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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白日離魂

  令狐蓁蓁低頭看他,他鼻息已經漸漸變得深邃,應是睡著了。

  還是不要吵醒他,她一點點靠向紙狐貍的尾巴,誰想一陣奇異的嗡鳴突然出現在他手邊,竟是有人給他遞信。

  秦晞一骨碌起身,急急展開信紙,信居然是沈均遞過來的,簡直破天荒頭一回。

  他匆匆看了一遍,不由眉頭緊皺。

  沈均寫信也言簡意賅,提及在北之荒遇到一位名叫顧采的三才門修士,身受重傷,因發現他手邊有秦晞遞過去的信,這才寫了回信。

  顧采重傷,事情實在有些撲朔迷離。

  秦晞剛回完信,又聽季遠奇道:“咦?思士谷門口有人!是那位顧顯之嗎?”

  不可能,顧采還在重傷著。

  秦晞探頭往下看,谷口果然站了個人,一身紫衣,須發花白——姜書已興高采烈地高聲叫了起來:“是師尊!師尊——!你怎么會來大荒?”

  她師尊?那不就是紫極君?!

  秦晞和季遠臉色登時變了,下一刻便覺無數道雪亮鏡光糾纏上來,與趙振和溫晉那些星星點點直射的鏡光不同,紫極君的鏡光如蛇一般游走不定,妖馬和紙狐貍瞬間四分五裂,奇異的是,那妖馬一滴血未流,光禿禿一個馬頭仍在嘶吼鳴叫。

  秦晞急急喚來風勢托住眾人,但見雪白拂塵一卷,紫極君先把姜書卷了過去,語帶責備:“你怎會偷偷跑來大荒?”

  姜書仍有些懵:“我、我來玩…師尊,他們是我朋友…你怎么…”

  紫極君冷哼一聲:“你年紀太小,交友不慎!速速退去后面!不許再說話!”

  他上前數步,將剛剛落地的秦晞三人一一看過一遍,最后目光死死釘在令狐蓁蓁臉上,緩緩道:“今日我是尋令狐羽了結陳年宿怨,二位太上脈小友若不愿被牽連,還請速速避讓。”

  季遠急道:“都說了多少遍她不是令狐羽!紫極君一把年紀,怎么不講道理?”

  紫極君淡道:“講道理?令狐羽動手從不講道理,為何我要與他講道理?我倒是可以和二位小友講道理,此乃私人恩怨,不涉仙門,我今日為報仇雪恨者,誰要阻攔,殺無赦,后果我自會一力承擔。”

  季遠氣得差點跳起來,秦晞開口道:“紫極君,晚輩有些疑惑想請教,你怎會來這湯谷?莫非是有人提示?”

  大荒如此遼闊,結果他和蓁蓁前腳剛遇著季遠和姜書,后腳紫極君也到了,絕不可能是巧合。

  紫極君倒也大方:“不錯,確然有人提示我,果然可信。”

  秦晞想了想:“可是那位仙圣?”

  紫極君微微揚眉:“哦?你也知道仙圣,很好,待我殺完令狐羽,再與小友好好敘敘這位神秘又大方的仙圣。”

  他不再看秦晞,目光又落回令狐蓁蓁臉上,森然道:“令狐羽,還記得當年事嗎?”

  又來了。

  令狐蓁蓁道:“我不是令狐羽,我叫令狐蓁蓁。”

  紫極君冷道:“是孤蓮托生的本人,就不必與我裝。若是后人,那這就是你的命。你忘了嗎?當年我拿你當知己兄弟,他們都說你殺了許多修士,我卻不信,為你辯解,甚至助你逃亡。可你卻毀我經脈,令我差點成了廢人!此仇此痛,我日日煎熬五十年,今日我便盡數還給你!”

  令狐蓁蓁眼見蛇一般的鏡光又密密麻麻襲來,當即喚出龍群飛刃將自己牢牢裹住,不防無數道鏡光倏地凝結在一處,成了一道橫貫天地般的巨大光束,只瞬間便將龍群飛刃撞了個粉碎。

  天雷地火急急鋪開,張狂而迅疾地尋找看不見的鏡子,冷電白龍一般竄出,一根根分開,將令狐蓁蓁周身罩住。

  “他不用鏡子!”秦晞說得很快,“云里的水汽足夠他用!”

