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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八章 一生迷惘空余恨,或亦衍子三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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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余恨?”

  “是‘月醉酒中空余恨‘的那個…空余恨?”

  五域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這老者是誰,過了一陣才想起來。

  十尊座中有一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甚至仔細一想也想不出個具體樣貌來的家伙。

  “啊?空余恨長這樣?是朵老頭花?”

  “不對吧,他應該和道殿主他們差不多年紀吧,老夫當年被他們揍的時候,他們都很年輕…”

  “會不會是吃了這朵花的原故,生命之花?總感覺能吸食人的生命…他腦袋都被取代了,該不會其實是花吃了人?篡改了他的記憶吧?”

  “不是不是,你們得換個角度思考問題,這是道殿主取的名字,他就真的是空余恨嗎,他極有可能只是一只天機傀儡!”

  “兄臺,你不注重細節啊,他說的是‘找‘回名字,而不是‘取‘名字!”

  “你又錯了,問題的關鍵在于揪字眼嗎,在于‘找‘或‘取‘嗎,在于他遇到的是道殿主!”

  “唔,那倒也是,畢竟是道騷豬…”

  五域給一句“空余恨”干懵了挺久,緊接著掀起沸議。

  拋開那段完全模糊的記憶不提,這似乎還是大伙兒第一次見到空余恨長什么模樣。

  完全不是人樣!

  至于道殿主和空余恨之間的“主人”游戲,這或許閑暇提起時會好玩,當下真無關緊要了。

  道殿主的惡趣味,時值此刻,天下共知。

  也許無法在明面上贏過你,但在暗地里,說不定就有無數頭叫做“空余恨”、“八尊諳”、“愛蒼生”的天機傀儡女仆,叫我“主人”。

  徐小受一開始還接受不了“主人”這個設定。

  得知面前向日葵老者也叫“空余恨”后,他恍然大悟。

  這味兒真沖!

  但感覺對了!

  你要不叫空余恨,騷包老道可能還懶得讓你叫他“主人”呢,他的興致總是如此別具一格。

  至于這個空余恨,究竟是道穹蒼的惡作劇,還是和自己在古今忘憂樓見過的鵝蛋臉連心眉空余恨為同一人…

  “至少,不是天機傀儡!”

  作為紡織大師,徐小受一眼鑒定,向日葵空余恨是個真人。

  他的生命圖紋長得十分古怪,看看不清、窺窺不破,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生命體,跟天機傀儡沒有半個靈晶的關系。

  “當然,也不是個植物!”

  不是他被生命之花吃了。

  而也許是吃了生命之花,頭部變異了后,才導致其生命圖紋變得無法捉摸。

  這些,都有跡可循。

  “但要說他是空余恨…”

  如何鑒定一個人是不是空余恨?

  這問題其實也簡單,要么你具備時空屬性,要么你讓人記不住你,亦或者你隨手能召喚出一座古今忘憂樓來。

  徐小受已有眉目,問道:“你如何能夠在死海第六層自如行動?”

  死海禁靈,時空屬性無用。

  在圣帝金詔下,禁的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也許道穹蒼在很久之前接觸過這個空余恨,得到了一個“零攻擊性”的答案后,決定散養。

  但如今圣帝金詔下,這向日葵空余恨還能移動,這點是有可能超出道穹蒼預料的…吧?

  向日葵空余恨聞聲,左右掃量四下,略顯迷茫道:

  “自如行動?”

  “我生來就可以。”

  “我還不理解他們為什么喜歡待在房間里不出來呢。”

  這話說的,五域世人感覺自己要是那黑石牢獄里的囚犯,聽到后能沖出來給這老頭臉上的籽都摳光。

  也太欠揍了吧!

  徐小受倒不這么認為,一指旁側空牢獄,“你走進去一個試試。”

  向日葵不理解。

  向日葵照做。

  徐小受便見他大搖大擺走去黑石牢獄邊,他似乎沒有門和墻的概念,雙手隨便往前一摁…

  徐小受記得!

  他清晰記得!

  之前向日葵老者被自己嚇到,是跑到遠處黑石牢獄,雙手能扒拉在封印柵欄上的。

  但這一次,他輕輕一推。

  就跟推開了“門”似的,他整個身體似乎虛幻了一下,就從門墻的交界處走進去了。

  “進來聊?”

