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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她回來了

  陳清寒沒選擇坐飛機,他想讓我在火車上休息一天,于是我在臥鋪車廂躺了一天。

  包子曾說過,單位的外勤人員很少有女性,因為這份工作時常不分晝夜,說走就走、舟車勞頓,還經常在深山老林駐扎,所以極少有女孩子愿意做。

  偶爾有樂意的,也沒幾個能通過單位的體能考核,更多時候,她們都轉做了內勤。

  還有像包子這種,多數時候提供技術支持,不必親自到場。

  樹根上的符號,包子看過了,它們還真不是涂鴉,而是一種文字,可是堆到一起什么意思,她解讀不出來。

  我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像歪比巴卜這種,字是漢字,組合到一起,沒有當事人的解釋,別人讀不懂。

  白云給我發信息,問我發現可疑人士沒有,我去落日鎮時,她就想派工具人跟我去,我覺得沒必要,工具人留下保護她更好。

  這次出國,我還沒看見可疑人士,或許是‘白’的手伸不了那么長。

  也可能是經過上次的事,她們決定先偃旗息鼓,又或者是她們發現我這個女王就是跑腿打雜的,沒有綁架或刺殺的價值,總之這幾天很安靜。

  陳清寒在火車上,時不時就拿出那張老照片看看,魔法消失,照片沒有,陳婉兒和陳曉暖以及他的姑姑長得很像,可能是觸‘臉’生情,讓他心中感傷。

  我們在桂市下車,又轉客車到縣城,再雇車到鎮上,這里依山傍水,風景秀麗,也不是旅游景區,道兩邊是農田。

  我們在鎮上找車,到一個叫竹村的地方,司機主動跟我們閑談,聽說我們到竹村見百歲老人,他說他知道,畢竟長壽的人不多,陳家阿婆在本地還挺有名。

  進了村子,司機直接送我們到陳老太太家門口,老人和孫子一起住,孫子叫陳滿福,和老伴兒倆共同照顧陳老太太。

  陳滿福的兒女已經不在本村,全在縣城落了戶,他孫子、孫女則去了大城市打工,把小孩子送回老家給父母帶。

  陳清寒向司機道了謝,把車錢付了,然后走到大門前,按下門鈴。

  陳家的房子還是平房,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已經改換成小樓,二層至四層不等,所以陳家的平房特別顯眼。

  陳清寒在縣城的時候打過一次電話,跟陳滿福提前說聲我們快到了。

  因此來開門的老者見到我們很高興,說我們來得還挺快。

  開門的老者就是陳滿福,看著相當硬朗,走路帶風、說話中氣十足,聽說他是個采藥人,十幾歲就爬山涉水,在崇山峻嶺間穿梭,現在腿腳也很利索。

  小院里還站著個老婦人,穿著紫紅色的夾襖,看到我們熱情地招呼,請我們趕緊進屋。

  刷著白漆的小平房,舊是舊點,但窗明幾凈,陳滿福向我們介紹說,老婦人是他老伴兒,姓郭,奶奶在屋里。

  陳老太太姓袁,似乎是沒名字,司機提到她時稱呼她為陳袁氏。

  我們跟陳滿福兩口子一起進了屋,進門是廚房,左右各有一間屋,左邊的屋門沒關,右邊的屋子門上掛著鎖,正對大門還有一間屋,陳滿福說那是奶奶的房間。

  陳滿福絲毫沒懷疑我們的身份,領我們進了奶奶的房間,屋里的家具很簡單,正對門是窗戶,窗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右邊是衣柜,左邊有張單人床。

  一位發白如雪的老人坐在桌前,身上穿著深紅繡黑色暗花的棉襖,我們進來時,她正伸手去撥桌上的收音機。

  陳滿福剛想介紹,老人回過頭,眼神清澈、沒見丁點混濁,皮膚白里透紅,一口假牙整整齊齊,開口就對我們說:“你們來了。”

  陳清寒點頭:“您好,我——”

  老人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是誰。”

