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的醫生覺得這毒很有研究價值,希望將這女人交由他們看管。
暫時放他們那正好,我的小組沒地方安排她,她是病人未必是犯人,得有人照看她。
宿希訂了夜宵,在院門外接著,曾珊不介意就地野餐,在廢物邊鋪上塑料布和宿希又吃又喝。
曾珊啃著豬蹄問我剛剛怎么跑天臺上去了。
“有知情人跟我說,她看到王護士跳樓前,脖子上系著根黑繩子,拉著她往天臺走。”
“你剛才也看到了?”
“沒有,我看不見,猜的。”
“看來讓你猜中了,你在天臺遇到那東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王護士看到的黑影子,或者知情人看到的黑繩子,不過籠罩這塊地的力量應該是消散了。”
“是啊,送餐員還想送進來呢。”宿希喝了口啤酒,插話道。
“那東西想要這個。”我拿出古燈,只展示給她們看,沒有離手。
“這…不像是東方的物件。”曾珊看后說。
“多半是喬定康從國外帶回來的,加上地面、外墻上的符號,這家伙興許是學會了某種古老巫術。”盡管喬定康的一系列操作看起來像巫術儀式,但我對鱷魚眼淚、烏鴉腳這類西方巫術用品能否奏效深表懷疑。
“像是法器。”宿希湊近了看,“用什么東西的骨頭做的。”
“頭骨啊?”
“這上面的燈盤是。”曾珊和宿希頭挨著頭,兩人離燈特別近,近到張嘴就能把燈盤上的寶石吃了。
我很怕兩人嘴上的油蹭寶石上,忙將古燈收回懷里。
“明兒送我那去,我好好研究一下。”曾珊顯然是沒看夠。
“成,不過你研究的時候小心點,我懷疑它有抽魂攝魄的功能,別直接上手。”
“所以你怎么想的,喬定康用這方法治療精神疾病?”曾珊又抓起一根辣鴨翅啃起來。
“那要看在病人家屬心中,治愈的標準是什么。”我讓風音她們查過普通病人的情況,當年從定康醫院轉出去的病人,病情都有顯示‘好轉’。
如果我沒記錯,精神類疾病在世界醫學界都是大難題,送進定康醫院的病人,他們所患病癥屬于治愈率低、甚至極難痊愈的那類,而喬定康的治療手段‘新奇’,只治療幾個月,病情就會緩解。
“標準?大概是神志清醒,能自理?”曾珊在這方面不是專家,也只能憑想象去猜。
“再低點。”我后來覺得蹊蹺,讓風音她們調查病人的近況,得到的結果全是病人很安靜,數十年如一日的安靜。
“猜不到,難道只是活著嗎?”曾珊不解。
“安靜地活著、聽話地活著,不哭不鬧地活著。”
“全是這樣?那也太怪了,曾經為治療精神疾病,有切除病人前額葉的手術,接受這種手術,病人會變成行尸走肉。”
“喬定康的治療不需要開刀,情況比那個好,當然,只是表面看著安全可靠,如果治療室那些人臉是從病人身上抽取的…害,誰關心呢,那些病人家屬高興得不得了,都說喬定康是神醫,對他感恩戴德,還罵不知哪個黑心的背后搗鬼讓醫院關門了。”他們不關心自己的親人身上少了什么,只要他們保持安靜、老實待著就行。
“你不是懷疑喬定康專門收富人錢,處理他們視為眼中釘的親人,假如這是事實,他們當然樂意見到這樣的成果。”
“任何科學手段都查不出證據,證明他們被人做過手腳,是被人害了。”宿希舉起啤酒,面帶嘲諷地跟空氣碰了碰杯。
“有人知道,被害人知道。”我仰頭望天,看著稀疏的星星。
喬定康制造出的怪物,很可能就是病人充滿憤怒與怨毒的精神實體,這樣的猜測雖然科幻,卻是我認為最貼近真相的一種可能。
我只是想不出,它要這盞燈干什么,它是邪惡的,若這燈能助長它的邪惡,那可萬萬不能讓它得逞。
“你這一天天滿腦子的工作,是不是把陳教授忘了?”曾珊突然轉換話題,打趣道。
“誰忘誰呀,他把我忘了還差不多,這會兒估計是當上龍王贅婿了,正巧,我下一輪任務就是當龍王新娘。”
“你們倆放過龍王一家吧,趕緊湊成一家,我等著喝喜酒。”
