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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〇章 民風淳樸常德鎮,渡海念請八尊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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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域。

  青原山,常德鎮。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這一日,和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火爆五域的新七劍仙各般訊息,傳不進此間小鎮。

  大陸周知的桂折圣山即將迎來的最大暴雨,同樣下不到這里。

  民風淳樸的小鎮,居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條不紊生活著。

  就在這平靜且安逸的循環日子里,忽而晴天一聲霹靂,紫電綻于小鎮街坊之中,又閃逝于高天之上。

  “啪啪啪!”

  應聲而動,挨家挨戶樓房上的木窗推開,從里頭探出了一個個目光炯炯的腦袋。

  “刷刷刷!”

  大街上行人也紛紛止步,齊刷刷轉頭,盯向了同一個地方。

  殺豬的楊鐵牛提著磨刀石與刀,沖到販肉的桌前,探頭探腦。

  賣豆腐腦的張嬸張秀花,捧著半碗咸豆腐腦跳過了門檻,脖子抻長。

  蹲在小板凳上刺繡的李針娘刷的起身,一手拿著布紗,一手拿著針線,腦袋往后一掉,便看向了小鎮的中心。

  小鎮的中心已經不是名義上的中心,而是萬眾矚目下,那倒塌完迄今未曾重建的“曹氏鐵匠鋪”。

  “轟!”

  鐵匠鋪久未有動的廢墟中,倏然射向高空一道身披大氅的魁梧身影。

  可在他有所動作之前,鎮上的所有居民,卻齊齊伸出了右手,高舉向天。

  我們,意念合一。

  “嗡!”

  常德鎮四面八方似隨意置處、高低有別的樓房、石柱、街道、布景、花石、樹木…

  無一例外,同時亮出繁復的天機道紋。

  這一刻,它們各自所在的位置、高度,以及疏密程度,乃至是每個人此刻所表現的動作、所站立的點位…

  通通不再尋常。

  通通有了說法。

  與天契,與地合,與道齊,與世平的不知等級的天機陣!

  光芒匯聚,拼湊糅合,于天邊拉開一層朦朧的水幕――結界!

  “轟!”

  紫電轟在那水幕結界之上,有蛛網頓生。

  小鎮居民無不齊齊仰頭,卻只是胸間發出悶哼聲,各自往后退一步。

  很快,他們快速再往前邁進一步,回到先前的位置上,繼續舉手。

  我們,意念合一,永不分離。

  “破!”

  一道壓著怒火的爆喝聲從天際傳來。

  無形的念波擴蕩,頃刻淹沒整個小鎮,九天陡有悶雷炸響,劫云似要匯聚。

  “噗噗噗…”

  這一次,小鎮居民集體起飛,各個頭發倒豎,身上炸開了無數紫色電蛇,啪嘰在地上不停抽搐。

  高空水幕,終于崩潰。

  肩披大氅,手提酒桶的魁雷漢,身形卻停在了半空中,任由脖頸鐵圈上的九枚禁武令晃蕩,發出噔噔聲響。

  露出了行跡后,他反而失去了后續動作。

  是的。

  魁雷漢把大陣破了。

  可同樣,他也給耽誤了。

  就這么一剎的功夫,不管他再如何作為,已鎖定不了自己虛像的位置。

  他將方才虛像放眼一圈后看到的灰蒙蒙的世界在腦海里回憶一般,靜默后,低念一聲:

  “染茗。”

  頌吾真名,接引輪回。

  神官司命,眾生平等。

  這一次,卻像是兩句屁話,頌完后根本沒有力量過來接引自己。

  魁雷漢粗黑的兩條眉毛緊緊鎖著,眼皮一跳再跳,他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仰天爆喝一聲:

  “道穹蒼!”

  “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這極致憤怒的一聲過后。

  小鎮上倒地的居民一個個彈了起來。

  明明身體還在觸電,卻不受控制地單膝跪地,各皆垂頭低語,呢喃有聲:

  “我,于混沌中蘇醒…”

  “我,于破敗中誕生…”

  整個常德鎮的大地,隨聲有一道道天機道紋亮起,一圈圈嵌套天機大陣成型。

  魁雷漢牙關緊咬,腮肉都在輕顫。

  末了卻不曾發作,只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身回到了曹氏鐵匠鋪的廢墟上去。

  小鎮呢喃魔音,于是戛然而止。

  所有居民很快結束了電流抽搐,在原地多看了鐵匠鋪一眼后,回歸到各自原本生活里去。

  買菜的繼續回家…

  剁肉的繼續做飯…

  大陣消失。

  窗戶關上。

  一切異常不再。

  安靜與美好,重新回到這美麗的小鎮上。

  鐵匠鋪廢墟中,魁雷漢黑著臉,身體斜靠在大酒桶上,不知是在思索著什么。

  過了許久。

  他眼皮輕輕一抬。

  “啪啪啪…”

  四面八方,盡是窗戶推開的聲音,黑黢黢的腦袋好奇探來。

  但這一次,魁雷漢沒有大動作,只是瞳孔間滋射出了一道淡淡的紫芒。

  這甚至連力量都算不上,只是一個念頭。

  半圣可以有意念化身,圣帝也可以,祖神也行。

  可太虛的念頭,且是在禁武令下的區區一個念頭,能起什么作用呢?

