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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來京

  傍晚,京師皇宮謹身殿燈火通明,俯覽宮城其余宮殿都早早熄了燈燭,一片暗澹中顯襯的此處明亮格外燦爛。

  皇帝太子丞相大將軍加上六部尚書層次分明的聚在北疆形勢圖前商議,于前日蒙古慌亂退兵,岐陽王李文忠率兵追擊百里,斬獲無數。

  “圣上,糧草輜重都已經籌措完畢運往了北疆,若是不取幾個蒙古王族的頭顱,豈不是讓草原小窺了我大明!”

  “是極,草原夷狄畏威而不懷德,牧兵殺多少都不足以讓其等知痛,必先殺其權貴!”

  大明高層瞬間統一了戰略,大都督府會立刻向北疆傳遞命令,大明初立武德充沛,無論文武皆不怯戰。

  補充了一些細節后,常遇春領著兵部及大都督府的一眾官員將領退下,他們回去后還要再完善一些。

  朱元章目光落到胡惟庸身上,但終究是沒說什么,一旁的刑部尚書也是松了一口氣,朝廷現在實在不宜有什么大動蕩。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朱元章陷入了沉思,一直沒有開口的朱標此時才道:“父皇還是沒有想好是否要徹底廢除丞相之位嗎?”

  朱元章雙手交叉兩只大拇指不斷的互相繞圈:“你是怎么想的?”

  “若是兒臣來說,雖不喜但還是覺得丞相之職有必要保留。”

  “當然,必要的削弱分割其權是肯定的。”

  朱標繼續說道:“有時候也是確實是需要這么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出來承擔某些責任。”

  權相畢竟是少數,絕大部分的丞相都是皇權的傀儡,畢竟他天然就處于劣勢,皇權稍稍振奮就足以壓制他。

  “如何分割?”

  “分一部分與內閣,加強六部的獨立性,文武分治相不涉軍。”

  古時三公何等尊顯,所謂茲惟三公,論道竟邦,燮理陰陽,可而今也不過一虛職,可見位份之重否還要看是否為實權握柄。

  其實對于他們父子而言,又沒有丞相根本無所謂,老朱擔心的只是將來子孫生于深宮長于婦人之手,難有御下之能。

  除去掉丞相,將相權徹底分割,那么君臣之別就難以逾越了,除非改朝換代否則臣子終究只能是臣子,皇權縱然有萎靡之時,一朝振奮便可奪回。

  朱標是懶得為兒孫多打算,任何計劃籌謀都頂不住時間的沖刷,人亡政息,難不成還能爬出來撥亂反正,且由得他們去吧,做好自己這代人的事就夠了。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父子倆這方面有很大的觀念區別,不過也可理解,千辛萬苦得以家姓傳過何其不易,自是期望可以傳承千秋萬代,朱標就有些崽賣爺田心不疼了,可實際上也是一種清醒,人力終有窮,天道終有定。

  朱元章嘆了口氣,兒子優秀也是有不好的地方,他不會唯命是從,有自己的想法與意志,哪怕會暫時退讓,可他登基之后必然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貫徹理念。

  連兒子都管不到了,后世子孫難道還真能如他預想一般遵奉他的《皇明祖訓》為人處世治國理政嗎?

  見自己父皇有些郁氣,朱標也是有些心疼,但還是沒有開口說什么,一代人想定數代人的行為準則治國理念是極為不現實的事情。

  無論是誰當了皇帝都會自然的抗拒約束,不為別的,就因為皇帝不應該被約束,哪怕你是我的祖宗。

  “罷了,隨你吧,不過計劃還是要繼續進行的。”

  兒子有想法不要緊,只不過是與他不一樣,不耽誤大明傳承,可淮西武勛不經過清洗,必然會導致禍亂,威脅王朝存亡。

  “伏唯父皇。”

  這點上父子倆是持相同態度的,楊憲汪廣洋的迅速倒臺,都證明了哪怕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人,只要不是淮西人,那么就要斗倒他直到換上他們自己人才可以。

  這是淮西勛貴們樸素的在彰顯權勢,我們扶著上位做了皇帝,現在連文臣之首都是我們的人,還有誰能把我們怎么樣?

  一個地方的人才可以支撐亂世逐鹿,但一個地方的人才絕不夠治理整個天下,如果上層永遠是這一批人,那么大明就倒退回皇與世家共天下的魏晉時期了。

  這是絕不能容忍的情況,唐末五代無窮的戰亂中,由黃巢開始有規模有組織的屠殺世家,到朱溫制造了白馬驛之禍,真正的世家大族都被進行了肉體毀滅,難道大明又要重新培養出來?

  要知道大明現在所謂的世家,都只不過是名頭上的,實際上不過是大些的地主,族中通文識字的脫產者多了些而已。

  歸根結底還是要靠科舉或是國子監入仕,需要皇權的提拔恩遇,而非家族式的權利繼承,這就使得他們對面江南桉潘富桉都毫無反抗的力量。

  清晨京郊迎客亭,一行人不斷朝遠處張望,終于瞧見數騎悠閑而來,等到近前相擁,算起來兄弟三人也有年余未曾想聚過了。

  簡單的問候過后,現任殿前宣撫使章存誠忍不住笑道:“大哥,你這一路可是風光,都已經加官至奉國將軍了吧。”

  “這可是從二品了,光宗耀祖,是該去祭拜祖宗,父親在天之靈,定然欣喜!”

  章存道身材高壯燕顎虎須目似其父生有紫眸,目光越過自己兩個弟弟看向皇城:“昨日又接了圣旨,已經是驃騎將軍了。”

  此言一出原本激動的兩人瞬間驚疑起來,若說從二品,按著自己兄長這些年的功勛,再加上父親昔日的功勞苦勞,圣上想起來準備重用也是有的。

  可這還未到任,就已經頂到了頭,正二品的驃騎將軍啊,實在是有些嚇人了,父親早年便有過教誨,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老二章存誠看向自己弟弟道:“我聽說升調大哥來京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老三你曾入宮侍太子爺講經讀書,可有什么消息?”

  章存厚苦笑道:“殿下天授之資,連宋龍門都言沒有什么可教授的了,我們這等隨侍學業的早就被殿下派到國子監任職了。”

  “大哥,京中風起云涌局勢變化莫測,此事到底是福是禍還有待觀視,切莫…”

  話說到后面就沒發說了,父親已去長兄便如父,他身為弟弟,卻不好嚴詞相勸,尤其還是在自己大哥這般春風得意的時候。

  章存道拍了拍二弟的肩膀:“放心,我心中有數,不過想再多也是虛的,以誠侍君便是了,絕不會墜了我章家門楣。”

  看向自己三弟:“你二哥的話你也聽到了,安心當差切不可因我得勢而猖狂,我等兄弟之間不談連累,榮辱得失共承而已,只是你要記著不能辱沒了父親的身后名。”

  章存厚也不是淺薄之輩,認真應承道:“兄長放心,原先是什么樣往后便是什么樣,遵父臨終囑托忠勉清廉自守。”

  武英殿,大都督府左軍都督同知河南衛世襲指揮使何文輝經通稟入內:“末將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標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笑道:“兄長來了,劉瑾,賜座。”

  “謝殿下。”

  這天下能當朱標一聲兄長的可不多,而何文輝恰是一個,他要比朱標大上十四歲,也恰好他就是在十四歲那年被老朱收為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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