  向日葵在里頭對著墻招手。

  傳道鏡發動了,虛化了墻的存在,令得所有人能看清楚:

  向日葵不是在盯著墻招手。

  他就是在盯著墻后的所有人招手!

  在他的世界里,他面前似乎并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形成“阻礙”,哪怕是視野上的“阻礙”?

  “這么強!”

  五域煉靈師驚了。

  如果這是在外界,向日葵能做到如此,沒一個人有波瀾。

  各種穿墻遁術,各種靈念感知。

  隨隨便便捏幾個先天靈技,都能達到他這樣的效果。

  但這里是死海!

  別說靈技、靈念了。

  就是圣武、圣念,都沒法在這里使用。

  他倒好,如入無人之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這么看來,如果想出死海,也該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有沒有人還記得,他說過吃下‘生命之花‘,有幾個功效?”

  “唔…長生不死?殺不死他?關不住他?但會得到‘害怕‘?”

  “關不住他?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但‘生命之花‘,顧名思義不該只有長生不死嗎,這向日葵看著也不像是能和‘關不住它‘這么離譜的能力結合到一塊去的啊?”

  “朱一顆來了還差不多!”

  “確實,朱一顆就有‘關不住他‘的能力,但他又會受限于死海,無法真正超脫…”

  五域的發散思考還真不一定沒用,不多時,便有人想到了什么:

  “你們說,會不會這‘生命之花‘的力量太強,賦予了長生不死之后,強化了向日葵…呸,強化了空余恨本身的能力?”

  “空余恨,空間屬性啊,你們都忘了嗎?”

  這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在其開口之前,還真沒多少人往屬性方面上聯系,像是受到了指引。

  徐小受指引抗性極高。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這一處。

  方才在他眼里,在死海的禁法之下,向日葵空余恨并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空間屬性的波動。

  但沒有波動、沒有氣息、沒有痕跡…

  它,就不是空間屬性嗎?

  “如果他對空間大道的感悟,臻至超道化境界,乃至是超道化之上!”

  “是否其存在本身,就可以理解為‘空間‘?”

  “死海或許禁得了空間屬性、空間奧義、空間大道超道化…可死海的存在形式,不也是空間的一種?”

  徐小受伸手撫流凈水,抬眼也能碰觸到近處、遠處的上下左右四方。

  能具現化…

  可為載體…

  具收容性…

  死海,就是一處“空間”!

  若向日葵空余恨可以代表“空間”,他在死海就跟待在家里一樣,確實是想去哪就去哪,想開哪個房間就開哪個房間。

  在大致確定了向日葵老者該是空余恨之一后,徐小受繼而思考起一個問題來:

  “空余恨,可以代表空間嗎?”

  “空間、空祖…時間、時祖…時空、時空之主、時祖?”

  五域靜下來了,都知道受爺在思考。

  他會思考什么問題,那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了,但無一人敢打攪。

  風中醉扛著傳道鏡,默默等待著。

  圣山避難團感覺死海第六層又變詭異了,因由向日葵空余恨的出現。

  向日葵在牢房內招手得不到回應,屁顛顛自個兒跑回來了。

  我又做錯了嗎?

  他在猶豫,要不要撅屁股…

  神之遺跡一趟,徐小受從道穹蒼身上,真學到了挺多。

  他意識到有些事情,片面的思考,會影響結果,且影響很大,大相徑庭那種。

  他從過往和現在,將所有和空間、時間有過聯系的存在,包括人、事、物,聯合在一切。

  最后,通過計算,得到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目標。

  “一,古今忘憂樓的空余恨。”

  “二,閻王黃泉,他也具備空間屬性。”

  “三,葉小天,這位存在后來甚至悟出了空間奧義,還萌混過關讓所有人感覺到他很弱小——這何嘗不是一種存在感的淡化?”

  “四,向日葵,這看上去像是更老一級的大佬,而八尊諳說過,也許一代一個空余恨…”

  “五,我?我也有空間奧義,我也是空余恨?”

