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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城隍有請

  “夢?”

  蘇鴻信有些茫然。

  眼前,是一座城,一座古老的雄城,卻已殘破,更加斑駁,仿似經歷了歲月滄桑的洗磨,殘垣斷壁,滿覆塵埃,幾塊被風塵掩去。

  嗚嗚的風聲,在城中回蕩,變得高遠,沒有人,也沒有活物。

  這是城,更像是墳。

  灰暗斑駁的城,像是蠻荒巨獸般橫亙在他的面前,一條石階,不知從何處,綿延到了他的腳下,層層疊疊,似可登天。

  而在石階盡頭,隱有歌聲傳來。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他,蘇鴻信邁步,拾階而上。

  這座城,可真荒涼破敗啊,狼藉一片,仿似曾經經歷了什么天大的變故。

  天上烏云滾滾,濃稠如墨山,時有風雷相激,電閃雷鳴。

  蒼涼古老的氣息,伴隨著陣陣掀起的風塵,一次次沖擊著蘇鴻信的內心,這里的每一塊石頭,都似散發著雄渾之意。

  風起,雷鳴。

  蘇鴻信尋著歌聲而上。

  腳下的石階愈發斑駁了,烏黑泛紅,如干枯的血色,更像是苔蘚一般,任他如何磨蹭,都擦不掉。

  但突然,他眼睛一瞪,忽看見前面多出一道火紅的身影那像是個女子。

  非妖即怪。

  蘇鴻信心頭一驚,下意識就要去抽斷魂刀,可這一握,哪想握了個空,斷魂刀竟然不見了,但他強穩心神,腳下發勁,已猛步追上。

  “你是誰…是誰…誰…”

  聲音傳出,在城中回蕩。

  “咯咯!”

  怎想耳畔忽起嫵媚笑聲,蘇鴻信眼前身影,猝然隨風一散,轉眼無蹤。

  可下一秒,蘇鴻信就見女子已是踩著石階往上跑去,當下發足狂趕。

  “等等!”

  也不知道跑出多遠,一層層石階自他腳下踩過,蘇鴻信眼看那紅衣女子已近在咫尺,伸手一抓。

  怎想觸碰到這人的剎那,女子驀然石化,在他眼前變作一尊石像,而后飛快風化成粉,從蘇鴻信指間散落。

  不光是這個女人,整座城,都在風中開始解體,宛如黃沙塑造的一般,如今隨風而逝,一時間,天昏地暗。

  蘇鴻信遮擋著撲面而來的風塵,猛然間,他依稀看見前方多了個人,一個偉岸的背影,似曾相識,有些熟悉,穿著一身極為古老的黑色甲胄。

  “等等!”

  他大喊,可喊聲剛出,就被呼嘯的風聲淹沒了。

  蘇鴻信緊要牙關,冒著風沙,一點點的朝著那個背影靠過去。

  而他看見的那人,正仰首望天,一動不動。

  蘇鴻信下意識的也望去。

  只是那風沙遮天掩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是誰?”

  他大吼。

  可眼前一切卻猛然定格,接著如同破碎的鏡面,嘩啦碎開,蘇鴻信身子一輕,就好像墜入了無底深淵。

  “唔…呼…”

  一聲急呼。

  蘇鴻信猝然睜眼。

  但很快他又愣住了,入眼所見,殘垣斷壁,破敗不堪,還有一尊落滿塵灰的包公像,他定了定神,等意識恢復了一些,才長長舒了口氣。

  原來是包公祠。

  外面天還沒亮。

  正愣神,眼前忽見一張臟兮兮的老臉探了過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又驚又喜,不是陳老幺又能是誰。

  蘇鴻信艱難的掙扎坐起,但他很快便想起一些事兒,急問:

  “那妖物死了嗎?”

  陳老幺忙按住他。

  “你都昏睡了快六天了,放心,那日之后,山上就沒什么動靜了,如今洪水已退,你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聞言,蘇鴻信這才放心下來。

  “我怎么在這兒?”

  陳老幺已跑到一旁端來藥湯,說道:“不是公子你要到這包公祠養傷的么?那日你除妖回來,渾身是血,可把大伙兒嚇了一跳,府尹大人本還想給你找個舒服的地兒修養療傷,可你死活就要在這里!”

  他這般說,蘇鴻信聽的卻全無印象。且此時此刻,他就覺得身子骨像是拼湊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

  “大夫說了,公子你體魄驚人,這要換成別人,那必然回天乏術!”

  蘇鴻信喝完藥緩了緩氣息。

  “城中損傷如何?”

  陳老幺說道:“損傷自然難免,不過比往年發大水已是好太多了!”

  正說著,蘇鴻信就聽祠堂外傳來不小的吆喝動靜,心中詫異,奇道:“外面怎么了?”

  陳老幺一面給他小心翼翼的換著傷藥,一面應道:“哦,公子有所不知,經逢先前洪流沖刷,那夷山已矮去不少,加之山上多出妖邪,唯恐以后重蹈覆轍,府尹大人便命人將夷山平去,將那口“海眼井”封填,以絕后患!”

  蘇鴻信點點頭沒再多說,此舉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行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交代了一下,見陳老幺一瘸一拐的出去,蘇鴻信這才挪了挪身子,倚著木柱,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袖神情平靜,可他腦海中卻鬼使神差的回想起先前的夢。

  那背影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他念頭急轉,忽然心緒一起,猛的記起,那不就是當初那什么“三生石”上瞧見的么。

  只是再怎么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蘇鴻信不由得搖了搖頭,可無意中,他卻瞧見了身旁的“斷魂刀”,這一看卻是呆住,不由“咦”了一聲。

  原來,就見“斷魂刀”旁還有一柄刀,鍘刀,正是那龍頭鍘的刀身。

  但今日所見不同于之前,這刀身幾日不見,已是銹蝕斑駁,渾似一件破銅爛鐵,上面原本的兇邪煞氣,此刻不剩一絲。

  反觀他的“斷魂刀”,入他眼中,就見刀身上所罩煞氣已由黑轉紅,濃郁似血,更加兇厲了。

  “這算是什么名堂?”

  蘇鴻信看的疑惑不已。

  他又看看那鍘刀,眼神漸漸古怪,宛似猜到了什么。“看來找機會還得驗證一下。”

  只說這短短的一會兒功夫,一股虛弱的困乏便涌了上來,畢竟是重傷之軀,蘇鴻信摟著刀,枕著木柱,合上了眼,緩緩入睡。

  可就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

  “嘎吱!”

  就聽那木門咯吱一開,門軸轉動,門扇徑直分向兩旁,門外則涌出滾滾白煙,更是傳來喊聲。

  “蘇鴻信!蘇鴻信!”

  蘇鴻信睜開眼,望向門外。

  “誰叫我?”

  他正想起身,怎料心頭猝然響起一聲虎吼,意識登時清醒。

  一雙眼徑直望向門外。

  白煙中,卻見兩個差役打扮,面色青白的官差手持枷鎖,正冷冷道:

  “蘇鴻信,城隍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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