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首都,我叫了白云來接山娃,讓她幫著安排下,給山娃找個住處。
村子暫時回不去,不如先帶他去拜師,有點事情做還能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經歷過這次屠村的事,山娃拜師的動力反而更強了,咬牙發誓說無論如何也要通過篩選。
我領公主去了單位,將她交給負責跟特殊人物交流的同事。
公主并不抗拒接觸陌生人,她不僅對新世界的事物好奇,對現代人同樣抱有好奇心。
她也不怕我跑了,她有信心不管我跑去哪,她都能找到我。
我其實沒打算跑路,逃跑解決不了這種問題,況且這憨公主還造不成我的困擾,她跟禾蘇比差太多。
我不信她那離譜的占卜,單位有專門的同事會給她做評估,精神方面也會進行測評,等結果出來再看看她什么情況。
包子消息靈通,我回首都的當天她就給我發消息,問我這次又帶了什么東西回來。
我說帶了個人回來,她說不信,能被我帶出來的,肯定不是‘人’。
她在單位聽到了風聲,這個‘人’指的自然不是山娃而是公主。
看怪物公主那樣子,這個憨公主是不是人,我也說不準,還得看她將來變不變形。
確實,我總是從地下世界帶奇奇怪怪的生物上來,但這不是我的本意,就像我出任務必遇壞人一樣,我也沒辦法控制。
憨公主非常配合同事的工作,只是他們圍著她研究了幾天,也沒問出太多信息,她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單位派出心理醫生給她做了催眠,這樣也沒能問出什么,倒是問出了占卜姻緣的細節,她當年在占卜異象中看到的‘駙馬’應該是個男的。
我就說不是我了,是她自己的記憶出錯,或者是她有妄想癥。
從催眠中醒來的憨公主卻拒不承認,一口咬定就是我。
同事跟我說了之后,我立刻給掌門打電話,問能不能把這憨公主再塞回墓里去?
掌門叫我放心,他們會對公主進行隔離觀察,起碼要觀察一年,我可以偶爾去探視她,不會讓她天天粘著我。
憨公主的脾氣倒好,沒有反對單位對她進行‘觀察’,她偷偷跟我說,她很聰明的,知道在現代社會她就是個黑戶,如果放她出去,她只能流落街頭,身無分文,飯都吃不上。
接受單位的隔離觀察,至少包吃住,房間里還有電視看,有網可上。
只要她表現得溫和無害,等度過觀察期,就可以出來活動了。
她心態跟云海一樣好,我想著或許可以介紹他們認識一下,交流下被觀察心得。
憨公主和怪物公主不同,她在墓里沒有傷害過普通人,出來之后也是安分守己,還特別配合單位的工作,暫時來說,沒看出她有攻擊性。
她自己說她擅長的巫術不是攻擊型,而是占卜,于是單位派了專家,對她進行測試,結果顯示她十算九不準。
她得知這個結果,沒一點害臊的意思,只說有一個準就行,還挺知足。
我在家歇了一天,送山娃去面試,當天他就被師父留下了,如今拜師不像從前,徒弟也可以休假,不至于幾年回不了家,師父那里管吃管住,等烏鳳村的事解決了,他可以告假回鄉埋葬苗伯。
我送了山娃一部手機,這孩子是個有情義的,和這樣的人交朋友沒壞處。
山娃沒有推辭,說他記得我的大恩,今后一定涌泉相報,他會跟著師父好好學習,將來有本事了,給我當保鏢。
有個目標總是好的,他有了落腳的地方,我當晚就坐車回了首都。
組里沒什么事,我不在風音她們照常工作,這個月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們只撿簡單的任務做,倒不會出什么事。
顧青城他們是一周后回來的,回來就送去單位的醫院了。
五個人傷得很重,住進了ICU病房,我因為答應他們會回去幫忙而沒去,覺得有點內疚,趁晚上到醫院看了看。
白天他們的家人和朋友輪流去,我反而不太好過去,等晚上醫院沒人了,我才悄悄過去探望。
