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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循循漸進

  陳寧顯然不是想聽這種話來的,一甩袖袍道:“胡相,我的胡相爺!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功夫跟下官說這些虛的。”

  胡惟庸自從斗倒汪廣洋后養氣功夫長進不少,沒了早年同楊憲爭鋒相對時的急躁,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的狼毫筆道:“光祖,你這個人就是太急躁,無論什么事不得講究個循循漸進,都經過上次的事情了,還沒長教訓?”

  陳寧聞言臉色一黑,他親手捶打兒子本是為了博取名望,可沒想到一時失死了,從而又惹得皇帝厭棄,本就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人掀起自然是有些難受。

  不過在難受也只能忍著了,若非胡惟庸力保他恐怕都要被皇帝以不慈不仁治罪了,更別說現如今還能在京任官。

  胡惟庸見陳寧冷靜下來便將此話題翻過去:“莫急,此事本就與在朝之官牽扯不大,尤其你我都是在圣上未成大業前就奔走效命的,何必急著表態呢。”

  陳寧喝了口茶道:“不是下官急,是其他同僚們都在等著相爺的指示,該如何總得您拿個主意大家才能安心當差啊。”

  胡惟庸清楚這些人不是在等他拿主意,而是要拿他當擋箭牌來使,天可能要塌了自然要找個個頭高的頂著。

  說實在的,他是不想當這個出頭鳥,可身居此位就容不得你后退了,百官擁戴才是禮絕百僚的丞相,否則人人拖后腿早晚是汪廣洋的下場。

  治人者終為人所治,自古便是這個道理,胡惟庸沉吟片刻道:“中書省唯圣命是從,兵部大都督府都與此事無關,其余衙門之官員當為民請命。”

  “恐怕還是不夠,當今天子當陽,向來乾綱獨斷奮振天威,若胡相以及中書省不領頭難成氣候。”

  這時候經過通稟又進來一人,乃是新任的御史中丞涂節,也是胡惟庸一手提拔的心腹,涂節入內行禮大概了解了談話進程后捋須道:“本來是無可奈何之局,但太子殿下這封文章卻給了我等機會。”

  陳寧皺眉道:“牽扯太子殿下乃是本朝大忌,龍之逆鱗觸之必死,中丞入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還不曉得其中厲害么?”

  “本是不能的,但殿下文章一出即便我等不牽扯,各州府的文人士子就不會攀附了?殿下畢竟是宋龍門弟子,也是名教子弟,難不成會因此大開殺戒?”

  涂節反問陳寧之后繼續朝著胡惟庸說道:“便是圣上勃然大怒也要顧及殿下的名望,所謂投鼠忌器便是如此道理了。”

  胡惟庸點頭微笑道:“記得今日早朝那些為魏觀高啟開脫者中是有前詹事府的官員吧,結合此文便有大文章可做了。”

  “還有宋龍門尚未返京,也該給我大明文壇領袖士林泰斗去封信才是。”

  陳寧想了想道:“其余人都好說,通政使陳佑宗此人向來謹慎,處處以太子殿下聲譽為緊要,恐怕已經告誡前詹事府的那些人了。”

  “不妨事,現在收聲已然晚矣,情形究竟如何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早朝時東宮屬官為魏觀高啟等人求情,下午太子殿下又公然發布此文于天下。”

  胡惟庸伸手撫著前額道:“還是要有分寸,殿下可不簡單,這你們也是清楚的,借著殿下的名頭可以,但萬不敢過火。”

  涂節應道:“相爺放心,我等自有分寸,定然會將殿下舉得高高的,絕不會染上塵埃。”

