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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游人失蹤

  顧采懵得越發厲害。

  他對令狐蓁蓁的印象還停留在“她是個不通修行但言語行事都特別利索能干的大荒姑娘”這塊上,怎么突然就來中土,還穿著太上脈羽衣,還能用飛刃了?

  他竭力讓聲音維持鎮定:“令、令狐姑娘,請問你放飛刃游山是何意?”

  令狐蓁蓁答得簡潔:“把念頭附在上面,可以當眼睛用。”

  “附著念頭?”顧采倒抽一口涼氣,“那不是龍群飛刃?!啊!你姓令狐”

  怎么一聽附著念頭就曉得是龍群飛刃了?現下輪到令狐蓁蓁有點懵。

  顧采總算敏銳了一次,急忙解釋:“我是湊巧前些天查閱藏書樓書籍,無意中見到記載中提及令狐羽前輩自創殺招龍群飛刃,霸道幾近無解。原來令狐姑娘是令狐羽前輩的后人,失敬失敬。”

  令狐羽在大荒個個喊殺,到中土來就被“失敬失敬”了,令狐蓁蓁覺著他多半是客套,就憑她翻到的令狐羽事跡,可怕可怕還差不多。

  見周璟欲言又止的樣子,顧采再次敏銳起來:“此事我絕不外泄,諸位請放心。”

  時隔五十多年,令狐羽的名字早已不如當年顯赫,年輕一輩的修士們十之八九不認識,然而太上脈把他的后人重新收進門下,總歸有點尷尬,此中利害,顧采還是懂的。

  他唯一不懂的是,令狐蓁蓁到底怎么突然成修士的?她看上去一點修行過的跡象都沒有,眼見她收回紙飛龍,也是一絲半點靈氣震蕩都感受不到,實在好生奇怪。

  顧采暗自糾結了半日,忽然小心湊近,且聰明地換了稱呼:“令狐師妹”

  秦晞立即提醒他:“是師姐。”

  “啊?”顧采今日連著懵,已快不行了。

  “師尊交代了,她年紀小輩分高,一脈修士都叫她小師姐。”周璟繼續體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是令狐師姐。”

  顧采全然摸不著頭腦,只得期期艾艾起來:“令狐師、師姐,我此番請求或許有些唐突,不知你能否令我見識一下龍群飛刃我聽說此術可以一化億萬,再億萬化一,實在想瞻仰其風采。”

  又是一個想看龍群飛刃的,考慮到與他在大荒有交情在,令狐蓁蓁沒提銀錢的事,大方點頭:“好,現在看嗎?”

  她轉身便走,顧采趕緊拉住她:“這里人太多,不合適。”

  他凝神思忖合適地點時間,一時仍拽著她的袖子不放,喃喃自語一般:“失蹤之人多耽誤一天便危險一天,還是要先找到線索,不知叢華兄一行在這里待多久”

  話未說完,忽覺一只雪白小巧的紙狐貍蹦跶上了令狐蓁蓁的肩頭,順著袖子往下呲溜,眼看便要落在顧采手上,他頓覺舉止不妥,立即松手,卻聽秦晞問道:“顯之兄,有人失蹤是怎么回事?”

  顧采難免尷尬,他自言自語的壞毛病總也改不掉,竟就脫口說出來了。他們幾個一看就是單純來游玩,他不想讓自己的難事叨擾他們,可人家已經問了,避而不答反倒不好。

  他只得嘆道:“是三才城有人失蹤,家里人求上仙門,問詢后得知是來了靈風鎮,我便前來探查。不過無論是鎮上還是這靈風湖,都十分平和安寧,不像有妖作祟,我懷疑是走了邪道的修士所為,今早見到飛刃才忍不住動手。”

  令狐蓁蓁小聲問秦晞:“什么是走了邪道的修士?”