  我和陳清寒相視一眼,老人卻沒立刻解釋,她讓陳滿福和他老伴兒去準備午飯招待客人,明顯是要把他們支走。

  陳滿福笑著說了句‘你們聊’,便帶老伴兒出去,說要出門買菜。

  陳老太太屋子里沒有多余的椅子,她起身領我們到上鎖的房間,我還是頭回見有人家的客廳沒事就上鎖。

  房間里有組合沙發,茶幾,還有一把雕花木椅,我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木頭,就看出是黃的,而且似乎有些年頭了。

  老太太走路雖然慢些,但特別穩,手也不抖,開鎖的時候特麻利。

  她進了屋,請我們坐,然后從柜子里拿出兩瓶飲料擺到茶幾上,她則坐上那把木椅,椅子靠窗,陽光正好曬著她的背。

  陳清寒坐下說:“我們來,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說著他拿出照片,放到茶幾上,推到陳老太太面前。

  “是她,婉兒,我老頭子的堂姐。”陳老太太不急不忙地說。

  一百年了,她只瞄了一眼,就這么肯定?

  陳老太太說完,也加入我的大臉大軍,從懷里掏出一張塑封的小照片,照片只有半個巴掌大,里面是兩個人的合影。

  她把照片遞給陳清寒,我跟著看了看,合影里的大姑娘和陳婉兒一模一樣,她身邊的半大小子虎頭虎腦,眼睛特別有神。

  “這是我老頭子和他堂姐唯一一張合影,拍完沒幾天,他堂姐就失蹤了。”陳老太太說。

  提到一個人,便要掀起一段陳年往事,陳老太太說她和她丈夫是青梅竹馬,所以對陳家的事了解得不少。

  陳婉兒是她那輩兒唯一的女孩,陳永豐,也就是陳老太太的丈夫,叫她大堂姐。

  因為母親早亡,父親的工作又需要出遠門,,陳永豐經常被寄放在大伯家,可以說他是跟在大堂姐身邊長大的,從兩三歲的小豆丁,跟到十二歲,他對陳婉兒相當依賴,有點長姐如母的意思。

  陳老太太對陳婉兒也是印象深刻,她們家和陳婉兒家是鄰居,她雖然年紀小,是跟在陳永豐身后的小尾巴,但對陳家大姐,還是有很深的記憶。

  陳婉兒聰明漂亮,到洋學堂讀過書,而且她會變戲法,這是陳老太太記憶深刻的主要原因。

  陳老太太記得她養的小貓死了,陳婉兒把小貓畫到紙上,畫中的小貓就是活了。

  她還見過陳婉兒用草棍兒折螞蚱,那螞蚱會跳還會飛。

  對兒時的陳老太太而言,這就是戲法,很神奇,也很有趣。

  后來,陳婉兒和洋學堂里的男同學戀愛,家里堅決反對,把她鎖在家里不讓出去,是陳永豐心軟,偷偷放走了她,從此陳婉兒一去不回,生死不知。

  陳永豐自責了一輩子,時常跟陳老太太念叨,當年要不是他多事,陳婉兒也不會失蹤。

  陳老太太說有件事她對任何人都沒說,包括自己的丈夫,只等我們來。

  聽她的意思,她知道我們來不是聽陳滿福說的,難道她早有預料?

  陳老太太又拿出一張照片,這張照片里只有一個小女孩,懷里抱著布娃娃,小女孩也就三四歲的模樣,穿著新式旗袍,扎著兩只麻花辮。

  黑白老照片中的小女孩就是陳老太太,她指著照片中的布娃娃說:“這是陳大姐給的。”

  那布娃娃很精致,但在黑白照片里,兩只又圓又大的黑睛珠,透著幾分邪氣,特別像電影里的鬼娃。

  尤其是布娃娃頭發披散著,好像剛從電視機里鉆出來的貞子,它身上也穿著一條白色長裙。

  陳老太太說,這個娃娃讓她家大人很不喜歡,可是她喜歡得不得了,醒時抱著、睡覺還要抱著,根本不撒手。

  陳婉兒失蹤后,本來她也和別人一樣,為這位大姐感到擔心和難過。

  兩年后的一天,夜里她正睡著,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有人叫她。

  后來她想,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反正當時她感覺自己醒了,發現是她懷里的布娃娃在叫她。