單位的醫院不讓家屬陪護,他們家里人下午就回去了。
我去的時候剛巧他們被轉出來,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他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什么時候醒還不確定。
白決的病房在他們旁邊,古墓里只有他們六個活下來,其他人全死了。
我在五人床頭柜上擺了果籃,看他們沒有醒的跡象,便退出來,挪到白決的病房門口。
白決的病房不能隨便進,門口有守衛,他是喪哥那伙的,參與了盜墓活動,還是身懷異術的高人,即便是昏迷著,也派了人來看守。
我沒給他帶果籃,但有個家伙想來看他,我向病床上的白決伸出手,一條白底粉花的小蛇從我袖子里鉆出來,先是爬到被子上,然后向上爬到白決枕頭上。
小桃我沒有上交,只向掌門匯報了它的存在,說是烏南臨終前送我的。
單位的獸醫已經確認它無毒,卻看不出它的品種,它沉靜可愛,獸醫給了證明,說它危險度不高。
如此我才順利把它‘私吞’了,掌門只要求我在報告里寫上它,同時也寫上它的歸屬。
小桃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它喜歡吃水果、喝礦泉水,其它東西一概不吃。
今天我帶它來,它一個勁往白決的病房里探頭,我想著它可能是想見見白決,便帶它進來了。
小桃盤在白決枕頭上,張開嘴對準白決的鼻子,一股黑氣從白決的鼻孔冒出來,被小桃吸進肚里。
好在白決鼻子上沒插氧氣管,醫生說他的情況比顧青城他們好太多,他沒經歷戰斗,身上沒有外傷內傷的,就是脫水,補充營養就行。
他在古墓里困了許多天,說白了就是餓暈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渴死,還是期間喝過水,喪哥的手下和侍衛沒他好運,聽說是中毒死了。
古墓壁畫有毒,當時壁畫變成煙霧,那些人必然是接觸了煙霧中毒的。
小桃為白決吸出黑氣,整條蛇突然癱軟,我揪起它看了看,還好沒死,于是將它裝進外衣口袋。
“冷…”白決睜開眼睛,低低叫了聲。
“冷啊?”我看看他身上蓋的被子,醫院病房的溫度從來都是足夠暖和的,被子也不薄。
“冷小姐。”
“害,是我。”
白決的眼睛由迷蒙轉為清明,我盯著他的眼睛,疑惑地問:“你眼睛怎么了?”
白決的眼睛其實很正常,但正是這份正常,讓我看出了不正常。
他之前不是這樣的,那雙異于常人的眼睛,是他憋寶世家的獨門技能。
“沒了。”他淡淡說,進而猛烈地咳嗽起來。
我幫他打了溫水,他喝完水,嗓子好些了,話也就多了。
他輸了好幾袋營養藥,身體恢復了一點,喝完水嗓子也舒服多了,門外的守衛進來看他醒了,把醫生叫了過來。
我等醫生替他檢查完,才繼續跟他說話,單位那邊會派人來審問他,但要等明早,守衛留在病房里,按說我不能先于同事跟白決交談,不過這次任務我也是參與者,本來就是知情人,不用特別避諱。
只是要留第三個人在場,聽聽我們說了什么。
白決沒說別的,感謝我救了他,我忙說不用客氣,他能活下來憑的是自己的本事,我沒幫他什么。
白決卻說他是謝我的不殺之恩,以當時的情形來說,他被怪物公主控制,變成她的傀儡,出來要殺我,我只是把他打暈綁了起來,沒直接下死手,他已經非常感恩。
而且正因為我把他綁住了,他才沒辦法參與后續的撕殺,身上沒受傷。
他用著家傳的方法避了毒,堅持到單位的后援到,跟著顧青城他們被一起救出來,可算是死里逃生,雖然丟了一雙寶眼,但命保住了,已是萬幸。
我正好有事情想問他,本來不是什么大事,問不問都行,眼下既然見了面,我也就問了出來。
“你進墓的時候看到墻里有活人了嗎?”
白決看著我,微微點頭嗯了聲,我繼續問:“你為什么不告訴喪哥?”