  紫芒從地底下穿過,出奇地沒有觸發任何一座天機大陣,很快消失在了小鎮外。

  “啪啪啪…”

  各家各戶的窗戶關上。

  魁雷漢的耳朵卻很靈,能聽到四面八方都響起了沙沙的翻書聲,以及筆尖在紙張上撰寫、推演什么的聲音。

  他再作了一次深呼吸,末了一聲嗤笑,不予理會,只將自己扔進了地下酒桶之中。

  “學吧!”

  “一萬個你拍馬,都趕不上老子悟道的速度。”

  中域,麒麟界。

  人來人往的城池依舊如常。

  某處隱秘大陣中,忽有人驚著抬眸:“怎么回事,有種被人窺視了的感覺?”

  “窺視?”旁側人不解。

  “對。”

  “找到來源了嗎?”

  “沒有,一閃而過,好像只是路過?”

  “宗主,您可是太虛,要有人窺視而無察,對方那不得是…”

  “噓,噤聲!希望真只是路過,別討論了,免得惹了麻煩。”

  “是!”

  中域,中元界。

  熱火朝天的地下拍賣會中,某包間忽有老者抬眸:

  “誰!”

  “老先生?”女侍者嚇了一跳。

  老者指著臉上面具:“都戴上這東西了,你們的人,還興窺探?當真不怕死?”

  “老先生冤枉啊!”

  女侍者嚇得跪倒:“我們金掃帚拍賣會是有信譽的,入了包間絕對不會偷窺,我們上面是有、是有,圣人作擔保的!”

  圣人…

  半圣么?

  還是說,半圣之上?

  老者自己就是半圣。

  連他都無法捕捉到來源的窺探,若是繼續追究下去,怕是吃力不討好的…

  是自己!

  能上半圣,說明能屈能伸。

  想了又想,老者長嘆一聲,捂起胸口道:

  “今日突發惡疾,老夫要回家去了,你開傳送陣吧…”

  “不!你開個后門,拍賣會你們繼續,老夫單人先行離開。”

  “老婆子還在府中等我,若酉時不曾歸家,她會發瘋的,她今日可是知曉老夫來你們拍賣會玩的…”

  女侍者哪能聽不出來暗示,雖說不明所以,也只能連連點頭:

  “是!”

  從中域至南,一路往下。

  太虛以上,靈覺敏感者,幾乎同時覺察到了什么。

  然細細想去捕捉,一無所獲。

  風暴掀于南冥。

  這片隔絕了中域、南域兩大板塊,又繞著南域罪土延伸世界至南的汪洋,為七斷禁之一,傳聞圣神殿堂鯤鵬神使誕生于此。

  南冥者,天池也。

  海域,一直為煉靈師所無法極限探索之地,比天梯之上還神秘。

  這里存在有無數兇獸,傳言…不,不是傳言,事實就是有很多遠古異獸的血脈,傳承于此。

  穿越南冥一事,夢里有之,現實鮮少有人能做到。

  便是半圣都可能被南冥中的各種異地干擾,繼而迷失。

  今日,風暴起于南冥。

  海面上一頭頭兇獸躍出,原因不明。

  遠遠瞰下,這往南方筆直拉開了一條線。

  線,從南冥北起,筆直無誤的穿過海腹,終于南冥之南,于海岸線登陸。

  天機神教各大據點,有人驚而起立。

  戌月灰宮禁地忽起嘯聲,又現龍吟。

  半月灣花草閣。

  一黑衣老者從地底破開,直接闖上花草閣第三層,在一眾鶯鶯燕燕中找到了黑白兩道身影,長舒一口氣。

  黑夜子、白夜子兩位閣主彼此對視,眼露迷茫:

  “太上長老,發生了什么?”

  黑衣老者搖頭,沒有多言:

  “沒事。”

  一頓,他像在自言自語:

  “沒事就好。”

  又于心頭默默補充了一句:

  沒感應到,也挺好,至少無憂無慮。

  一處隱秘的洞穴。

  說書人拎著水壺正在澆花,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戲曲,心情還不錯。

  忽而某一刻,“呀”地一聲驚叫。

  他扔下水壺,高開叉的修長玉腿夾攏,不自覺地弓起身子,纖手捂住胯下,止住了裙擺飛揚,嘴里帶著嗔怪地說道:

  “誰家好人,亂揚人裙子的呀?”