  思及此,徐小受險些宕機。

  在率先將“五”排除后,他看向向日葵,問道:

  “您老貴庚?”

  向日葵歪起了腦袋,“忘了。”

  似乎是怕徐小受掏出馴棍來,他趕忙又補充道:“我在這里待了好久,一開始,這里只有一塊。”

  他指著腳下。

  徐小受意識到,他指的是死海。

  這個家伙在死海待的時間,長到經歷了死海的變革、劃分,以及到最終“十八層”的概念出現?

  那就不是幾個時代前的人物的事情了。

  他真有可能因為吃了“生命之花”長生不死,從藥祖神農百草那個時代,藏到今天?

  “給我講講你進這里之前,認識的祖神。”徐小受努力以夸張的思維,去和向日葵對話。

  向日葵想了想后,說道:“神,龍,虛空之主,…。”

  徐小受還特意等了一下。

  沒了!

  這家伙,說完了!

  他就說了三個…不,加上那個該是“神農百草”但被禁聲了的名字,攏共說了四個名!

  而且,這家伙稱呼的方式,不是按照祖神代號去稱呼的,反倒像是直呼真名!

  “圣祖、龍祖、天祖、藥祖?”徐小受不是很確定道。

  “對!”

  向日葵點頭,語氣有些恐懼:“你應該不是主人吧,但你們…”

  “我們的問題,一模一樣?”徐小受知道他指的是道穹蒼,恐懼的也是道穹蒼。

  “嗯。”

  這倒是確定了他說不出的,但還活著的祖神,確實是藥祖了。

  反向也驗證了,圣祖、龍祖、天祖,真的全部隕落,或者并不再關注圣神大陸的事情,以至于直呼其名不甚重要了。

  “你不知道劍祖?”徐小受問。

  “聽說過。”

  “術祖呢?”術祖可是最接近此世代的祖神了。

  “聽說過。”

  乃不知劍祖,無論術祟,敢情這死海,是你的避難桃花源是吧?

  徐小受猶豫了一下,問:“時祖呢?”

  向日葵也無任何異常反應,很是干脆地搖搖頭,“也是聽主人有這么問過,也不清楚,沒見過真人。”

  這話給風中醉干得手抖,鏡子畫面都晃了下。

  什么?

  你的意思,你見過圣、龍、天、藥,四祖真人?

  受爺問“你認識的祖神”,你就是用這個“認識”來回答的?

  那也是很“認識”了啊!

  五域觀戰者沒來由都感到一陣恐慌。

  久遠的時間總讓人打從心底深處感到敬畏。

  他們下意識認為,這一定就是道殿主的惡作劇之一了。

  實際上前頭向日葵和受爺的對話,可信的也沒有幾句。

  大家都是這么安慰自己,指引自己的。

  因為一旦認可…

  “這空余恨,如果這么強,為什么只是十尊座,為什么還會管道穹蒼叫‘主人‘?”

  “只是一個巧合,巧合的同名?”

  徐小受感覺頭都大了。

  他問的問題越多,他感覺問題就越多。

  向日葵就像是一個取之不盡、挖之不竭的歷史寶藏。

  你捅一下,他抖出來點什么。

  你再捅一下,他又抖點料給你。

  但你不問,他又恢復成之前那樣,什么都不給,畏畏縮縮的。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可以。

  徐小受大可以花費個把月功夫,將向日葵從頭到尾聊透,問個底朝天。

  但關鍵這玩意,之前給道穹蒼捅過…

  這樣,你又不大確定他的話到底可信度幾分。

  也許在你認為掌握了十之八九的時候,他話語中最關鍵的部分,其實夾雜了道穹蒼的某句謊言。

  而這,足以致命!

  “還問嗎?”

