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房里,下人們坐在長條凳上看著面前的碗,一個個眼神交匯默默的嘆氣,這粥是又清了不少。
一個丹鳳眼的丫頭伸長脖子朝管事的那一桌張望,努力的想看出什么不一樣的來。
“別看了,都一樣。”同坐的一個丫頭悄聲說道,然后低頭喝著碗里的粥。
這丹鳳眼丫頭用筷子攪了下碗里的米滿臉的不服氣,打著膽子就問了起來,“劉管事,咱們這粥里的米怎的越來越少了?”
劉管事轉過頭目光掃了一下幾人,見幾人都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跳著碗里的米粒,臉上皆有著點淡淡的嫌棄和不滿,頓時沉著臉厲聲道,“這樣的年月,有的吃就不錯了。”
“你們去看看村里有幾家人還能喝粥的,那野菜饃饃配著水能混飽肚子就謝天謝地了,過了幾天好日子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要是嫌棄伙食差了就別吃。”
“誰要是覺得待在如園委屈了自己大可以現在提出來,明兒一早便叫牙行的人來拿了賣身契另尋高就,保不準還能賣到那富貴的主家去,頓頓大魚大肉的伺候你們。”
這劉管事是楊忠良的媳婦,夫妻倆一個是外管事一個是內管事,這幾天來把這如園管的妥妥當當。
坐在位置上大口喝了兩口粥又抬起頭來,“這雖然不是那立筷子不的粥,加了菜葉子也算是粘稠了,哪里就虧待了你們。”
昨個兒晚上她家男人才回來說了接下來要節衣縮食,今天這幾個皮子輕的就要鬧騰上了。
也不看看外面是什么光景。
幾人一聽頓脖子一縮,他們都是被買回來的家奴,在如園好歹還有吃有喝,要被賣出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那丹鳳眼的丫頭也低下了頭,看著碗里的粥大口的喝了起來,又狠狠的去夾了兩筷子菜,惹的一桌子給她翻了白眼。
過了兩天,天氣越發的悶熱,呼吸開始憋悶起來,天邊已經開始聚集了烏云,鳥兒已經開始低飛,眼看大雨就要落下來,汪寶林帶著家丁和村民夜以繼日的趕工,總想著能在大雨落下的時候多挖兩口水塘來。
自打大家喝了清爽的菊花茶,現在村里沒下地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出動了,田間地頭總有采花的身影,急得喜鵲天剛微亮就出了門,就這樣每天收獲也很少,汪如心只能讓她暫停采花。
“那你嘴再噘高一點便可以掛油瓶了,既然你那么喜歡采花那姑娘就交給你一個任務。”
“姑娘吩咐就是。”一聽又要有任務,喜鵲歡喜的登起亮晶晶的眼睛。
“等來年開春的時候你記得提醒我,到時候咱們把這如園周圍全種上那野菊花,到時候等花開了你就負責帶人去采摘回來。”
“哎,我定會記得。”
等花都開了,那得多好看啊。
趁著你這兩天有功夫去給姑娘新做一身衣服來。”
“現在去給你家姑娘做兩身好看的衣服來。”之前的衣服都是些假小子穿的,她娘最近見她果真是轉了性子又念叨她的衣服難看,又送了好多的布料過來。
得了新差事的喜鵲又來精神,歡歡喜喜的做新衣服去了。
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汪如心就往她娘那走去。
一走進汪姜氏的院子就看到幾個丫頭進進出出的忙活著什么,站了一會兒也沒人發現她來了,走進臥室一看丫頭們都圍在床前,“這是怎么了?”
聽到汪如心的聲音,幾個丫頭嚇的感覺轉過身來,“姑娘,夫人說腹痛的厲害,現在已經睡過去了。”
“怎么會腹痛的,請郎中沒有?”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探了探額頭。
“夫人說老爺姑娘都忙著腳不沾地,讓我們不要去打擾,就沒有請郎中。”丫頭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娘這兩天可吃過什么?”轉過身來著面前的幾人,一抬頭就看到桌上的茶杯里還漂浮著幾朵菊花,“怎么放這么多菊花?”
“這菊花茶夫人喝著說爽口又醒神,就給多泡了些,可是有什么不妥?”王婆子一看汪如心盯著泡菊花的杯子就覺得到怕不是菊花茶喝多了。
“這菊花確實喝起來清熱爽口,還解微毒的功效,可體寒的人不可多喝,容易傷胃。”
一聽汪如心的解釋,王婆子眼眶就紅了起來,汪姜氏是她一手帶大的,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心中自是自責無比。
“沒有大礙的,休息一下,多喝熱水,暫時就不要喝這個菊花茶了,要實在是喜歡可以少少的放一朵,有個味兒就是了。”
看著劉婆婆紅了眼眶也只能寬慰起來。
照理說菊花和枸杞一個搭配是最好的,可這個時代也不知有沒有枸杞,只能得空了再來問問。
次日一早,天空越發低沉,憋了好幾個月的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打落在瓦片上水花四濺,丫頭婆子門都欣喜的站在回廊下伸手感受著這久違的雨水,沒一會兒便水汽升騰,各自回到屋子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這雨總算是下來了。”
楊忠良望著滿天的雨簾狠狠的松了口氣,這些天他們挖了上百個小水塘子,人也是累狠了,現在就盼著這些雨水都能存儲起來。
書房里,汪寶林站在屋檐下看了會那雨簾,又是一臉愁容的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信紙出神。
門吱嘎一聲推開,楊忠良面帶喜色的走了進來,剛要說話就看著汪寶林這樣子心里一頓,臉上笑容微僵。
“老爺?”
眼睛直直的盯著書上那頁薄薄的信紙。
“衛將軍來的加急信,你也看看吧。”
汪寶林將信紙推向楊忠良,楊忠良拿起快速看完,一臉為難,“這…老爺,咱們沒余糧啊?”
“我何嘗不知道沒糧啊~~~”
“可衛將軍是我多年至交好友,他的為人我最是清楚,要不是實在沒有法子也不能寫了這么一封信。”
邊境本就貧苦,一想到那些保家衛國的邊境將士門已經吃上了樹葉子,他心里就喘不過氣來。
“那朝廷…”
“國庫怕是早就沒有存糧了,這次旱災不僅僅是我們這里,連著幾個州都一樣,怕是都指著朝廷發救濟糧,哎…”
楊忠良也是低頭嘆氣,為難的說道:“要不找夫人…”
“不必。”汪寶林沉思片刻便吩咐道,“讓姑娘來書房商議此事。”
“是。”
已知事態的嚴重,楊忠良親自跑了一趟。
汪寶林又走到屋檐下,那雨滴落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濺在汪寶林在鞋面上也濺在汪寶林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