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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通喪

  自第二天清晨開始,袁秀才老母的喪事便如火如荼的開始了,袁秀才自己也不清楚自家什么時候多了這么多的親朋好友。

  要什么有什么,風風光光的按著初終、沐浴、襲、奠、為位、飯含、靈座、魂吊、銘旌、小斂、大殮、成服、朝夕哭奠、上食、吊、奠、賻、聞喪、奔喪等章程舉行。

  雖說有些步驟是該在規定的時日內完成的,但畢竟是特事特辦,倒也顧不得小節了,總不至于將朝廷的六品命婦草草掩埋吧,所以縱是晚了,該有的步驟還得進行。

  何況這時候誰還敢挑錯,這可是驚了天的孝案,人家袁家福澤深厚陰德廣積,這時候不想著幫幫忙,誰會去惹人厭。

  三日后老夫人正式下葬,袁秀才一身重孝跪哭不止,但此刻心中卻是好受了許多,一來老母逝去畢竟也有許多時日了,二來雖不甚圓滿,但起碼討回些公道,三來老母是以命婦規格下葬…

  還有就是,雖心底不愿承認,可最重要的便是他此刻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真有光宗耀祖的機會了,想來老娘有靈,得知后必是含笑九泉。

  諸禮結束之后,袁秀才便在墳塋不遠處搭棚而居,言稱在此曉苫枕磚守孝三年整,眾皆贊之。

  夫禮始于冠,本于昏,重于喪祭,尊于朝聘,和于鄉射,此禮之大體也。

  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

  “初飛之鳥,不可拔羽,新植之木,不可搖根,首在安息生養,勤規農桑廣勸嫁娶,生養兒女多者,當賜田賞牛以表率嘉獎之!”

  朱標不在京城,但朝廷的公文奏章之類的還是會傳達到他手中,雖消息滯后些許,但他還是盡著自己的職責。

  朝廷新一輪的遷民又開始了,還是以青壯為主,少量身體健康的中老年人為輔,在這個農桑經驗主要還是依靠口口相傳的時代,年長者都是寶貴的智者,起碼在某一方面。

  朱標放下筆讓劉瑾將他寫好的收整好,即刻安排人送往京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沉聲道:“還不如實交代,真要讓本宮親自下去走一遍?”

  下方跪著的杭州知府擦了擦額頭上滾落的汗珠道:“土曠民稀,墾辟有限,所在守令往往責令里甲增報額數,以為在官事跡,這…”

  朝廷缺錢缺糧,向來為緊要事,朱標難得下地方,自然是要過問農事,便安排人去詳查核對縣鄉記載的田畝地冊。

  可沒想到根本對不上,但上繳的糧稅卻又是實實在在的,當即就把杭州知府叫來問話了。

  “只有此地還是天下州府大多如此?”

  “不敢欺瞞殿下,大多如此。”

  朱標眉頭一皺,看來戶部統計的各地墾荒田畝數字必然有些水份了:“田畝未多然糧稅確是實的,那一部分從何而來,是否分攤到了尋常百姓身上!”

  杭州知府趕忙搖頭:“朝廷有獎勵墾荒之政,虛報的數目本就無需繳糧。”

  朱標冷哼一聲斥責道:“此時無有,將來未必,朝廷賦稅減免之策不過是一時之政,將來田畝如何不征賦稅,到時爾等如何填補?難道會是自家補上嗎,還不是分攤于貧苦百姓!”

  說完沒有理會告饒請罪之言,只是伸手扶住額頭有些為難,自己父皇體恤民生艱難,知曉開國之初最重要的便是讓利于民,各地賦稅本就不高,有天災人禍處更是大規模減免。

  加上為鼓勵百姓開荒,更是加恩特赦剛開荒的田畝不必繳納糧稅,沒想到竟被下面的官員瞧見機會,謊報政績以求晉升。

  不過也還不算什么出乎意料,官吏么,這等事往前數往后看總是會有的,但既然已經發現了情況,那朝廷肯定是不能按照現今統計出的田畝數預算征收糧稅了。

  關鍵的是,還不好告知老朱,下令整頓重新核定田畝之數,實在是不能再殺下去了,大明現如今官吏都快要斷層了,國子監再怎么擴,也不是一年兩年能看出成效的。

  總不能讓目不識丁者坐衙治民吧,不是不想用好的,實在是沒有那么多備用的,現在遼東云南都需要大規模派遣官吏搭建行政構架…

  “此次便罷了,本宮也替你們瞞著圣上,但爾等要繼續勸民開荒,兩年之內務必將虛數補上,勿謂言之不預,到時若還有差錯,無需圣上雷霆之怒,本宮亦有不容。”

  “謝殿下寬仁,微臣定…”

  朱標立刻揮筆給通政使司陳佑宗及戶部尚書趙文景寫了密函書信,將此事告知,讓他們立刻協調地方田畝實數,在荒地賦稅征收前將此事辦妥。

  “重八,老二的婚事也該辦了,若是方便,讓衛國公也回來吧。”

  朱元璋小心的放下孫兒,這幾日下早朝后他便回坤寧宮看看兩個寶貝孫子,聽得自家皇后這么說也就應道:“西面倒是太平,讓鄧愈也可,只是老二這小子,都到娶媳婦的歲數了,還是不成器。”

  “男兒么,成家后自然就懂事了。”

  朱元璋暗哼一聲也沒在說什么,心中卻是思量起來,西疆無事,派遣皇子將鄧愈的兵權收歸過來倒也不是不可。

  老二就要娶他家的姑娘了,兵權交遞給女婿,料想也不會有什么冤望,哎,可老二現在這德行,怎么讓人放心。

  馬皇后作為最了解的朱元璋的人,見他面色有些為難就問道:“是在想樉兒成婚后的事?你與我說實話,到底是想讓他去鎮守何處?”

  朱元璋沉默片刻道:““兼殽隴之險,周秦都圻之地,牧坰之野,直走金城,咱想讓老二就藩西安。”

  南北軍事都尚在緊要時刻,唯獨西疆平泰,而且西安地處關中,北瀕渭河、南依秦嶺,十三朝的國都,沒有自己人坐鎮,實在有些難安。

  按老朱的心里話,是不想將這么緊要的地方交由老二坐鎮的,只是父子親情,也不好就越過自己第二個兒子,使得父子生隙。

  馬皇后細眉微皺道:“衛國公還是年富力強的歲數,恐怕不會愿意這么早就回京養老,樉兒的性子也是尚欠磨礪,就藩的話還是早了些。”

  “而且…重八,我知道你有你的考慮,只是真的要將這些皇子們都分封出去么?我聽人說,分封逾制,禍患立生,援古證今,昭昭然矣。”

  朱元璋眼眸一凝:“妹子,誰同你說的這話?是不是劉伯溫!”

  馬皇后白了他一眼道:“那信交給我之前你都看過十遍了吧。”

  朱元璋聞言氣焰一滯,但還是氣哄哄的站起身背著手走動起來:“咱都叫你不要再同他有什么往來了,這老小子,竟敢挑撥起咱的家事來了。”

  馬皇后無奈道:“劉伯溫有大才,重八,你是皇帝,要有用人的胸懷氣度,身為君主,怎么能因好惡而疏遠賢臣呢。”

  朱元璋扭過頭不應聲,馬皇后也不再提這件事,這么多年了,劉伯溫也到了乞骸骨歸鄉養老的年歲,可見天生八字不合是真沒道理可講。

  “我這些天與人學史,始知漢有七國之叛,晉有八王之亂,唐宋有藩鎮割據之禍,我不信你不曉得其中厲害,何必讓兒孫有骨肉相殘之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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