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平日都是自己做主？像今日這樣的事都不用給你爹商量商量？”
“那些手腳不靈便的人你們接收了都不讓他們下地？就那么養著？”
“我看你們的房子修建的樣式都一樣，這錢是你們自己出的？”
“嘿，我問你話呢。”
回如園的路上，魏未跟在汪如心的身后不停的發問，汪如心忍無可忍忽然站住扭過頭瞪著他。
魏未差點撞到她，嗤了一聲，“你怎么說停就停。”
“聽著。”汪如心深吸一氣，“我是我爹宣布的掌家人這些事我自然是可以做主，手腳不便的人下地是沒什么效果的，我們修的房子自然是自己出錢，明日你跟著趙管事下地，沒事莫要到處轉悠。”
“還有，我不叫‘嘿’。”
說完扭頭直接就走了，燕兒狠狠的瞪了一眼金戈跟著一起走了，這主仆兩個八成腦子不太正常。
金戈欲哭無淚，扭頭看著他家公子，“公子，您想問什么好好問不成，人家如園的人都說了汪姑娘大氣的很能說都會說的，咱們別去聽墻角了。”
魏未老臉一紅，沒好氣的瞪了金戈一眼，“這是你家公子要聽墻角？那是撞上了。”
甩掉了魏未汪如心松了口氣放慢了腳步，一路看著田地走到了荷塘，重新收拾過的荷塘很是悠然靜謐，兩只大白鵝和幾只鴨子趴在水面上的竹筏上閉目養神，花骨朵藏在荷葉見含苞待放，旁邊地里的向日葵已經結出了黃色的花苞，再有幾日那圓盤大的葵花就將正式面世。
再過幾個月她就能吃上炒瓜子了，對了，今年還能吃上炒花生，敞開了吃的那種。
燕兒笑瞇瞇的說道:“今日上午還聽老爺告訴夫人賞荷就得這兩日來，等集市開了就沒這么清靜了。”
“還可以早上來嘛。”
坐在涼亭中的圈椅里看著閉幕感受風出來的清香，當真是愜意的很。
“三位老先生每日早上都來，有些沒課的先生也過來，說是泡上一壺菊花茶對著荷塘吟詩作對很是快哉。”
汪如心微笑著說道：“那邊只能黃昏的時候來了，實在不行咱們院子里的荷花也要開了，在院子看也是一樣的。”
去年荷花開的時候如園的人多，他不是陪著這個看就是陪著那個過來，說起來還沒真正的坐在這里靜靜的享受過。
難得偷得片刻閑，才進入狀態那討人嫌的聲音又響起了。
“你這日子還挺享受。”
這令人討厭的聲音響起汪如心霎時睜開了眼睛，對面的回廊上魏未正背著手瞇著眼吐納呼吸。
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我說魏公子，如園還有一片荷田要不你換個地方？”
“生如夏花？清風徐來？”魏未看著亭子上的題字，嘴角微微勾起，“汪姑娘，田里那片荷田可沒這里好看。”
“那是你不懂欣賞田間野趣。”
“田間野趣？”魏未微楞，扭頭看著遠處的田地，“倒是新鮮。”
汪如心坐直了身體，目光在魏未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問道：“在魏叔沒有去種地之前魏公子沒下過地吧？”
從這幾日魏未穿的衣裳來看具是綾羅綢緞可顏色都不太鮮亮，袖口和下擺明顯有拼接的痕跡，衣裳穿在身上略微偏小，她雖然不太懂布匹也能看出這些衣服應當是幾年前的。
想來這魏家幾年前日子過的還不錯。
魏未眉尾微挑，“說的你下過地一樣。”
汪如心接過燕兒剛摘下來的李子咬了一口忍住酸意拿起一個拋給魏未，“我欣賞得了這田間的野趣，魏公子可能感受到一絲趣味？”
魏未伸手準確的抓住，“面朝黃土背朝天，朝朝暮暮不得閑，有何趣味？”
說完一口咬下李子頓時酸的瞇了眼。
“面朝黃土背朝天，自古瓜兒苦后甜，隔壁學堂里的娃也念道辛勤迎下慶豐年，自然是有趣的。”
將手中的半顆李子扔到水中濺起一簇水花，“你這丫頭小小年紀老氣橫秋，我且問你，若有朝一日你都要揭不開鍋了還準備如何養著這么多人？”
汪如心輕笑，這魏未看來是帶著怨氣來的，看在她爹的份兒今日少不得要多說兩句了。
“前年這個時候，在我們原本存糧不足地里欠收的時候衛將軍還來信要糧，將存糧送走后地里收上來的糧食交了賦稅都沒剩下幾顆。”
魏未問道：“那你們如何過的？用錢買糧？”
“我們也沒錢，有限的一點全都拿去買種子了，天無絕人中路，后面下了幾場大雨地里長了許多野菜，我們抓緊著種下了各色的菜籽，你知道的，菜籽下地只要雨水肥足一個月就能下鍋，只要是能吃的又吃不壞的都可以下鍋，堅持到收第二次糧食就成了。”
回想著那時的日子，是真難。
“我爹說，汗水是不會騙人的，你琢磨琢磨。”
說完站起來舒緩一下帶著燕兒離開了這片荷塘，留下魏未望著遠處的田野出神。
回到玉蘭院，燕兒不解，“姑娘為何同那討人厭的魏公子說那樣多話？”
“自然是因為我爹，總要讓我爹和他爹有個交代吧，快別說我了，你在跟著我轉了一天也該去找小楊管事了，你家姑娘還等著聽你信兒呢。”
喜鵲在一旁竊笑，燕兒面色微紅，扭著身子出了門。
“還有你，要是看上誰自己要說，莫要等著被人搶走了偷摸抹淚。”
喜鵲一愣手下速度加快，三兩下忙完說道：“我看燕兒帶了桃子回來，我給姑娘削一個去。”
汪如心無奈搖搖頭坐在鏡子面前，看著鏡子里十五六歲姑娘狠狠的揉了揉臉，已經好幾個人說過她老氣橫秋了，她心里也確實不如一般的小姑娘那樣松快，屬于多思多慮的那一種，有時候還喜歡忍不住就說教就像今日說魏未一樣，要不是她忽然反應過來住了嘴還不知道要說多久。
使勁兒將臉揉到變形默默的嘆了口氣。
她或許是壓力太大了，需要放松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