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染房里,寂如風正稟報今天所發生的事,白陌染側頭聽著,拳頭越捏越緊,暴起青筋,面上卻不動聲色,淡定從容。
“她還是堅持不走?”
“是的!”
“骨頭倒是真的硬!”
“毅力確實非比尋常。”
“那就繼續,看她能堅持多久!”白陌染狠狠地說道,可是心底卻是滿滿的心疼。
傻丫頭,你要是早點離開這蘇府,就不用受這些苦,為什么還不走?
小丫剛剛能下床,便被派到浣衣房。
走進浣衣房,里面的丫鬟忙碌不堪,丫鬟們撈起袖子,一個勁兒地在搓衣板上搓著,只聽見噗嗤的水聲,和丫鬟們竊竊私語,討論著府里發生的芝麻大小的事兒,水打在盆壁上濺起浪花,鞋子和裙邊早已濕透,索性現在是夏日,便不覺得冷,若是冬日,凍壞生瘡也是常事。
“你就是小丫?”迎來一個老媽媽,一臉橫肉,聽這語氣,恐怕是想刁難一番。
“是的。”
眾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紛紛望向小丫,一時間浣衣房鴉雀無聲。
“跟我來!”說著沒等小丫答應,便自顧自地走了。
小丫跟著她,被帶到院子里,進口旁邊,那里放了一個很大的盆子,一個瘦如材骨的丫鬟正吃力地埋頭苦干。
“花花,以后你就去里面洗,這里交給她。”
那丫鬟放下手中衣服,飛一般跑進了屋里。
小丫便坐在那個位置,撩起袖子,準備開洗。屁股上有傷,坐下去的時候,還有些微疼。
這井口邊也沒什么樹可以遮陽,只聽見遠處知了纏綿地叫著,太陽毒辣的曬著,似乎要將小丫烤干,汗如雨下,眼看著盆里的衣服就要洗完了。
“這個,你洗!”一個丫鬟抱過一大堆衣服扔在小丫旁邊,便轉身走了。
“為什么?這不是你洗的嗎?”那丫鬟居然當沒聽見,大搖大擺地走了。
“你這個位置,要負責洗最臟的衣服,還要負責打水!這是浣衣房向來的規矩!”說著,毫不留情的將懷里一堆衣服扔在小丫臉上!
“這是什么鬼規矩?!”小丫刨開臉上的臟衣服,站起來叉腰一吼。
“你既然來了浣衣房,那就要守這里的規矩!快洗吧,趁著晚飯之前,不然······”一臉橫肉的老媽媽磕著瓜子兒在陰涼處淡淡地說著。
等小丫洗完衣服,已經是深夜了,沒人來問候一聲。
遠處幾個丫鬟對她指指點點的,小丫早已習以為常,這也是白陌染的手段吧!自己不用出手,就有一大堆人爭著搶著來踩她!
好餓啊!趴在床上頭暈目眩的!
“小丫,聽說你洗了整整一天的衣服?”婉月的聲音從耳后傳來。
“嗯······”小丫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臉都不曾側一下。
“聽說你沒吃晚飯,我去廚房偷了幾個饅頭,你先墊著肚子。”
小丫一聽有饅頭,便起身坐了起來,拿起饅頭狼吞虎咽般吃了起來。
“還是你最好!對了,怎么今日在浣衣坊不見碧霜?”
“聽說,她被派去采買東西去了,每日很晚才回來。”
又聊了幾句,婉月才走了。
每天送來堆積如山的衣服,屁股又不能久坐,只能站著彎腰洗,幾日下來,便全身疼痛,特別是腰。
“小丫,要在主子們早起之前,將夜壺全部洗干凈。”小丫剛趴在床上,管事的媽媽就來吩咐差事了,小丫只好爬起來,繼續干活!
于是,接下來的幾個夜里,蘇府最臭的角落,總能聽見謾罵聲。
“死白陌染!臭白陌染!你給我等著,今日我每刷一個馬桶,將來我就讓你喝一口尿!吃一坨屎!”小丫邊刷著馬桶,一邊心里暗罵著。
白陌染突然在房里打了一個噴嚏,自言自語道:“如此炎熱的天氣,怎么會后背發涼,難道是誰在背后罵我?”
“今日怎么樣?”
“回稟少爺,她還是不走!”
“那就繼續!”
已經連續七天七夜沒休息好了,小丫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和精疲力竭的身體,快要堅持不住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被累死?!必須要想個辦法!小丫心想。
第二天,大夫人的婉霞閣里,丫鬟正端來剛洗好的衣服。
“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好聞?”一陣撲鼻的淡淡香傳來,大夫人好奇的問。
“您是說這剛洗好的衣服上的香味嗎?”端衣服來的碧霜問道。
“這香味是從這衣服上散發出來的?”
“正是。”
“什么香味?如此好聞,你是怎么做到的?讓這件衣服如此飄香?老爺一定會喜歡的。”
“回大夫人,這衣服上的香味不是奴婢弄的,而是小丫洗完大夫人的衣服,再用一天一夜的時間熏上去的,否則這香味沒法持久。”
“小丫?這丫頭果然心思靈巧,我知道她,她不是在臨風閣伺候白公子嗎?怎么會去浣衣房?”
“回大夫人,浣衣房差人,管事媽媽就叫過去幫忙,小丫正好洗到大夫人您的衣服,想起大夫人對她種種的好,她無以為報,便將大夫人的每件衣服都親自熏香,讓大夫人成為蘇府最特別的人。”碧霜說著小丫教她的話,一字不漏,再配上誠懇的表情,格外煽情。
果然大夫人就如預期的那樣,“她真是有心了,這樣體貼入微的好丫鬟,怎么能被安排去干苦力呢?看來浣衣房的管事媽媽安排有欠妥當!明日就讓小丫回臨風閣吧,不用再到浣衣房做事了!”
“奴婢替小丫謝謝大夫人!”碧霜心底無比佩服小丫,料事如神,總能化險為夷,絕地反轉。
這一夜,小丫終于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這熏衣服的方法,還是洗夜壺想到的,每夜洗完夜壺全身臭味撲鼻,只好用香薰薰衣服,順便將大夫人的衣服薰上,倒也沒費多少精力。
趴在床上,倒頭就睡。恍惚間,感覺床邊隱約坐著一個人。但小丫已經累得什么都不想了。
第二天,小丫重新梳洗,容光煥發,打起十二分精神,開始到廚房做好吃的。
要撬開一個人的嘴,還要從美食開始呢。
臨風閣,白陌染房外。辰逸抱著他的星辰劍,靠在門前柱子上,曬著太陽。
“辰逸,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腿。”
“小丫?”辰逸聞聲側頭,眼中充滿疑惑,夾雜著驚訝。
她不是現在應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嗎?就算是有九條命,恐怕也應該只剩半條了吧!怎么如此神采奕奕的出現在此?辰逸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