  而且聲音很像是陳大姐,布娃娃說它就是陳婉兒,有件事想托她幫忙。

  陳老太太那會兒沒覺得害怕,還挺高興,以為是陳大姐回來了。

  陳婉兒通過布娃娃告訴她,她暫時回不了家,她很想家,想念家人,可是回不來,她希望陳老太太幫她保管好布娃娃,一定要保管好。

  陳老太太答應了她,問她什么時候能回來,陳婉兒說她會看到的,等到一位陳家的小輩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她會跟著那個年輕人一起回來。

  這要換了旁人,估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看了眼茶幾上的照片,這一看不要緊,我愣了,我們從莊園帶回來的、陳婉兒的照片,空了!

  照片里的背景還在,墻、花架、椅子,全在,唯獨人沒了。

  哦呀呀,你們不要嚇我…我抬頭看向陳老太太,發現她正一臉微笑地看著我。

  陳清寒也注意到了,他很鎮定地問:“那個布娃娃,還在您這?”

  陳老太太點點頭:“嗯,就在那。”

  她伸手一指我們身后,我和陳清寒坐在沙發上,沙發背上方有一排吊柜,兩邊是比較扁的小柜子,中間有個高半米多的大柜。

  陳老太太指著中間的大柜子,陳清寒站起身,回手拉開柜門,里面果然立著一個布娃娃。

  布娃娃黑發、黑眼睛,白裙子,和黑白照片里的那只完全一樣。

  “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保管著它,只等陳大姐回來。”陳老太太嘆了口氣,又似是很欣慰,了卻了多年的心愿。

  布娃娃靜靜立在柜子里,照片里的陳婉兒不見了,陳老太太的語氣好像是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憑借一張空掉的照片,我們不能證明什么,封存了一百年的老照片,影像變淡或消失,就說里面的人跑出來了,沒人會相信。

  陳清寒關上柜門,重新坐下來,問陳老太太:“她為什么托你做這件事?”

  “她知道我命長吧。”陳老太太目光迷離了一瞬,“她知道很多事,我們不知道的事。”

  她這話有點含糊了,不過我大概能猜出她在指什么。

  “如果永豐知道這件事,怕是會咽不下最后一口氣啊。”陳老太太帶著些許傷感地口氣說。

  陳清寒來之前打聽過,陳永豐也算是壽終正寢,走得很安詳,咽氣時家人都在病床邊上。

  他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放走了陳婉兒,導致她失蹤,今后幾十年杳無音信,但到了他那個年紀,比他年長的大堂姐,恐怕早就辭世了,所以他閉眼的時候挺痛快的,可能希望早點和另一個世界的親人相見。

  陳老太太本來不明白陳婉兒為什么要求她對任何保密,也是直到那一刻,才恍然悟出點什么。

  人生有一‘怕’,就是等不到想等的人,陳老太太滿面憂傷地說。

  看得出她對陳永豐的感情頗深,攜手走過半個多世紀的人,金婚也慶祝過了,她說唯獨這件事,她覺得對不起老頭子,因為答應了陳大姐保密,所以每次陳永豐長吁短嘆,她都假裝不知情,心里特別難受。

  陳老太太知道的就這些,我們也問不出別的,她當年只是個小孩子,估計陳婉兒也不會給她說太復雜難懂的事。

  所以我覺得她說的應該是真話,但在陳老太太面前,我不好和陳清寒討論,我們在陳滿福家吃過午飯,下午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鎮上的旅店,我問陳清寒怎么看,陳婉兒是不是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陳清寒和我的想法一致,他也認為陳老太太是這個意思,她沒明說的話,就是指陳婉兒能預知某些事。

  可如果是這樣,陳婉兒為什么會被困莊園一百年?她早知道自己會遭遇不測,就不該跑到海外去,被魔法莊園、吃人的相冊給吞了。

  “除非…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我說。

  “她如果想跟咱們交流,剛才就有所行動了。”陳清寒這話有點跳躍,但我聽懂了,他是想說,我們最好能跟當事人面對面溝通,可惜當事人不愿意跟我們交流,那個布娃娃,如果它是陳婉兒的‘寄生體’,當陳清寒打開柜子時,它就該有所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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