  噔噔噔。

  蓮步快移。

  說書人跑到了石壁面前,伸手輕輕叩了幾下:

  “哥哥哥哥”

  “剛剛是誰來了?”

  “是人家的錯覺嗎,老曹來啦?他不是給老道困住了嗎?”

  “快回答呀,急死個人!哎呀,你再不說話,人家要硬闖了喔?”

  石門里似有聲音。

  說書人快速閉嘴,將耳朵貼到了墻上竊聽。

  其實不用偷聽,事已經完了,里頭很快傳來了八尊諳中氣不足的虛弱答復:

  “是曹一漢,咳咳,噗!”

  說書人瞳孔一縮。

  十尊座中,號有“煉靈之最”的睡獅,要蘇醒了?

  不對,你怎么又噴血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石屋里頭,在人家的保護下,給人暗殺了呢!

  “哥哥,哥哥”

  “你沒事吧,曹一漢的事,應該也不是大事吧?”

  不是,就有鬼了!

  但這不妨礙說書人旁敲側擊。

  他太好奇了,他想和哥哥共享秘密。

  石門里頭的虛弱聲音頓了一下,很快答道:

  “我沒事。”

  “他也沒什么大事。”

  “就是請我幫一個小忙。”

  不要幫他!

  說書人嘴巴一噘,提醒道:“你!在!閉!關!”

  “小忙。”

  “小忙也是忙!”說書人一拍胸脯,傲色道,“你不用動,要做什么?人家來!”

  話音剛落,他一頭如瀑般的秀發化作黑針,根根指天怒豎,漂亮的紅裙也迅速焦黑冒煙。

  整個人更如一塊板般直挺挺倒地,在泥地上像條入了炸鍋的活魚,不停地頭尾拍打,翻滾抽搐:

  “呃咯、嗝、呃呃…”

  石洞中,響起一道沉沉的嘆聲:

  “寧紅紅,我以為你只是看著太虛,沒想到你真只是太虛。”

  “這么多年就這點成就,你怎么不回老家接著唱戲?”

  “呃呃、呃呃…”

  說書人美目翻白,口吐白沫,艱難出聲:“太虛…很,厲害的…呃,好嗎…”

  “廢物。”

  “呃呃…虛…嗝,不可…唔辱…”

  “壞了!”

  神之遺跡。

  當看到曹二柱召出他老爹虛像的那一刻,道穹蒼是心喜的。

  這在計劃之中。

  畢竟,單靠自己和徐小受是行不通的。

  得有個不主腦子的,而完全主輸出的,且是完全成熟體的家伙過來,才得已在此局面下覓得機會。

  神亦是沒指望了。

  他肉身已然舍棄。

  古武者主動舍棄肉身,這比廢了一半還“傷勢嚴峻”。

  就得是魁雷漢親身過來,此局才有翻盤之機!

  可不過瞬息,當瞅見那虛像魁雷漢的眼神黯淡下去,變成了毫無靈智的普通虛像后。

  道穹蒼心頭一咯噔,聯想到了什么。

  糟糕!完蛋!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步!

  “怎么了?”徐小受靈犀傳音,“魁雷漢好像來不了了?”

  “是的。”道穹蒼眼泛苦色。

  “為什么?他剛剛那一吼,罰神刑劫絕對短暫壓住了祟陰。他就算隔再遠,喊一句‘染茗’,直接就能過來!”

  神之遺跡只能進,不能出。

  在此間大戰之前,陸陸續續還有人進來,只是很少。

  且一進來就是食物進了胃,快速被祟陰給消化掉,所以沒見著人影。

  魁雷漢方才那一吼,絕對是知曉了他兒子的當下處境,不可能不出手。

  還歷練?

  誰家老爹讓兒子一出道,真打邪神啊?

  活爹!

  道穹蒼卻是艱難回應:“是的,他控住了邪神,但,我也控住了他,在外面…祟陰反應過來后,定然屏蔽了進入通道…”

  徐小受:???

  活道!

  而你,我的道,你去死好嗎?

  “怪我。”

  聰明反被聰明誤。

  道穹蒼惡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很快又揉起臉頰來,直呼“對不住”…

  扇錯了。

  坑他爹就算了,還扇他兒子,我真非人哉。

  徐小受已沒時間和道穹蒼耽擱了,猛地閃身,自顧自沖向了祟陰,好似一名勇士:

  “你攻正面,我救二柱!”

  “救完人,女人小孩先跑,年長的斷后,我們給圣神大陸留點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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