國沒有太在乎,一來是相關的經驗不足,喂養方式是諸夏與諸胡相結合,并不像后面那些朝代會在草料里面加肉沫、油等等東西,又或是完全喂谷物。
事實上,光是吃草的馬永遠不可能成為優質戰馬。
茅坪用著滿是期盼的表情說道:“如王上可遷徙口眾而來,亦可操持農耕。如此,此地便可自給自足。”
呂武收回看向西邊的目光,轉為看向了北邊。
他們所處的位置,向北并不是陰山區域,以后世的地理明明是青海。
現在諸夏的腳步沒有走那么遠,能夠知道的是那邊有著大量的無人區,地貌以草原狀態為主。
遷徙人口到隴西?這個在宇內混一之前,不會出現在呂武的計劃之內。
京畿范圍內先將人口充實起來不好嗎?邊疆區域要那么多的人口做什么。
呂武沒有記錯的話,從東漢滅亡…又或者說是五胡亂華之后,隴西這片地方一直是造反的主力來著?
當然,呂武并不是因為鞭長莫及才不愿意遷徙人口到隴西,主要是遷徙往京畿以北,遠比隴西這邊更加重要。
漢國的京畿以北就是北地郡,再往北就是陰山。
呂武有專門派人去偵查過,陰山附近目前屬于林胡的地盤,什么月氏、匈奴當前是不存在的。
目前林胡的勢力范圍其實就是后面月氏人和匈奴人的活動區域,使得呂武很好奇林胡到底是月氏的前身,還是匈奴的前身。
然而,這個林胡不是月氏的前身,也不是匈奴的前身,歷史記載李牧大破林胡與樓煩,隨后林胡不知所蹤,倒是后來樓煩成了匈奴的一部。
暫時階段,呂武沒有打算找周邊諸胡的麻煩,集中所有的實力致力于宇內混一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不學秦國先把各種狄和各種戎吞了,再尋求東出?
真實情況是什么?是秦國吞了太多的戎與狄,自身的風俗都差點“去諸夏化”了,并且秦國也沒有因為吃掉那么多的戎與狄就東出得無比順利,沒有商鞅變法前也是一再受挫,不是當時的魏侯心沒那么大,早就沒有秦國這個國家了。
呂武什么時候會將目光盯上諸胡?要么是嘗試過后無法宇內混一,不然就是完成宇內混一。
還是那一句話,以漢國現在的人口總量,真心不是版圖越大越好,沒有這個清醒認知的話,任何國家都會被統治者玩沒了的。
呂武在公元前549年外出,差不多在外待了三年,也就是到了公元前547年才回到“長安”。
在這三年之中,小事由太子和留守大臣處理,大事則是報到呂武行轅處。
本來呂武沒有打算回到“長安”,主要是范國那邊傳來消息,范軍在“湛阪”遭遇大敗,統率聯軍打贏范軍的是子產。
范國那一敗,直接丟了潁水周邊二十余座城邑,導致“新鄭”暴露在聯軍兵鋒之下。
比較嚴重的是,范國三年來跟楚國大大小小打了十余戰,連帶“湛阪”一敗,前前后后丟進去的兵力已經讓范國傷筋動骨,順帶還讓韓國沒了一個前往增援的“師”。
“范王之使劉明已在‘未央宮’外哭嚎兩天一夜。”呂陽看上去有無奈,更多的是氣憤。
這個消息呂武沒回到“長安”就已經得知,內心里也是挺無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