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元璋開國后就下令,官田民田都要出一部分種植棉花,結果剛開始種棉令推行時,遭到了很多百姓的抵觸,百姓惜田,能種糧食的土地,從不會浪費種什么其他的。
畢竟無論是種什么都是要交田稅的,何況吃飽還在穿暖前面,種種因由之下,縱使百姓迫于官府命令種了棉花,但卻并不認真照顧,依舊是把心力都應在糧食上。
朱元璋見此便下令,益種綿花,率蠲其稅!
此令一下立竿見影,江南地區的百姓的心眼就活動了起來,種糧食是雖然可以填飽肚子,但是要花錢交稅,種棉花不要交稅,只要賣一把子力氣,來年收了棉花,再把棉花賣了錢,就可以又買糧食了。
百姓的想法就是這么簡單樸素,當然了,士紳地主自然也不會放過朝廷的優惠政策,他們是不缺糧食的,所以種起棉花倒是比百姓還狠。
只是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棉花無論是做衣服還是做床被,都是極為舒服的,所以價格不低,太多百姓自家種了也舍不得自用,大多都賣了出去,也就留下一點點給家中幼子幼孫用。
多種棉花的南方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北方了,老朱推廣棉花,最大的受益者是溫飽有余的百姓,赤貧百姓的生活還沒改變太多,畢竟正式種棉花也不過才三四年,產出相對所需人口還是相形見絀。
想來尚需十幾二十年棉花產出多了起來,價格下降才能真正惠及天下,不過這也是常理,哪怕是工部研究的煤炭也是一樣的,再便宜也總有買不起的人,而買不起的人卻又恰恰是最需要的人…
不過事情總還是要辦的,就比如棉花,傳入國內都已經不知道多久了,可前面多少朝代的明君賢相卻從未推廣過。
煤炭也是一樣,宋朝時候就已經開始焦炭煉鐵了,這是冶金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劃時代的發明,相比于歐洲,華夏早了好幾百年。
華夏從不缺少創新,只是甚少服務于底層百姓,愚民弱民更符合統治階級的需求罷了,不過到如今,時代已經要變了。
世界即將連通,固守自家一畝三分地的時代一去不復返,縱然閉關鎖國可以在延續一段時間,但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面對浩蕩大勢無處可躲,那就應該主動投入其中借勢而為,猶如金鯉一般順著時代洪流越過龍門,再次成為世界的主導。
朱標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否則他完全可以讓工部先研究那些奢侈品,好好撈上一筆,只是那些東西于國于民無益。
如果朱標只是個百姓商人甚至是勛貴侯爺,那他才不會管這么多,更不會費心力謀劃,只會安心撈錢,反正大不了就領著一些心腹混出海外,這時候那邊都亂的很,有錢有人給自己弄個自治領土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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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是國之儲君,那么他的根就在這兒了,舍棄不掉的,所以才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籌謀打算,因為他知道,若是只抱著自己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想法玩樂一世,等大限將至那天他一定會后悔的。”
人活著總是要有責任的,于國于家他都會對大明負責,朱標的思慮一停,就見此時自己父皇已經命人把一旁的燃著熏香的五龍拱珠香爐掀開,把里面燃了一半熏料取出,興致勃勃的把黑乎乎的煤炭投入進去。
命太監點燃后樂呵呵的看著,看了好一會才說道:“那些煤山本就都是朝廷的,成本算無,對百姓售賣的價格再低些吧。”
朱標搖頭說道:“已經夠低了,再低下去對其他賣煤為生的商戶也是個巨大打擊,何況今年能賣給百姓的本來也不多,畢竟北方邊軍那邊需要的也是個大數目。”
朱元璋聞言有些興奮的心情平復下來,也是點頭道:“不錯,草原那邊這幾日連番大戰,雖然沒有波及到我大明,但如此動向不得不防,這些煤炭優先供給邊軍。”
朱標應道:“就是到煤礦邊上開廠前期投入的銀子也少不了,兒臣剛才同工部尚書說要從戶部支出五萬兩…”
朱元璋坐回主位道:“可以,不過工部一定要盡快安排制煤,都已經是入秋了,不能拖拖拉拉的。”
說完后老朱苦笑道:“這銀子昨天才入庫,今天一早各部都發來了要錢的奏章,光是兵部就要十萬兩,其余的吏部要五萬兩,禮部要兩萬兩,戶部說要自留十萬兩,都是獅子大開口。”
朱標聞言也無奈的回答道:“難得天上突然掉下塊大肥肉,各部估計都想著嘴快有嘴慢無,最后一個湯都沒有。”
父子倆隨口說了幾句沒有用的,然后老朱看著還在燃燒的香爐說道:“你今晚是要見不少人啊,是有什么打算?”
朱標點頭道:“昨日邀請的時候倒也沒想太多,只是想順勢看看遠近親疏,沒想到今日早朝弄成這番局面,今夜看看胡惟庸的打算。”
朱元璋想起早朝的情況也是有些不明所以,按說他也只是想要把地方那些犯法的官員拿下,并沒有牽扯京城以及北方邊軍的意思。
畢竟這兩方面他都有布局,只等時候一到即可收網,先在打草驚蛇得不償失,可胡惟庸這番動作卻是有股魚死網破的架勢。
朱標接著說道:“胡惟庸是個聰明人,他應該也只是在試探,事情真的鬧大了,父皇的計劃固然亂了,可他卻是實實在在要掉腦袋的,兒臣估摸著今夜他應該會主動低頭。”
朱元璋眉頭皺了起來,胡惟庸這般莽撞的試探著實不符合他平日的行事風格,在經過與楊憲的斗爭之后,胡惟庸做事已經十分穩重成熟了,有了丞相的氣度。
從他輕松寫意的斗倒汪廣洋就能感受到,他徹底從李善長的影響里走了出來,可以說是自立山門了,中書省六部衙門甚至一些勛貴將領都對他頗為敬仰。
這樣的聰明人按說不會這么魯莽,可他偏偏就是這么做了,甚至不惜親自上陣,這就不得不讓他思慮再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