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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楚王

  劉瑾領著兩位王爺到了文華殿偏殿內落座,朱棢坐下后接過劉瑾親手遞上來的茶笑道:“回京路上過州府,倒是得了幾件有意思的小玩意兒,一會讓人給你送來。”

  劉瑾趕忙道:“奴婢先謝過楚王殿下了,您出京當差還能記著奴婢,奴婢這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雖然知道楚王能給他個閹人送禮,必定是看在他身后太子殿下的面子上,

  期望將來若真有事,他能幫上一幫,但人家有這個心就很難得了,畢竟是天潢貴胄。

  朱樉在旁故作不滿道:“記著劉瑾倒是忘了二哥?”

  不等朱棢說話,劉瑾幫著回道:“瓜是先苦后甜,人是老來俊俏,

  好東西也是在后頭,晉王殿下何必著急呢?”

  “哈哈哈,弟弟自然不會忘了二哥的那份,不過可要先說好,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不過是尋常市井里的玩意兒。”

  朱樉這才滿意道:“有點意思就行,這天下若論稀罕物,還真不用出宮去尋。”

  說了一會兒后劉瑾就道出去安排酒菜給兄弟倆留出了空間,兩位親王不是犯人,在這東宮也算貴客,不容怠慢。

  劉瑾退出去后,兄弟倆卻是突然有些沉默下來了,老三這次出京辦差,已然是非常明確的戰隊了。

  賑災之事,難有那般容易的,

  朱棢辦的如此漂亮,不僅是因為楚王的身份,

  更多的是地方東宮一系的全力支持。

  親王之位尊貴非凡不假,但又沒有什么實權,

  將來也管不到他們頭上,

  甚至某種程度上不聽親王的,

  就是對太子的表忠。

  只有這位親王,與他們同為一黨,真正的有了上下臣屬之分,地方官吏才會敬服,否則親王與欽差又能有多大的不同呢?

  “聽說你提拔了幾個小吏為官,這可不像你能做出來的。”

  朱棢輕輕抿了一口細潤香濃的茶水才道:“原先自是不敢的,但現在就沒什么了,聽聞朝堂內彈劾我的御史也不多吧。”

  朱樉冷冷一笑:“是不多,有陳通政使等人幫你開脫,何況有大哥站在丹陛之上,沒幾個敢站出來彈劾你的。”

  這話說完殿內又沉默了一會兒,朱棢飲盡杯中茶水甚至還把茶葉倒在口中嚼了起來:“二哥,原來書上記得易子而食是真的。”

  “我從京出發,一路上想著無非就又是貪官污吏藏下了賑災糧款,到了地方用重典,我又非那些束手束腳的欽差,有父皇有大哥在,還怕鎮不住些鼠輩?”

  “剛開始到了地方如我所想,得到親軍都尉府的密報及有心投效官吏告密,

  很快我就查抄出了足夠多的糧食,

  然后開始布粥賑濟災民,筷立不倒民心漸固。”

  “本以為如此維續兩三個月也就成了,但災民卻越來越多,原本足夠的糧食竟在短時間內消耗甚大…是城中百姓,見災民吃的竟如此不錯,便也扮成災民每日去吃…”

  “有人多吃就有人少吃,百姓為了省糧,哪怕我命人往粥中摻沙也于事無濟,一個半月后糧食徹底告急…我仗著楚王的身份,從士族商號強征糧食,才勉強維持到下一批朝廷的糧食。”

  “這期間,我便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易子而食,食粥可勉強活命,但災民的腹中饑灼卻是止不住的,五戶百姓,七個孩童,三個是已經因饑病而死的,一夜間就都成了散著肉香的白骨…”

  朱棢仿佛像是講著鄉野趣聞,面上瞧不見任何不忍,朱樉皺著眉頭聽完:“那這五戶百姓你是如何處置的?”

  “官吏稟報我之后我親自去看了一眼,昨夜剛吃完子女的婦人已經被她們的男人綁起來了,吃過肉又怎么會甘心繼續去喝粥呢?”

  “所以,我私下命人將他們都殺了。”

  朱樉眉頭舒緩:“殺得好,畜生,尤其是食過人肉的畜生,必須趕盡殺絕。”

  “呵呵,二哥,我殺他們不僅是因為這個,更是因為我大明開國治世雙日懸天,怎么能這么快就鬧出易子而食的丑聞呢?”

  “不僅是這幾戶百姓,連舉報他們的鄰人都被我處理掉了,倒也省下了幾口糧食。”

  朱樉一下站起來看著滿眼愕然的看著自己弟弟,朱棢吐出嚼爛了的茶葉搖頭道:“二哥,你不行的,聽弟弟的,去給大哥服個軟,等父皇回來了,你再去認個錯,安心當個富貴閑王吧。”

  朱樉仿佛被觸怒了,一拍桌子厲聲道:“老三,別以為干了點臟事就有多了不起了,憑十幾條條性命也想嚇住我嗎?”