  神之遺跡處,盡人看著桑老,等待一個答案。

  作為曾經的焚琴老大,他跟道穹蒼過招最多,在棋局明暗方面的博弈。

  也許最了解道穹蒼的,就是面前這個禿頭佬了。

  桑老卻搖搖頭。

  他對當今局勢很有把控。

  但對歷史,對涉及到祖神層面的東西,就稍顯不足。

  畢竟他不是十尊座,他對指引的抗性不高。

  如果沒有徐小受的提醒,他甚至也記不大起來“空余恨”到底做過什么,是不是長發美髯。

  “聊得越多,你越混亂。”

  “道穹蒼留他在這里,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如果你把八尊諳叫去,或者把這人請去古今忘憂樓,也許你們能聊明白。”

  “再不濟,如果道穹蒼在你身邊,相信你對他的話,也會有更好的判斷。”

  “現在,多問無益,用之即可。”

  家有一老,如有一老。

  徐小受感覺最后這句“用之即可”,確實說得不錯。

  空余恨如何如何,跟自己屁關系沒有。

  只要能幫助自己,那他就是一個好余恨!

  這么一想,徐小受便釋然了,當著神之遺跡桑老的面,問了死海向日葵空余恨一個暴擊性問題:

  “你知道葉小天嗎?”

  五域都給嚇住了。

  葉小天?

  那位空間奧義葉半圣,葉小天?

  受爺這個時候聊他干什么,莫不成此人跟空余恨有點關系,等等…空間屬性?

  桑老亦是一臉震撼、無語、期待、畏懼…五味雜陳的表情。

  葉小天?

  不會吧?

  空小天不可以,至少不能是…

  向日葵見面前徐小受也無多大攻擊性,這會兒放松了不少,從臉上籽種中摸出了一塊沾水不濕的餅干,哢哢啃著:

  “葉小天,什么東西,餅干嗎?”

  他太松弛了。

  松弛到讓所有人感到緊繃。

  “葉小天,原來是餅干?”

  “呃,不是,葉小天,應該不是空余恨吧,受爺的意思,是有很多個空余恨,向日葵只是其中之一?”

  “受爺發病了?”

  “還是我病了,空間屬性,都是空余恨?”

  “呃,要我說,受爺就是以受爺之心,度余恨之腹,空余恨又不是受爺,哪里會一人衍子千千萬?”

  五域眾說紛紜。

  “空余恨”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聊得不亦樂乎。

  因由意道盤對“遺忘”的遺忘之指引,眾人聊得越多,相繼也記起來更多,更是停不下來。

  死海中,徐小受卻已暫時擱至了對向日葵的好奇,一指香姨所在的黑石牢獄,好笑道:

  “你認識這位小妹妹嗎?”

  以向日葵的年紀,肯定覺得香姨是個小妹妹,這么說并沒有半點不禮貌。

  “認識。”

  向日葵哢哢啃完了餅干。

  徐小受瞄了一眼,餅干上面確實有個握手圖紋。

  這么些年,相信也吃了不少餅干吧,道狗你才真的狗啊,愛狗跟你一比就是個正常人…徐小受一嘆氣,回到正題:

  “你說的認識,是哪種認識,在死海,也就是這里之前,你見過她吧?”

  徐小受可沒忘記,“鬼門關,神稱神”的傳說,是靠哪幾個人打出來的。

  而那位和八尊諳、神亦等同時代的空余恨如今在哪,他做的事情面前向日葵知不知道、記不記得,這都有待驗證。

  向日葵顯然不太明白徐小受的意有所指,只是搖頭:

  “一般認識。”

  “我看得見他們,我不想讓他們看見,他們便看不見我。”

  “這里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感興趣,我只對異界人感興趣,只對你…”

  “我們在聊香妹妹。”徐小受打斷。

  “哦,這個香妹妹,我沒和她打過招呼,只看過她寫的字。”向日葵表示不親。

  “評價一下?”

  “寫得一般。”

  他倆一唱一和,遠遠的聽了有一陣了的香姨,再也按捺不住,從黑石牢獄中傳來了叱聲:

  “徐小受?”

  她聲音伴著幾分惱羞成怒,刷刷刷彎著腰,好不狼狽在牢房里收拾掉了滿地的良人:

  “你的聲音我還不太確定。”

  “但你這幅死樣子,倒讓我覺得,你不像是騷包老道變的!”

  可算敢跟我說話了啊…徐小受嗬嗬一笑,沒有回應香姨,對面前空余恨說道:

  “如果我讓你去救她出來,你怎么說?”

  向日葵一怔,很快搖搖頭,居然敢拒絕:

  “可以救,但我不認識她,并不想沾染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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