“是啊,我們女、英雄結婚,大家肯定給你辦的風風光光,八千里紅妝,夠面兒。”宿希一聽這個來勁了,兩眼直放光。
“你是要血洗山河嗎,還八千里紅妝,不如等傍晚的時候結婚,趕上霞光滿天,960萬平方公里紅妝。”
“吹的有點過了,真的。”曾珊拍拍宿希的肩,“不過心意是好的。”
吃吃喝喝聊了會天,夜已深了,曾珊明天還要上班,今晚的局便到此為止。
像是知道我們在討論人生大事,失蹤許久的陳教授終于有了音信,用陌生號碼給我發了條短信,只有五個字:平安甚念,陳。
我馬上回了條:METOO
他那邊情況不明,他不主動聯系我,我也不敢給這個陌生號碼打電話。
如果能通話,他早打過來了,這應該是好不容易得空給我報個平安。
人還活著就好,生死之外無大事。
多日來浮躁的情緒稍稍得以平復,我給曾珊和宿希打了車,送她們各自回住處。
宿希喝過酒不能開車,她的車停在院外,說明天再過來取。
醫院大樓塌了,可也是重要現場,需要人保護,送走曾珊和宿希我就叫風音她們來加班。
她們在廢棄病院守著,我回組里去查資料,單位檔案庫有很多關于巫術的記錄,東西方都有,或許我能從中找到線索。
單位最近做出一款軟件,將我手里的東西拍照片導入軟件里,它就能和檔案庫里的物件進行比對。
這跟警方抓犯人用的那種類似,只不過比對的是我們單位有記錄的任務物品。
詢查不能全靠它,因為外勤經常發現新東西,還有很多物品無法拍照入庫,所以準確率一般。
我這邊開著軟件比對,另一邊還要進行關鍵字搜索,怕搜的不夠準確,只能盡量擴大搜索范圍,輸入‘燈’查找。
與燈有關的檔案刷出來,信息量可是不小,我從晚上看到早上,只看完一小部分。
上班時間一到,就有一隊人趕往定康醫院,曾珊跟我打過招呼,說是她派的人,過去清理現場。
她怕漏掉有用的線索,所以要將大樓的廢墟清理一遍。
我直接去她的辦公室送燈,在她那等著廢墟的清理結果。
二十多人的隊伍忙了一天,我以為不會有太大進展,沒想到‘收獲’頗豐,他們收回幾大袋子任務物品,有烏鴉羽毛、死貓干尸,還有骷髏頭。
廣個告,換源神器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書源多,書籍全,更新快!
骷髏頭經鑒定科的同事檢測,是死去至少一百年以上的老骨頭,估計是從老墳里挖出來的,而且不是東方人。
這些‘道具’被藏在磚塊里,樓榻之后掉出來,數量很多,它們形成一張網,包裹住醫院大樓,內墻中沒有。
我本想找當年給醫院蓋樓的工程隊,請吳鍵盤幫我查了,他說那是個私人包工隊,老板02年在國外犯事,畏罪自殺了。
查不到具體施工者的信息,可能結的是現錢,也沒有勞動合同什么的。
我心說果然年頭久了,物逝人非,蓋樓的工人肯定能察覺出這醫院蓋得邪門,但沒有風聲走漏出來,想必報酬不少。
鑒定科的人清理大樓廢墟,我就回組里繼續翻檔案。
期間刷刷朋友圈,看到唐正常發的照片,她和一群男男女女在船上的合影,這群小年輕哪里像去尋寶,跟春游的小學生似的,各個笑容燦爛,一臉天真無邪,不識人間險惡的模樣。
第一個評論的是唐小姐,叫唐正常趕緊回家。
我沒敢點贊,怕唐小姐來找我,也跟著勸,讓她注意安全。
唐正常自打長成大人,交了不少朋友,不過一分鐘的功夫,點贊就破百了。
我回過頭又勸唐小姐,好歹唐正常是露面了,知道向家里報平安。
唐小姐卻發了一串發怒的表情,說這死丫頭是發了朋友圈,都沒單獨跟她說一聲。
有些事勉強不來,這話我沒說,唐正常是唐小姐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又沒有正常人類從嬰兒到幼兒依賴父母的過程,她終究是不同的,不能用常規方式養育她。
管孩子的事不用我操心…那是不可能的!