“我…”
白決猶豫著,眼神復雜,我也不是非要問出個緣由,正想說算了,如果不能說就算了,他卻趕在我前邊開口:
“我是故意帶他們進墓的。”
“故意?”這我可沒想到,我只猜到白決不愿意跟喪哥合作,因此時不時地隱瞞些信息,讓喪哥的盜墓活動不那么順利。
白決又喝了半杯水,緩了緩,開始講起他的真實身份。
他確實生于憋寶世家,但這個家族依靠的不僅僅是血緣關系,誰能練出本事,誰就是這家的人。
白決是個孤獨,有人將他收養,為的是練出一雙寶眼,他雖說練成了,但身體垮了。
本來他活不到十八歲,家族里也沒人愿意為吊他的命,犧牲鎮族之寶。
他成了棄子,被放到族中無人看管的破宅子里自生自滅。
這時候有人找上他,說能為他續命,他想報復家族棄他于不顧,又渴望活下去,便答應對方,愿意付出一切代價,換來幾十年壽命。
他付出的代價可是不小,身體已經切了,就剩個腦袋,裝到了另一具身體上。
接頭術!
他說這是怪物公主的巫術,每換一具身體可以活個四、五年,想活得久,必須按時更換新身體,還需要幫公主做事。
怪物公主困在墓里沒出去過,找到他的人是公主的侍衛。
那幾個侍衛能活到今天,用的也是這個法子,互相換頭,這是公主遣他們離開前,傳授給他們的秘術。
如果想徹底頭、身相融,再也不用更換,那就得公主親自出馬。
怪物公主用這個牽制他們,估計也是怕他們一去不回。
她的侍衛們既忠心,也怕死,白決說他們已經迷戀上長生,不甘心死去,所以找不到新鮮尸體的時候,就會抓活人取身。
白決這副身體已經用了五年了,眼看就要油盡燈枯,難怪身體瘦成了一把骨頭,臉還是正常的樣子。
他和侍衛們合作已有九年,期間他打入過好幾個盜墓團伙,目的就是帶他們去公主墓送死。
公主復活需要‘進食’,他好歹還有點良知,不愿意帶普通人進墓獻祭,專挑窮兇極惡的盜墓賊下手。
怪物公主也有意思,她叫侍衛找機會救她,卻沒告訴他們古墓的準確位置。
所以侍衛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范圍相當于‘一個縣’,他們找自己主子的古墓還花了很長時間。
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白忙了一百年,才不得不向外人求助。
按他們的想法,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公主墓越好,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外人插手。
后來無奈,只好到中原地區找專業人士,人是找到了,可那時候守墓的勇士們還沒散干凈,一伙盜墓賊根本不是勇士們的對手。
侍衛們便隱匿起來,等待時機,期間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似乎是遇上了兵荒馬亂的年月。
但他們一得空就來瞧瞧,哪怕相隔數百年,也沒忘了營救主子的事。
期間他們攢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準備救公主出來再創輝煌。
“他們帶驅魔士進墓,真的是想營救公主?”我回來之后向單位的同事咨詢過,那古怪的手槍還有標志,是國外驅魔士組織的標志。
他們是專門消滅魔物的組織,侍衛帶他們進墓,難不成是想消滅公主?
“他們在外面有錢有人,野心早就膨脹了。”白決譏笑道。
所以說,他們確實是要營救公主,但不是為了讓她出去當大王,而是想控制她,獲得她的能力。
可惜他們沒預料到,公主的復活儀式出了差錯,她沒有得到白玉床的力量,變成了一個怪物。
見到自己人都咬一口,根本無法控制,加上有喪哥和我們的摻和,侍衛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幸好他們也把歪卜的牢籠當成了古墓,以為自家主子就葬在里面。
執著地送了不少的人頭,后來猜想歪卜是公主的‘守墓獸’,沒有萬全的準備不敢輕易動手了。
這才拖到今時,和我們在墓中相遇。
白決只說了大概情況,人已經累得睜不開眼,我知道還有許多細節他沒講,不過他身體還很虛弱,我讓他多休息,然后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