  季遠當即釋放喚火術,星星點點的火雨緩緩飄落,試圖將天頂濃云燒干。

  紫極君的聲音聽起來陰森森地:“二位小友不肯收手,休怪術法無眼無情!”

  季遠早把師尊交代的遇尋仇趕緊跑的教誨丟在了腦后,哇哇大叫:“你要殺我太上一脈的小師姐!太上脈能叫你踩頭上?!”

  有工夫聒噪,也不來擋一下鏡光,老四真是一脈里最不適合當試煉伙伴的人。

  秦晞喚起冷電與天頂巨大的鏡光相抗片刻,額上一時滿是冷汗。

  紫極君可是名門紫虛峰的十八洞長老之一,他們絕不是對手,他顯然沒打算對付兩個年輕修士,甚至也未曾對蓁蓁下殺手,反而像是試圖耗光她的氣力,飛刃群每每聚集,便立即以鏡光砸碎。

  這樣耗下去肯定耗不過他。

  秦晞喚來飛劍,身形一晃,風雷術罩在周身三尺,行動間比往昔快了無數,無聲無息刺向紫極君,與他纏斗一處。

  天頂巨大的光束黯淡了片刻,便在此時,奇異而渾厚的嘯聲四下而起,原先被鏡光一觸即碎的細細蛟龍般的龍群飛刃忽然如巨浪洶涌般越來越多,似無數條掙扎的巨龍,漸漸撲向天際,試圖撕碎層云。

  令狐蓁蓁只覺腦仁巨痛無比,她從沒試過這樣一化億萬,所有的念頭倏忽間傾巢而出,眉心甚至有種要裂開的感覺。

  不好,有些撐不住,腦子里嗡嗡亂響。

  她試圖收回部分念頭,卻有心無力,眼前忽然一黑,念頭再也維持不住,無數巨龍攢動般的飛刃群頃刻間煙消云散。

  紫極君冷哼一聲,手掌一抬,并未讓鏡光繼續砸向她,反而從懷中掏出一柄長長的直刀。

  刀身紅黑交織,也以明珠點綴,一面震卦,一面離卦。

  靈氣震蕩,秦晞只覺無法抗拒的大力將自己和季遠一推數丈,壓在地上不能動,紫極君提著刀朝同樣不能動彈的令狐蓁蓁行去,一面語氣平淡地說道:“這是你曾經放我那里的刀,我用它廢你經脈,斬下你的腦袋后,再讓它與你合葬一處。”

  寒光乍現,直刀已出鞘,秦晞也扯下了手套。

  夾雜著刺骨寒意的風雷魔氣這次毫不壓制呼嘯而出,瞬息間籠罩整座思士谷。

  “老九?”季遠被魔氣刺得面無人色,一頭栽倒在地,“你放魔氣刺誰?!”

  沒有人回答他,秦晞仆倒在地,黑霧深處,烏云般的身影顯現,衣衫是凝聚的黑霧,翻卷不休,長發似煙云懸浮不定。

  令狐蓁蓁只覺一種有別于寒意的令人心驚肉跳的氣息如牛毫般密密麻麻刺入經脈,刺得她面無人色,全身氣力瞬間沒了,半張臉貼在冰冷的泥地上,竭力撐圓了眼睛望向黑霧深處那道漆黑身影。

  名叫秦元曦的旱魃正朝她慢慢走來,步伐輕緩而遲疑,忽又停下腳步,烏云般的人影又一次散溢,連同無數黑霧,盡數回歸進秦晞的左臂。

  他驟然睜開眼,頭一件事便是皺眉看著左臂上躁動的風雷魔氣,原本只想放出魔氣糾纏紫極君,怎么竟來了場白日離魂?

  神魂須臾離體再回歸,震蕩不休,蒿里的寒氣仿佛要刺進腦海深處。

  秦晞唇角溢出數行血,當下四顧一圈,令狐蓁蓁倒在對面,季遠倒在旁邊,紫極君倒在稍遠處,姜書…姜書面色如雪,步伐蹣跚,正彎腰撿起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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