唐正常不消停,隔得遠,我奈何不了她,近的還有兩個不省心的呢。
包子和順風去捉妖,然后被妖捉了,給我發消息讓我去救他們。
我回復說沒空,叫包子找掌門,掌門安排的人肯定比我專業。
既然能用微信發消息求救,說明問題不是太嚴重,盤絲洞有WIFI,妖怪就能訂餐,沒準兒還看不上他們倆,不稀罕吃他們。
包子發個哭臉,說她知道她爸會派誰,她害怕見那個人,才向我求助的。
包子極少有怕的人,陳清寒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她連我都不怕,照皮不誤,所以我突然好奇心起,冷冰冰丟下一句:等你們被妖怪消化變糞球我再去撿。
包子和順風是在兩天后被救出來的,我剛好看了兩天的檔案,快看吐了,決定洗下眼睛,就買了兩袋水果去單位醫院探病。
順風比較慘,腿上劃出個長十多厘米的口子,包子給我看了他縫針時哇哇大叫的視頻。
包子只是扭傷了腳,腳踝腫的跟饅頭似的,倆人在一間病房,腿腳傷了,嘴沒事兒,我去的時候還在斗嘴呢。
包子見我就開始假哭,干打雷不下雨,我把桃子塞她嘴里,她咬了一口才驚覺‘沒洗’!
順風還是一如既往地命大,且對危險有著天生的遲鈍感。
他們這次本來算不上危險,包子也聽我的,找單位的同事問過,順風所謂的妖,不是什么大事兒。
奈何這倆人就是負責搞笑的,被雇主家自設的機關陣給困住了,如果呼救,雇主倒是能進去救他們,可順風拉不下臉,他被人家尊稱‘仙長’,若呼救,將顏面掃地。
他們打著好算盤,叫我過去,冒充那妖怪厲害,需要增派人手才能解決。
實際就是想讓我去把他們弄出來,結果我沒去,掌門果然派了位仙長去。
我剛在走廊上看到一角白衣,嘲笑完兩個小崽兒,我想著是不是應該跟‘英雄’打個招呼。
主要是好奇包子怕的人什么樣,我出了病房,正看到一個身穿白道袍的人在和醫生說話。
他們站在走廊盡頭,我等兩人談話結束了才走上去。
順風也穿過道袍,甚至我看過不少人穿道袍,就是沒見過有人穿長款道袍,長到拖地那種…
虧得這人長身玉立,一身COSPLAY似的古裝道袍穿他身上正合適,衣袖寬大飄逸,長發盤在頭頂,束了個白玉蓮花冠,上面還有太極圖標。
這樣的裝扮走在大街上,準被人當成參加漫展的。
“林道長。”我聽順風提到林道長救了他們,就按他說的稱呼這人。
“冷組長。”白衣道士轉過身,細長的鳳眼微微上挑,面白如玉,給人的感覺冷冷清清,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和這樣的人交流容易冷場,幸好我是來打招呼的,不用過多交流。
林道長邁步就走,步法玄妙,怎么都踩不到拖地的衣擺。
他走回包子和順風的病房,我就跟著回來了,本以為他話少,不愿意搭理人,我也沒再說話,反正招呼過了。
哪成想他一進病房門,立馬人格分裂,眼角眉梢帶著笑意,直奔包子的病床去了。
“醫生說的注意事項我都記下了,還有什么需要的我去買回來,等會幫你轉到單人病房我再去。”林道長說話的語氣柔得我渾身不適,想打冷顫,忽地就想起宮斗劇里那些整天溫言軟語哄著皇上的后妃們。
順風已經在旁邊搓雞皮疙瘩,順便翻白眼,他這是典型的檸檬中毒癥狀。
“不用了,我要和我男朋友住一間。”包子用被子裹住自己,笑著看向她的‘男朋友’,順風一個白眼沒翻完,強行把眼球調正。
“啊?啊!是啊,我倆住一間。”順風為朋友兩肋插刀,強行接下林道長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