  陳寧也是連連點頭,他已經是惹了皇帝的厭棄,若是再被太子厭憎,那他陳家可就真是要自絕于天了。

  等這小會散去,翰林院以及禮部等一眾官員學士已經做了數首贊頌太子,尤其以因作洪武四年面圣恭賦而受朱標賞賜的禮部主事梁臨作為活躍。

  而隨著陳寧涂節等人的聯絡,要為魏觀高啟等人請命的官員膽氣也越來越足了,甚至有人都去聯絡國子監的學生去了,準備一起為文壇士林討個說法。

  而此時處于風暴中心的父子倆還在俯首批閱奏章,顯然對此事看的并不是太重,大明到底是不同于秦隋,雖尚有些許的內憂外患,但并不足以動搖國之根基。

  秦滅六國,隋絕南北,但秦本身就是七國之一,同其他六國多年聯姻互有結盟,隋篡周從而得天下,貴族門閥充斥其中,這種情況下的國朝初期是會繼承一部分前期的反噬,這種反噬主要是制度適應期的反噬及舊時代殘余力量的反撲。

  而大明不同,祂是打碎了再重建的新朝,前朝殘黨也并未蟄伏朝野,而是被一鼓作氣趕到了漠北放牧,有燕云作為屏障,其反撲也無甚威脅。

  所以老朱才有心折騰天下士紳,就當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否則真要是秦隋的情況,當個糊裱匠都忙不過來,哪有閑情逸致刺激士人。

  父子倆忙到傍晚才結束,馬皇后都已經派人來催過數遍了,估摸著再不結束她就要親自安排他們放下政務先用膳了。

  朱標起身先送自己父皇到乾清門,然后才轉身朝著自己東宮走去,福貴安排來輿轎供太子乘坐,不過被他拒絕了,坐了一天還是走走的為好,而且朱標也習慣于邊走邊思慮。

  等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朱標才回到了東宮,沒急著用膳而是先洗了個澡解乏,然后才同常洛華一起用了晚膳,自然還有他兩個兒子,不過人家早就以及吃飽喝足了。

  常洛華晚膳用的不多,之后就是給夫君布菜,其實也沒什么好布的,攏共就那么幾道菜,只不過是在享受夫妻氛圍而已。

  朱標用了一碗飯半張餅子后也就放下了筷子,接過溫水漱口后問道:“陳夫人來過了?”

  “來過了,陳家知禮數,陳夫人先去了坤寧宮向母后謝恩,然后到這兒來又謝過了臣妾,這才去同韻清說了會兒話,很快就告辭了。”

  朱標點頭道:“往后這種事你看著安排,總歸能得幾分恩情。”

  常洛華笑著應下,她是個極聰慧的,自然清楚這種權利看似沒什么,但對深宮內院的女子來說,能見一見娘家人可是心心念念盼著的事情。

  現在東宮女人不多,可下個月就又要進來兩人,下半年恐怕也不會少于四五個,年復一年的很快也就熱鬧起來了。

  不過好在自己夫君并不是那種會被妖嬈迷了心竅的男人,只要自己持身以正,那么再多的女人也翻不起浪花來。

  朱標招手接過長子抱在了懷中,整日吃奶的娃娃一股子奶味兒,小小的一只抱在懷里還是很貼心的,雖不是太喜歡孩子,但終究是自己親生的。

  “胖了些,你們伺候的好,可有什么想要的一并說來吧。”

  四名胸懷博大的奶娘趕忙跪下:“謝過太子殿下,奴婢們伺候皇孫常得太子妃還有皇后娘娘的賞賜,不敢再有奢求了。”

  朱標今日格外喜愛自己的孩子,不過奶娃娃也沒什么能賞的玩意兒,只能賞賜他們奶娘表示表示了。

  這四個奶娘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本身也是剛生育完就被接進宮中,自己親生的孩子都沒哺育過一口,朱標還是稍有歉疚的。

  捏了捏兒子如蓮藕一般肥嫩的小腿肚兒笑道:“也有數月未見過自己親子了吧,福貴,明日安排侍衛送其中兩位回家看望,隔日再送另外兩位。”

  此言一出效果顯著,四名奶娘立刻忍不住激動的叩首謝恩,雖常送賞賜回家,但親生骨肉卻是一眼都為曾見過了。

  常洛華也接過小兒子道:“多的便也不再賞賜了,宮中新做的糕點還有不少,明日帶回去給公婆嘗一嘗吧。”

  “奴婢們謝過殿下太子妃,奴婢們往后定然竭伺候兩位小皇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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