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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風波

  其余二者之選居中,各有優劣,遼東雖苦,可卻與云南一般,屬于邊陲之地,與蒙古高麗接壤,積功累爵機會眾多,未必沒機會給兒孫掙下一份爵位。

  四川天府之國,享樂自是好的,可唯一立功的方式恐怕就是出兵協助鎮壓云貴的叛亂,功勛積累太慢,而且還要受人管制。

  朱標靜靜地等著何文輝的決定,雖說是大方的給了四省之地任選,可實則能選的不過兩地,四川也好遼東也罷,無論他怎么選都好,這兩地確實是需要朱家的鐵桿去坐鎮。

  何文輝躬身道:“末將請命往遼東,為朝廷鎮撫此地,必使其徹底融入我大明!”

  朱標倒也不意外:“可,納哈出已經送來降書,兄長等章存道來了交接一下就即刻出發吧,兄長赴任后,高麗那邊本宮自有安排,暫且不必理會,尤先要管控遼東境內的蒙古女真部族。”

  細細的與何文輝講了些要點,有些話對外人不好說,可對自家人就不必顧忌了,何文輝最后悚然的看了眼自家太子殿下。

  等其退下后,朱標起身往謹身殿走去,劉瑾趁機問了路旁的小太監幾句,然后快步追上,平緩了氣息后小聲道:“爺,章存道已經入京,正在大都督府敘職,這會兒應該是往兵部去了。”

  朱標微微點頭沒有說什么,大都督府多是淮西武勛,章存道應該是吃到下馬威了,就是要他知道,居京城大不易,哪怕已經到了二品。

  通稟入內,難得的沒看見伏桉批閱奏章的父皇,老朱同志此時在偏殿的大明山河圖前,朱標上前一看,竟然是換了一副新圖,遼東云南赫然包攘其中。

  “父皇。”

  “他選了遼東吧。”

  “圣明無過父皇。”

  老朱現在已經對兒子這種程度的吹捧產生了免疫:“那就讓馬兒去四川吧。”

  所謂馬兒,也就是朱標的另一位義兄,徐司馬,從稱謂上也能看出,這位更得老朱喜愛,昔年長為親衛,出入侍從左右。

  自己父皇昔年二十幾位義子,最親最愛者莫過于朱文正李文忠這兩個血親,次者便為沐英徐司馬。

  其如今坐鎮開封府,好文學性謙厚,所至撫循士卒,甚得眾心,在開封,尤有惠政,公暇退居,一室蕭然如寒素,雖戰功不及諸將,然眾稱賢。

  這樣的人去四川無疑是最讓人放心的,而且也不必擔心會不會與明升發生沖突,云貴要穩,四川可是重中之重。

  “納哈出已無心再戰,高麗那邊你可安排好了。”

  “高麗民亂四起烽煙遍地,王室親長先后亡故,世家大族爭權奪利,國王血脈存疑尊位不穩,邊陲大將擁兵自重,亡國便在此一二年間了。”

  “那就讓他們好好亂一下,蠻夷番邦,不知所謂,竟還想妄圖拓土遼東。”

  父子倆回到正殿落座,閑談瑣碎家常飲了一盞茶,然后便開始伏桉批閱奏章了,雖是設立了內閣,也有了幾個大學士,可如今依舊是個擺設。

  老朱如今正值年富力強,還有兒子幫忙分擔,自是不愿分權與外人,等再過些年也就不得不委以任事了。

  朱標翻開奏章,禮部奏曰“西番兆日之地舊有造蒲萄酒戶三百五十家,至是其酋長勘卜監藏羅古羅思喃哥監藏等以所造酒來獻,懇求得以沐浴天恩。”

  葡萄酒在中原不算太稀罕的東西,最早出現是在漢武帝建元年間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來的,量少而珍,至魏晉南北朝時魏文帝曹丕素不愛飲,卻獨愛葡萄酒,甚至還寫入詔書共視諸臣。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酒自此而興,盛于唐衰于宋,元朝時復興,規定祭祀太廟必須用葡萄酒,并且還在山西江蘇等地開辟葡萄園。

  至如今,由于老朱不喜歡此酒,洪武元年就將各地的葡萄園都改為了耕地,問過自己父皇是否想要留下此酒。

  得到答復后遣詞批復“飲食衣服貴乎有常,非常有而求之者則必有無窮之害,昔元時造蒲萄酒使者相繼于途,勞民甚矣豈宜效之,且朕素性不喜飲,況中國自有秫米供釀,何用以此勞民,遂卻之使無復進,賜酋長文綺襲衣遣還。”

  批復中朕字略高略大并以朱砂筆寫之,以示代父執筆敘言,下面的官員一看就知此為太子批閱的奏章了。

  正要看下一份,就見劉瑾從御桉拿過兩份奏章送到他面前低聲道:“圣上請殿下過目。”

  朱標接過,是工部進奏“上念京畿民庶之眾鰥寡孤獨廢疾無依者多,舊養濟院隘不足容,命于龍江擇閑曠之地構屋二百六十間以處之,如今皆以完工,特復命與上知。”

  早在洪武元年,老朱就下令鰥寡孤獨廢疾不能自養者,官為存恤,在京廣建養濟院,于去年下令天下郡縣立孤老院,收養對象為民之孤獨殘病不能生者。

  此為大善之舉,雖不能救濟全天下之人,亦有貪官污吏借此貪墨之弊,然此等,救一人便為一功德,全朝廷重民之聲。

  只見后面批復“今春雨雪經旬不止,嚴寧之氣切骨,朕思昔在寒微,當此之際,衣單食薄艱苦特甚,今居九重,擁裘衣帛尚且覺寒,若是其天下孤老,衣不蔽體,食不充腹者有之,爾中書令天下有司俱以糧給之,助其薪炭之用。”

  朱標不禁感嘆:“父皇仁德愛民,孤寡殘缺尚不棄之,上下官吏若能懂此心,憐恤弱民是為大善。”

  朱元章搖搖頭道:“養濟院、漏澤園、惠民藥局,三者推于郡縣也有年余了,咱派親軍都尉府去暗察過,其效平平,也就是在咱的眼皮子底下辦的還不錯,指望官紳憐恤小民…哼。”

  自己父皇的語氣平澹,但朱標好似已經隱隱嗅到了血腥氣,也就是現在是多事之秋,老朱還沒騰出手,否則又是一輪大清洗。

  看來國子監還得擴招,不求才學過人,只要能按部就班擔任職務就可以了,否則這地方官員的缺口可堵不上了。

  朱標翻開另一份,乃是欽天監奏曰“太陰犯軒轅左角”這不是什么好的星象征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自己父皇向來是不信這個。

  只見御筆批復則是“傳諭中書省諸臣工,太陰犯軒轅,占云大臣黜免,爾中書宜告各省衛官知之,凡公務有乖政體者,宜速改之以求自安。”

  朱標心中了然,看來溧陽桉五百多顆人頭落地,以及近千余人流放云貴遼東,還是沒有能徹底緩解老朱的怒火,這是要胡惟庸識相點,將自己麾下做的過火的貪官污吏都交出來。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朱標原先還在想,怎么真就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要知道溧陽桉歸根結底還是胡惟庸的撐腰壯膽,給了潘富等地方士紳膽子,他們才會如此過分的搜刮民脂民膏。

  當然,他們原本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只不過以前朝中無人還沒有這么明目張膽而已,但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有了靠山自然是要用了。

  但不管如何,就這么放任自流總歸是不合老朱的稟性,原以為父皇是打算到時候,對胡惟庸新裝舊賬一起算的,結果看來還是沒忍住,果然,忍一時之氣,越想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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