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下了一夜的雨。
天還沒亮,老街上就來了個唐裝老頭,背著手,一頭銀發梳的一絲不茍,徑直到了書店。
這來人非是旁人,正是那坑蒙拐騙的神棍李三。
卻是被蘇鴻信喊來的。
喊他來呢,主要是蘇鴻信想讓他幫忙留神一下那韓震的蹤跡,雖說陸瑩的話不一定真,但眼下確實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大海撈針,試試看了,真要找得到,那就好辦了,可要是找不到,就再想辦法。
而李老頭業內名氣不小,自然認識不少人,黑的白的,不黑不白的,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聽到蘇鴻信有事讓自己幫忙,李三可是巴不得,這不,天還沒徹底亮起來,就過來了,人情人情,不來往怎么有情分,他可是天天想著怎么和蘇鴻信這位高人搭好關系,沾上情分,說不定以后這就能救他的命。
“哎呦,蘇老弟,幾天不見,諸位氣色不錯啊!”
店里的幾人,昨晚一夜未眠,最多也就昏昏沉沉的打了會兒盹,畢竟心里擔驚受怕,睡也不敢睡,好在蘇鴻信守在跟前,幾人才湊一起瞇了一小會兒。
看了看頂著黑眼圈的幾人,蘇鴻信只道這老頭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他也打了個哈欠,也沒詳說,只是讓他幫忙找個人,把那韓震的照片給了李三。
李老頭撮著牙花子,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卻是嘿嘿一笑,然后神神秘秘的道:“難不成,照片上的這位有些不對勁兒?”
他人老成精,見蘇鴻信只是讓他找人,其他的事只言片語就給帶了過去,頓時就猜了個大概,不過他也沒過多追問,以蘇鴻信的手段,能找他幫忙,老頭自覺臉上有面兒,不急不忙的取出個手機。
蘇鴻信在旁邊瞧的清楚,嘿,就見這老頭竟然是把這照片連著發了幾個微信大群,五百人的群連拉了十來個,看的蘇鴻信嘖嘖稱奇。
然后才見其慢悠悠的又挨個發語音。
“照片上這人誰要是幫我找到了,我姓李的給他兩次免預約的機會!”
等發完了,屋里幾人就見老頭捋了捋頭發,將手機放到了桌上,然后老神在在的哼起了小曲兒。
蘇鴻信都他娘瞧樂了。
可沒幾分鐘,只見李老頭那手機上,
“叮叮叮叮…”
一連串的消息提示音。
“放心吧諸位,但凡這人只要在城里,他就是能上天入地,天黑之前,也保管找到!”
李老頭翹了翹山羊胡,笑的好不愜意,做足了一副榮辱不驚,世外高人的氣派。
“敢問這些都是李老先生您的什么人?”
蘇梅也看傻眼了,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老頭翹著二郎腿,嘿嘿又是一笑。“不瞞蘇姑娘,這可都是我的客戶,里頭魚龍混雜,上至社會名流,下到市井底層,全都有,而且遍布全國!”
“這么多?”
蘇梅瞪著眼睛,吃驚的張著下巴。
她又看看這冷清的書店,頓時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找你的人很多么?”
老頭捋了捋胡髭,笑道:“那是自然,預約的都排到明年冬天了,我是想清閑點都不行啊!”
說完,他還長吁短嘆的搖了搖頭。
“自打中元節發生了那些事兒,這行業是愈發的紅火,小老頭不才,頗有薄名,找的人就比較多了點!”
聽到老頭這么說,蘇鴻信卻是想到了別的。
“遇到真東西沒?”
李老頭心知他問的是什么,長呼了口氣,神秘道:“自打跟蘇老弟您見識了一番,小老頭我又重新正視了一下我這行業,感覺過去都白活了,不過,您瞧、”
就見李老頭把袖子往上一捋,兩條干瘦的胳膊上,竟然掛滿了護身符、平安符,一些個佛像玉鏈,什么中國的,外國的,連十字架,耶穌像都有,他又把領口一揭,脖子上赫然掛著幾條大金鏈子,上面都墜著佛像,關鍵是,他這脖子上都蹭著一層金粉。
蘇鴻信看的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最厲害的當屬這件!”
李老頭從伸手在里兜摸索了一陣,等再拿出來,手里已小心翼翼的拿捏著一串珠子。
蘇鴻信順勢望去,入眼就見一天浩瀚佛光乍現。
“咦?”
就聽李老頭奉若珍寶的小聲道:“這可是我花費大價錢從西藏淘來的,九眼珠,據說是某位高僧坐化后留下的,蘇老弟,您給瞧瞧,掌掌眼!”
“這是天珠?”
蘇鴻信并沒接過,只因光看就能看見這天珠之上佛光普照,可見此物相當不凡,只怕是久伴高僧身側的佛寶,他說道:“這東西你貼身收著,興許能保命!”
聽到他這么說,老頭笑的牙都藏不住。
“這是你從西藏弄來的?”
蘇鴻信問。
“是啊,我可給你說,那地方發生的離奇怪事可絲毫不比咱們這兒少,而且一件比一件玄乎!”
一聽蘇鴻信問起藏地,李三頓時來了興致,牛飲般喝了口熱茶,就唾沫星子亂飛的說了起來。
“那地方向來神秘,之前就有人說看見圣山上有佛光現世,說是有佛出世。還有,據說有人曾在雪山深處見到過一只白獒,個頭大的嚇人,比地里的大水牛都差不多了,而且,那白獒還會寫字,乖乖,這怕是成精了,轉山的老人們說,那是守護圣山的白龍,被傳的神乎其神!”
蘇鴻信只是靜靜聽著。
“那座山本來就不尋常,有著數不盡的傳說,甚至有人懷疑那就是神話傳說里的“須彌山”,嘖嘖嘖,你說上面會不會有什么大雷音寺,如來佛祖和八百羅漢,可惜就是沒人上去過!”
李老頭在邊上自顧自的說著。
“會有機會的!”
蘇鴻信終于開腔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只覺得這天地間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正在逐漸在他眼前鋪開。
窗外天色漸漸亮起,可惜雨卻沒停,晦暗陰沉,好不壓抑。
屋里的幾人也都各懷心事的坐著,只有李老頭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算是添了點人氣。
“有事喊我!”
蘇鴻信招呼了句,上了樓。
望了眼窗外綿綿雨霏,他目光偏轉,已是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幅畫,盯著畫上的人,久久出神。
“唉!”
只是半晌,所有心緒都化作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