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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散朝

  就當朱標準備宣布今日早朝結束的時候,刑部尚書出列道:“微臣還有一事奏稟。”

  “前些時日揚州一位趙姓秀才失蹤半旬,官府搜尋無蹤,最后其人自行歸家,卻是以然瘦骨嶙峋神志萎靡,捕快詢問才知原來他是被城外尼姑們看中囚禁庵中日夜凌辱。”

  刑部尚書的話使得朝堂內的氣氛一下歡快了許多,武勛們嘿嘿出聲擠眉弄眼,文官們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放到早朝上來說的事情。

  刑部尚書繼續說道:“本也不算何等要案,只是根據趙秀才的供訴,差役們又從庵中挖出了數具尸骨。”

  朱標負手于后眉頭微皺道:“既害人性命,自是該當按律問罪施刑,何以奏稟?”

  害死了數名百姓性命,自然是大案,但既然證據確鑿也就沒什么值得一說的了,若是這點小事都要放到早朝上處置,朝廷還何必養那么多地方官吏。

  “殿下容稟,微臣初聞時也只是覺得地方小案,但稍一細究后發現此例頗多,開國至今各地寺廟和尚觀中道士庵中尼姑因貪臟害死百姓之數已達上百,微臣以為合該大查寺廟事!”

  此事瞬間從地方小案轉變為了針對全國宗教的大事,下面的官員原本略有輕浮的神態轉為嚴肅,百姓愚昧,對鄉野中的神漢鬼婆都篤信不疑,對佛道兩大宗就更不必多說了。

  史書上三武一宗滅佛,可知各帝動機不一,情況各不相同,但歸根到底還是是政治原因、思想文化領域的沖突、僧團道風方面的缺陷或者僧俗之間的經濟利益的矛盾,必歸其一。

  而今刑部尚書是以僧團道風方面的缺陷為切入,想要趁著皇帝不在鼓動太子殿下打壓宗教,尼姑之事不過是個因由而已。

  武勛們對佛道是嗤之以鼻的,若按他們所說,他們這些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死后必定要遭受報應,呵呵,報應?

  眾所周知,殺人放火受招安才是升官發財的正道,至于報應,老子原先活都活不起了,還怕死了遭報應,先橫行一世再說!

  文官能混到廟堂之上,不說全部都是對佛道不屑一顧的,但絕大多數都不會真的篤信,所以對刑部尚書所提議的事也沒什么抗拒之意。

  左右是你提議的,允與不允都在儲君一念之間,成與不成的后果也都是你自己擔著。

  當然,若是太子允了,他們就支持,等著分肉吃,若是太子不允,可也別怪他們要去密信向圣上彈劾你唆使太子殿下,其心不正當誅!

  朱標有些不解的看向刑部尚書,老朱是有意壓制宗教事的,雖然佛道兩家的高僧天師都還有體面在,但實權卻是很低了,同前元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佛道自也清楚惹不起殺伐果決的開國帝王,一直都是任打任罰,陳明階怎么突然盯上他們了?

  朱標思慮片刻開口道:“若是徹查幾家涉嫌謀財害命的觀廟倒也不算什么,方外之人也在朝廷律法之內,無外乎大明子民,只是要針對所有觀廟未免有大動干戈之嫌。”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張光烈還沒改變自己御史的習慣,他們對任何法外之人都格外看不慣,有機會還是想要插上一刀:“我大明以圣人之學治天下,鬼神之事不過旁門左道,若任由鬼道熾盛必使政教不興,禮義大壞,臣附議陳尚書之言。”

  朱標無奈的看向張光烈,大理寺卿一直是由東宮的嫡系心腹擔任,在朝內臣子之中代表著朱標的意志,這在外人看來張光烈一言一行很容易被誤解成朱標的意思。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很多官員出聲支持陳明階的奏議,陳佑宗皺起眉頭不滿的看向張光烈,此人是他舉薦給太子殿下的,卻是沒想到如此的不莊重,都已經是大理寺卿了,還照著原來當御史大夫的習慣做事可怎么行?

  張光烈很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引起這么多人的支持,他性格剛正卻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出現了改變才導致了如此情況。

  微微抬頭看向了御街上立著的身影,目光有些逾越的同太子殿下對視了一瞬,然后就立刻低下頭去,身子也彎的更低了。

  朱標微微有些無奈,張光烈的眼神透出的情緒很簡單,剛下的行為是臣疏忽了,但臣的提議沒有錯,還請殿下三思。

  朱標對剛正的官員還是很包容的,尤其是那種連名聲也不求的,有些人清廉剛正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錢財,只是更愛身后名,而還有更稀少的一部分人,他只是為了不愧對自己的心。

  朱標只能安慰自己,起碼不用擔心大理寺會被滲透了,有這樣的堂官在,下面的人雖然心中會嫉恨怨咒,但卻是不敢稍有徇私枉法之行徑。

  他們父子二人對宗教的態度是一致的,恩威并舉,寬嚴并施,在利用中有所整治,整治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維護統治,畢竟開國之初國家根基不穩,要利用社會的各個方面。

  胡惟庸見差不多了出列道:“自南北朝到宋元,僧徒多時達二三百萬,少則亦數十萬之眾,他們不耕而食,微臣以為開國以來對僧道崇尚太過,徒日盛,安坐而食,蠹財耗民,莫甚于此。”

  中書右丞陳亮立刻接話道:“微臣以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佞于佛道必將怠政而致國廢,僧道獻媚于王侯則毀及自身并連謗及法。”

  胡惟庸一系的人一發力局勢頓時超一邊倒去,陳佑宗出列道:“釋道之于帝王在于教化愚頑,暗助王綱,若使兇頑者敬信佛法,有利于王綱;使愚夫愚婦,供養佛僧,有利于國風淳厚,何況本朝已設立僧道錄司為其約束,右丞之言未免太過偏激。”

  陳亮回到:“王臣流連山林則于民不利,佛道非帝者證果之場,若不解而至此,縻費黔黎,政務日杜,市衢嗷嗷,則天高聽卑,禍將不遠,豪杰生焉!”

  朝堂之上無對錯之分,朱標不會因為陳亮等人同陳佑宗這個東宮心腹大臣爭辯便有不滿,他想的只有胡惟庸一系推動此事的目的究竟為何?而推動此事對朝廷是否有裨益之處,是否會引發動亂?

  至于其他,則都不算什么,朝堂上如果一團和氣,那倒是最令人恐怖的事情,那也就說明有了權臣,不需要帝王,天下政務也能運轉下去了。

  武勛們顯然沒想那么多,各個請命想要去徹查寺廟事,若是真由得他們去,那些尼姑卻是不知得淪為何等下場了,說不得連俊俏和尚都不會被放過。

  朱標沉吟片刻道:“此事中書省再議一議,眾卿若有想法也可寫在奏章中上稟,事關國政不可輕言而定,就先如此,散朝吧。”

  “臣等領命,恭送太子殿下!”

  朱標轉身朝著離去,文武百官等朱標的身影遠去才挺起腰桿三五成群的朝著宮外走去,中書右丞陳亮笑著對還立在原地的陳佑宗道:“萬請陳兄莫要計較方才之言,愚弟有失禮處還請包涵一二。”

  陳佑宗拱手道:“在朝言政有所爭議那也都是為了我大明社稷著想,陳兄所言也確有實事,何以如此輕看愚兄呢?”

  倆人把臂而笑,也代表著丞相一系和東宮一系并不會起直接的沖突,這是把問題縮小的問題本事而言了,其余默默注視此處的官員們送了一口,談笑著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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