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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八大胡同

  月華照天。

  已是入夜。

  這京城里,三教九流無數,各行百業齊聚,自然是龍蛇混雜,而這其中,最吸引人的,也最有名的,卻是一處花街柳巷的風塵地,名曰“八大胡同”。

  這說的可不是一個地方,所指的,是那前門外大柵欄一帶。那里,大大小小,分布著近百家妓院,而這其中,又單單有八條胡同里的姑娘最為貌美,姿色上等,才貌驚人。

  故而,那一整片勾欄瓦肆的風月場所,便被稱為八大胡同。

  常言道,風塵之中,多性情中人。

  如“紅燈照”、“花燈照”這些人,多是藏匿在此,每日里無數達官顯貴,商賈富紳在此流連忘返,久住不去,只給那些千嬌百媚的姑娘們花的銀子,多的早已非斤兩可以計算。

  如“義和團”那般,勢力遍布京津冀魯,橫掃華北,各地皆設壇口,總壇便是在那天津的“呂祖堂”,由曹福田所立。而這“紅燈照”、“花燈照”雖說獨屬于“義和團”之外,但勢力劃分亦是如此,總壇便設在“八大胡同”;蓋因其中多是女子,且每日嫖客千般百種,既能網羅各方消息,運氣好的說不定還能搭上一些身份不俗的人,得個名分,贖了身子,離了這風塵地。

  要知道“義和團”之所以能有如今這等大勢,這些女人,功勞不小。

  而且,這些人明面上不光能吹得枕邊風,浪吟嬌喘,與人歡好,背地里更能提劍殺人,誘殺、暗殺、毒殺,各種殺人的手段層出不窮,保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暗勁殺人還不容易,損人腎經,阻人心脈,只待勁力外散,保管你昨天還是生龍活虎,今天就得暴斃橫死,尿血而亡。

  小小一座樓子,當真是龍潭虎穴,說不準那端尿盆的老嫗,年輕時就是武門里哪門哪派的傳人,又或者那些端茶倒水的大茶壺是得了哪家真髓的大高手。

  有的人避難,有的人犯事,大多都會藏匿在此,謀得一份生計,避避風頭。

  而且這胡同里可不光是只有姑娘接客,還有“小唱”,俗稱“兔子”,專供那一些有著怪癖喜好的達官顯貴、老斗們消遣,至于其他的一些暗門子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不過這里頭,還有個有名的,就是“伶人”。這可不是說像現在這樣只唱個戲就能完事兒,不光得唱,還得扮好妝,讓那些老斗們品頭論足,讓人挑選,說到底和那“相公”沒什么兩樣,看上了,就得任人百般玩弄,故而,就有那“寧當豬狗,不為戲子”的說法,戲子低賤,也是由此而來。

  時近二更,燈火闌珊,胡同里,琴聲陣陣,多是女子溫言柔語的嬌笑,手中捏著帕子,畫著精致的妝容,加上時值盛夏,衣裳又穿的單薄,只把路過的老少爺們一個個引的口干舌燥,心頭躁動。

  “呦,大爺,您生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瞧見有人駐足,一群姑娘立馬圍上,香風一襲,只把那迷的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漢子連推帶拽的就給拉到了樓子里。

  至于所謂的“羞恥”,亂世里,那在生與死之間來回掙扎的人,還算是人么,但凡倒下,那就是一坨等著喂狗的爛肉,誰都在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哪還有心思管什么羞不羞恥。

  夜色里,像是絲毫不見亂世的殘酷,燈火一映,顯得格外撩人。

  百順胡同口,不知道啥時候多了個人,這人可是生的挺拔,看著高壯,卻不給人半點臃腫的感覺,身段勻稱,袍子底下隱見身體輪廓,像是蘊積著豹子般的爆發力,就是那臉上書生氣太重,手里拿著把折扇,正站那好奇的四下張望呢。

  這人往那一杵,立馬就有七八雙眼睛齊刷刷的瞧了來。

  “這位爺,您過來啊!”

  有人招呼道。

  “草!”

  聞聲瞧去,胡同口的這人當下嘴里罵了一句,握扇的右手跟著一抖,差點沒把臉上易容后的模樣嚇得打回原形。

  只見七八步開外,一個貌似四十的男人,留著胡茬,臉色黝黑,腦門刮的泛青,穿著件紅綠相間的袍子,邊把玩著自己的辮子,邊朝這邊拋著眉眼,扭著屁股走了過來。

  那一雙眼睛,就像是餓狼瞧見了鮮肉,都放光了。

  好在來的不光是男人,還有女人。

  “這位爺您是打哪來啊?”

  攜香風一來,說笑間,幾人已挽上了漢子的手臂。

  這些人都是常年在這些勾欄瓦肆里打滾,眼光毒辣,瞧見眼前人打量觀望,便知道對方是頭回來,貼著身子半拖半拽的就往樓子里推。

  “我從關中來的,來做生意!”

  說著話,這人已是順著姑娘們的力道朝樓子飛快跑去,生怕那相公也湊上來。

  瞧見自己被人嫌棄,那相公眼珠子一瞪,一甩辮子,嘴里隱約罵了句“一群賤人”,而后扭著屁股又朝別人瞧去。

  樓子名叫“胭脂樓”,又名“紅樓”。

  還沒進去,就聽里面人聲鼎沸,吹拉彈唱,以及小曲兒的聲音,八成有人唱著“大軸兒”,可等一進去,就見一群老少爺們,盯著戲臺上的男旦指指點點,笑容古怪。

  坐邊是戲臺,右邊卻是一個個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姑娘們,眼見有客人來,全都眉目傳情般的拋著眉眼。

  只見一群人的圍繞中,那漢子有些好奇和忐忑的問道:“你們這里有花魁么?我要最漂亮的!”

  “呵呵,銀子帶夠了么?”

  一個聲音響起,周圍的女人立馬全都散開了。

  就見二樓的的護欄上,倚著個青衣女子,瞧著不過雙十,盤著發髻,正值妙齡,可聽著那些姑娘對此人的稱呼,不想這人竟是樓子里的老鴇。

  而這漢子,可不是別人,正是蘇鴻信,只不過,他來時稍稍變了變容貌,不需要多么精深的易容手段,只需要通過控制面部肌肉筋絡的變化,改變一下臉型,配上點打扮,達到避人耳目的效果就行。

  今日他來,勢必要血洗那白蓮教,先替李老爺子報了仇再說,而且,他對那長生不老的名堂,很有興趣。

  只不過,這女人一出來,他眼神也跟著稍變,就見這人肩頭,竟是隱約盤踞著一只白毛狐貍,睜著碧眼,像是風一樣,在女人身畔徘徊。

  胡家的出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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