  不等秦晞說話,顧采已毫無眼色地上了:“修士引天地靈氣修行,自當維護天地人之正道。一旦追求偏離了這個道,就是邪道,屆時無惡不作,無奸不為,甚至為了追求修為的極致,戕害黎民,掠奪元氣精血。這種邪道修士往往比妖類作祟還要貽害無窮,向來是仙門頭一個要鏟除的。”

  令狐蓁蓁恍然:“哦,是令狐羽那樣的。”

  顧采又尷尬起來:“令狐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旁的秦晞直接把話題扯回:“我也未發覺附近有什么異常,會不會那個人并非在靈風湖失蹤?”

  顧采搖頭:“不是一個人,是一對夫婦,他們確然住過靈風鎮上的客棧,且行李還留著,房錢也沒結。”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懷疑是邪道修士所為,大有可能。中土妖想吃人害人,反倒沒有大荒鐵律的約束,下手也格外殘忍,一夜清空數百人的小村鎮絕不夸張,邪道修士則小心得多,往往這種零散瑣碎的失蹤,與他們脫不開干系。

  “靈風湖那么大,找起來只怕事倍功半。”秦晞自覺思索這種離奇事件比梳理昨夜紛亂的雜念要輕松無數,“不如先往靈風鎮所有客棧問一遍,看還有沒有其他突然不見的客人。”

  剛說完,葉小宛已坐不住:“我先回神藥樓尋師姐們幫忙,若還有更多的人失蹤在這里,靈風湖也不會置之不理。”

  人家本是開開心心來游玩,這下還怎么玩?顧采實在愧疚,突然想起令狐蓁蓁有個收人情費的習慣,立即問她:“令狐師姐,一千兩人情費如何?”

  給她的?這么多!她有點遺憾:“可我這次幫不上”

  剛說到一半,卻覺一幅黛藍長袖輕輕拂過臉頰,秦晞拎起一直坐在她頭頂的紙狐貍,淡道:“小師姐不會出手,還是我與叢華來。”

  令狐蓁蓁撩開那截袖子,一本正經與顧采討價還價:“但我可以幫忙去客棧問客人的情況,這個人情你給我”

  “小師姐。”秦晞再一次打斷她的話,頗慎重地看著她,“你現在是我們太上脈的小師姐,匡扶正道是應當的,何況兩個師弟都在這里,要錢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吸了口氣:“二十也不妥?”

  “不妥。”

  “我問你,是不是我當了一脈小師姐,以后就再也不能”

  “是的,不能。”他一眼看穿她的問題,無情地否決。

  這修士做得好生沒滋味,令狐蓁蓁無聲長嘆。

  明明是很有意思的事,比如云雨山兩錢一張餅賣掉,比如一兩銀讓沈均看一次龍群飛刃,都比白砸給她一千兩有趣得多,到底哪兒不妥?

  “別讓旁人看出你是太上脈小師姐就可以了。”秦晞搓了搓她薄軟羽衣的袖子,“以后出門別穿太上脈羽衣,會暴露身份。”

  紙飛龍低低盤旋在半空,龍背上的令狐蓁蓁已換下了羽衣。

  以修士而言,她現在的衣裳未免太過華美,裙擺上繡了大片大片白紫交織的紫陽花,不像修士,倒像個妖嬈的富家千金。

  于是她理直氣壯去找顧采了。

  顧采正盯著紙飛龍兩眼放光,不知為何,好像年輕修士們特別不能抵抗飛龍的魅力,葉小宛帶來的幾個師姐們都不例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顧師弟。”令狐蓁蓁愉快地開口,“人情”

  裙擺突然被人輕輕扯了兩下,卻是躺在龍背上小憩的秦晞。他今日好似專門來和她作對的,總不讓她把話說完。

  “你穿成這樣,怎么打架?”他問得特別誠摯。

  令狐蓁蓁把寬大的衣袖裙擺整了整:“我不打架。”

  “真的?”

  “這是師父的生辰禮,不能糟蹋。打架得穿羽衣,那個輕便。”

  所以她之前一直穿著羽衣是為了隨時準備打架?還有,都來太上脈這么久了,還管神工君叫師父?

  秦晞語重心長:“小師姐,你穿上羽衣的時候就代表了太上脈,不能做人情交易討價還價。最好言辭再清雅些,若能動輒說些高深話,譬如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如此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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