  當然不是,朱棢站起身雙手放在楚王朱樉肩膀上:“我自己的二哥是什么性子我怎么會不清楚,別說十幾條上百條命擺在你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但二哥,你只是單純的壞而已,而我已經不一樣了。”

  “呵,老三,沒有大哥,憑你這句話,我就要你將來好看。”

  “若是沒有大哥你就是大哥了,我自然是你的好弟弟,但你不如大哥太多,我這個弟弟也不會甘心永遠都是弟弟。”

  朱標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眼守在床榻邊上的李嫣,然后就準備繼續睡去,這一覺睡的實在太舒服了,根本不想起來。

  但幾乎瞬間朱標就想起來老三應該是回來了,雖然倒也可以拖到明日再見,可心中既然起了念想也就不容易再睡著了。

  在李嫣的服侍下起身,一直留在東宮的太醫入內請脈,然后送上煎煮好了的湯藥,得知楚王回來的太醫還囑咐萬不可飲酒。

  更換一套輕便的長服,頭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后,又不出東宮也不是接見臣子,只是去見見自家弟弟,倒也用不著多鄭重。

  黃昏日沉沉,微風拂墨發,踏出殿門后朱標微微仰頭看了看夕陽,看了看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宮殿亭宇,不知多久沒閑心仔細看過了,真恍如隔世。

  劉瑾趕上來為他披上一件輕薄的披風:“雖然沒有風,但爺畢竟是病體,還是該仔細些,要不還是奴婢去請兩位殿下來此用膳吧。”

  “也好。”

  文華殿自是不遠,但朱標這時候還真是懶得走一趟了,一旁的劉安聽見后立刻快步朝著文華殿走去。

  “方才文華殿那邊殿外值守的宮女好似聽到了兩位殿下有些爭吵之聲…”

  不多時站在殿門口的朱標就瞧見了攜手并肩而來的兩個弟弟,看樣子很是親熱,看來這么久沒見,相談甚歡啊。

  朱樉停下腳步,楚王朱棢快步上前拜倒:“臣弟朱棢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萬福。”

  朱標笑著走下臺階彎腰拉起他仔細看了看才道:“看來此行是吃了些苦頭,不過也好,不歷事如何能替大哥分憂解難呢,將來大哥又如何以大事相托。”

  “臣弟之勞苦相較大哥不過螢火比皓月,至于其他,臣弟不敢謙其責,必不讓大哥失望。”

  朱標略微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著滿面笑容站在一旁的朱樉:“也別站在這兒了,我們兄弟入內說。”

  三人入殿,常洛華領著李嫣相迎,晉王楚王當先給皇嫂行禮,常洛華欠身回禮后同朱棢客套了幾句,然后就托詞離去了。

  雖然是自家人,但也不好常在一處,還是得等他們成婚后,跟妯娌間多往來才是正道。

  “皇嫂慢走。”

  朱樉和朱棢肅立垂首相送,他們不能直視嫂子的背影,等腳步漸遠后徑直轉身落座,至于朱標,自然是早就坐下了。

  酒菜齊備,朱標端著茶杯道:“我這身體近日是不能飲酒了,老二,你代莪陪老三多飲幾杯。”

  “大哥放心,就交給臣弟了。”

  說來說去最后話題還是回到了朱棢此行賑災的見聞上,朱棢從頭到尾仔細的說了說,不避功過,朱標不時點評幾句,但并未責怪朱棢什么。

  當差辦事不容易,何況是賑災安民,歷朝歷代對賑災欽差的態度都是無大過即是功,否則誰會愿意去干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至于朱棢先前同朱樉在文華殿所說的那件事,倒是沒有在此提及,朱樉也沒有刻意提及,自然而然的略過了此事。

  大半個時辰后,兄弟倆就起身告辭了,太子患病,總不好讓他多陪,否則出了什么事,他們倆身份如此尷尬,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父皇那,都脫不了身。

  朱標自我感覺倒是挺好,但也理解他們倆的顧慮,也就沒有強留,走到寢宮后卻見常洛華不在:”太子妃去哪了?”

  端上糕點的宮女應道:“回稟殿下,方才郭寧妃身邊的管事太監來請,說是要請太子妃去主持公道。”

  朱標微微點頭拾起一枚糕點躺回床榻上,老朱這段時間不在,后宮安寧許久,這要回來了,那幫妃嬪就又開始鬧騰了。

  劉瑾跪在榻邊給自家殿下脫下靴子,朱標配合的伸直了腿,但卻突然吩咐道:“山東那邊親軍都尉府的密奏給本宮取來。”

  親軍都尉府監察天下,幾乎日日都有奏報,朱標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會查看,山東雖是災區,但真論起來還真不是什么緊要地方,畢竟這天下就沒有一年是一處都不鬧災的。

  派遣過的欽差調撥過糧款,其余的事自有地方官吏去做,朝廷不可能死死盯著一處,除非是鬧出了民變造反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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