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出也,萬物之出也,在西周,萬物萌動之時,迎春郊游于野外就已成為禮制。
于農耕文明而言,春種秋收,春天關乎一切,有民諺云一年之計在于春可為佐證。
立春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至,以迎春東郊便是國之禮儀,春秋戰國時,齊國有放春三月觀于野之俗;魯、楚也有春日出游之習。
時至如今亦不能免俗,正巧三月三上巳節這日春光明媚,朱標也就應著原先的諾言,領著宮內眾人出城前往紫金山踏青。
除了東宮的妃嬪們,還有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們,至于后宮妃嬪是不成了,馬皇后不在,他領出去不合適。
便是常洛華邀請的一眾官宦小姐們,這些天外命婦們可是沒少向太子妃求個名額給自己的女兒,這種宮內組織的活動,有資格參加就是體面了。
然后便是勛貴子弟以及年輕的入仕官員國子監學子等,當然,這男女有別,雖是同游一山,但游樂的地方自然還得是隔開的。
“都去各宮催催,不要誤了時辰。”
朱標一身青袍腰環配飾身姿挺拔如青松翠柏立于山巔,所謂東宮,東方青帝舍也,東時屬春,色屬青,這一身與時節倒也正相配。
雖說現在時候還尚早,但這磨蹭起來也就到午時了,出宮游玩總歸是件難得的趣事,自然早去早游玩才好。
劉瑾應諾一聲就趕忙出殿吩咐下面的小太監們再去各宮催促一下,免得壞了自家殿下的好興致,這在劉瑾這兒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得讓路。
“爺,王氏和暖玉開始顯懷了,是不是留在宮里更好些呢。”
常洛華從內殿走出輕聲問道,朱標轉身望去,只見她彩繡輝煌宛如神妃仙子,不由得彎起眉眼笑道:“多走動是要好過悶在屋里的,左右月份也不大,何況還有太醫隨行照顧。”
朱標拉過妻子夸贊起來,常洛華本就歡喜的心情更加美好了起來,縱是太子妃也難有機會出宮游玩,何況夫君許諾過,除了這次外,等帝后回來還會單獨帶她一人去南巡。
有稍等了片刻,各宮的管事太監宮女們便趕忙護送著小皇子小公主們到了“臣弟(妹)拜見皇兄皇嫂。”
朱標溫和的笑道:“都免禮起身吧,難得出宮可要玩個盡興。”
本來還各個面色莊重的小不點兒們立刻爬起身,沖過來圍著自家大哥大嫂七嘴八舌的賣乖賣萌,朱標無奈只能抱起最小的妹妹哄了幾句。
常洛華則是攬過自己的嫡親小姑子,本來對自家大哥不抱自己有些不滿的朱露同學立刻就喜笑顏開了,其余稍大些的都是一臉羨慕,但都知道自己不小了,只能眼巴巴的瞧著。
很快殿內的人也都齊了,朱標領著眾人從左順門直出,過內五龍橋,午門外則是早就等候多時的車架,以及數百悍勇精銳。
在京的所有皇子都聚齊了,這萬一出個好歹就是天崩之局,自然是要小心謹慎,這一路都已經被兵馬司肅街清民了,萬無一失。
依次上了車架出發,宮內隨行伺候的不多,因為大多奴婢從數日前就已經前往紫金山準備了,酒宴玩樂都以備齊,只待貴人親臨。
除了被封鎖的街道外,其余街道也同樣是車馬如龍,各府的車架也帶自家公子小姐出發了,而且春游踏青從不是貴族專屬的,稍富足些的百姓們也想湊個熱鬧,沾點貴氣。
這自然也讓做買賣的商家看到了機會,沿街叫賣的小商販都比平日更賣力了許多,百姓們攜妻領子順著人潮也向城門外走去。
谷</span都人士女,兩堤駢集,幾于無置足地。水面畫楫櫛比如魚鱗,亦無行舟之路。歌歡簫鼓之聲振動遠近,其盛可以想見。
宮里的車架出了城門,直奔紫金山而去,沿途又多了從京營調出的千騎隨行護衛,其后便是各府武勛的車架,有幾家已經與皇子定親的小姐,則是被請到太子妃的車架上陪坐。
朱標的車架內坐著晉王朱樉和吳王朱橚以及還未受封的嫡長公主朱露,朱露也已經七歲了,不過還沒定親,所以也就沒急著定封號。
不過也差不多是時候了,等父皇母后回來是得定下了,然后也該看看合適的人選,最好能兩情相悅,畢竟是同胞嫡妹,朱標對她自然是格外憐愛的。
劉瑾上前小聲的稟報了幾句,朱標看著朱樉笑道:“等會兒你去同鄧家姑娘說幾句,總歸是已經定下了,也不妨事,若是父皇母后回來的早,今年應該便能舉行大婚了。”
朱樉年紀已經不小了,若非這兩年表現的實在不好,老朱估計早就讓他去藩地就藩開府了,這婚事自然也到了該辦的時候。
由于王保保以及其妹都早已經死在了朱標手下,所以老朱給晉王朱樉定下的晉王妃便是衛國公鄧愈的嫡長女。
朱樉面色一苦,鄧氏的出身自然是沒得說了,其父開國衛國公,在軍中的威望也就是次于開平中山,與其他國公都是一個層次的,是有資格獨領一軍的。
唯有一點,鄭氏的姿容實屬平平,畢竟已經定親數年了,朱樉早就想辦法瞧過幾眼,早就失望至極了,可又沒膽子退婚。
何況他再蠢也知道,若是沒有鄧愈的支持,他縱然去就藩了,想要接掌地方兵權可沒那么容易,鄧愈領兵多年,門下故舊將領眾多,如今多在地方衛所。
本就惹得父兄不滿,若是再生事端,恐怕是要不好,朱樉悶聲應道:“臣弟知道了。”
朱標是沒見過自己這位弟媳的,但也聽自家太子妃說起過幾句,當然也曉得其姿容平平,不過這有什么關系?
別說是朱樉,就連他的婚事也沒自己選擇的余地,只不過是運氣更好些,常遇春英雄偉岸,藍氏雖然潑辣,但樣貌是沒得挑,常茂藍玉也都是一副俊俏的好皮囊。
而鄧愈魁梧非凡,其正妻曹氏則就一般了,是鄧愈年少時在老家虹縣龍須里時迎娶的,正經兒過日子的女人,農活針線燒菜都是頂好的,但身姿相貌就只能說是瞧著就是好生養的。
但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對一個親王而言,難道身旁還能缺了美貌佳人?身份地位到了一個份兒上,有些東西就不足為奇了。
作為老朱第二個兒子,朱樉得到的愛與關注雖然比不上朱標,但其實相對其余弟弟們來說已經是夠多了,給老三定下的才不過是永平侯謝成的嫡女。
至于老四,那就純屬趕上了,作為第四個兒子,尤其是前面三個哥哥都還活蹦亂跳的,其實已經不那么受父親關注了。
也就是由于前面有三個哥哥,老四才能定下徐達之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徐達之女的嫡長女同其他勛貴聯姻,也不可能讓徐達的嫡長女給朱標為良娣。
否則那不是聯姻,而是在結仇了,雖說有君臣之分,但徐達畢竟開國武勛第一功臣,朱標也得叫叔叔的存在,人家的女兒怎么也不至于為人妾室。
所以趕的早不如趕得巧,當然了,老朱為了朱標的地位穩固,怕這些老兄弟屁股別歪倒女婿身上,也是有著表態的,徐達兼著太子少傅,鄧愈也是任著太子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