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瑛和仇鸞的談判是輕松而愉快的,說實話能傻到這個地步,也是出乎預料了。仇鸞甚至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就以一個非常低的價錢,將自己手上寶貴的糧食,都交給了妹妹。
至于仇鸞,扣掉成本,大約能賺八萬兩…八萬兩,還是很大的一筆錢啊!
而且不用把糧食倒進海里,也不用冒著被市舶司追究的風險…這么看,還是挺值的,一年賺八萬兩,五年就是四十萬兩。
憑著自己的身體,再干十年二十年,也沒有問題。
到時候也有百萬以上身價了,到了那時候,誰還敢瞧不起俺仇鸞仇大爺!
一想到這些,他竟然高興起來,愉快的要飛起。
啥也別說了,先去青樓逛逛,要找最好的姑娘,喝最烈的酒!
你家仇大爺有錢了!
“那個仇妹妹,你這個大哥是真的不怎么樣啊!一個晚上,就輸了一萬三千多兩銀子,加上找姑娘,打賞,一萬五千多兩沒了。你給他的那點錢,揮霍不了幾天啊!”郭秀兒笑呵呵道,雍容之中,滿是揶揄。
仇鸞去的青樓,不出意外,就是她的產業。
這位武定侯府的貴女,手伸得相當長了…木材,農具,糧食,皮草,藥材,航運…只要能賺錢,她就會毫不猶豫插手。
多年的野蠻生長下來,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產業,有多少錢。
和她相比,坐在旁邊,笑呵呵吃著葡萄的楊大小姐則要平靜很多,她同樣家底豐厚…但是她的產業非常簡單,全都是圍繞著羊打轉轉兒。
從牧場,到牧草,飼料,養殖,剪羊毛,紡織,印染…全都捏在手里,每一個環節,都有豐厚的利潤。
尤其厲害的是,楊家的牧場竟然已經上市了。
所以楊大小姐才可以優雅地噶韭菜,舒舒服服過日子,在三個人當中,她是最輕松的。
相比之下,最辛苦的人就要數仇瑛了。
她起步最晚,而且兄長又被冠以無能懦夫的名號,仇瑛只能劍走偏鋒,她的斂財之術在于利用金銀差價,瘋狂從倭國,朝鮮等地套利。
她干套利的事情,別人就想從她手里搶奪利益,那些海上的船只,彼此之間,斗得不亦樂乎。
哪怕是自己人,也不會手軟。
只要足夠弱,對方就會下手,把你吃掉,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海上的公平交易,只存在于勢均力敵的情況,其余的狀況,要嗎僥幸逃脫,要嗎成功干掉對手。
別的不說,仇家的家丁,都死了一大堆。
按理說損失這么大,仇家的生意還怎么維持?
這就要說到仇瑛的厲害之處了,她太舍得給錢了。
最著名的就是她的手下死戰不退,保住了一船金銀,靠岸之后,仇瑛直接讓人把金子搬出來,和這個打手放在了天平上。
你給我賣命,我就把你的命當成金子!
最后足足一百三十多斤赤金,被送到了打手的家里。
別說所有部下了,就連整個碼頭都驚呆了。
都是他們拿命搏富貴,命賤!
可是在人家仇姑娘這里,和金子一樣貴!
這樣的東家,誰不賣命啊!
所以仇瑛的名氣最大,財富增長也最快。
“郭姐姐,既然是要合作,就別夾槍帶棒的,我大哥是有點糊里糊涂的,但你也別拿他當傻子耍!尤其是咱們這件大事,還離不開他的幫忙呢!”
楊大小姐這時候放下了手里的葡萄,頷首道:“沒錯,我那里是羊比人多。有足夠勞力,能幫著咱們賺錢的,就只剩下安南了。偏偏愿意幫咱們干臟活的已經不多了,別說王爵爺不愿意,就連崔士林那家伙都裝好人了。要是沒有仇侯爺幫忙,我還真不知道找誰?要不請武定侯他老人家出馬?”
郭秀兒哼了一聲,“瞧你們說的,像我設套害仇侯爺似的…罷了,罷了,我告訴他們下面,要照顧仇侯爺,他給咱們提供了這么多低價糧食,著實不容易啊,不能虧待了他!”
郭秀兒又道:“咱們啊,還是說說正事吧!這道路要怎么修…利要怎么分?”
仇瑛呵呵道:“還能怎么分?這不都是明擺著的事情…人家西山學院技術入股,至少要拿走三成,朝廷方面,以土地入股,要分走四成,咱們只能分三成。”
郭秀兒臉很黑,“你們甘心嗎?咱們辛辛苦苦,又是張羅糧食,又是籌謀民夫,吃苦受累,什么事情都是咱們干。人家呢?一個個隨便征地,一個隨便指指點點,就分走了七成!這還有天理嗎?”
這三個女人討論的就是軌道馬車計劃。
從承德出發,連結京城,再向東到天津,延伸到濟南…這就是由西山書院提出,經過工部同意,由內閣批準的近期最大的項目!
整條路段,計劃投資兩千萬兩,而串聯起來的地區,每年可以增加一個億以上的產值。
仇瑛翻了翻眼皮,呵呵道:“郭姐姐,你呢,要是沒有興趣,大可以退出,讓我和楊妹妹勉為其難就是了。”
楊大小姐用力點頭,“誰說不是,人家還留了三成給咱們,總比吃干抹凈要好多了。反正我是聽小弟說過,這個項目非常關鍵,上上下下,都盯著呢!就連太后她老人家都過問了。”
聽到這里,郭秀兒猛地一震。
別看她爹是武定侯郭勛,但是楊博不但是王岳的學生,還算是太后的干女婿,雙重關系疊加,能了解到的消息,比任何人都多。
“楊妹妹,你能透露點消息不?朝廷是真的要為了走馬車,修建道路,還是另有所圖啊?”
郭秀兒沉聲道:“四輪馬車雖然不錯,但是修上千里的路,連通這么多地方,光是維護費用,就相當驚人…而且咱大明也沒有那么多挽馬,這事情透著詭異!”
楊大小姐翻了翻眼皮,“詭異嗎?詭異就對了,我只能說,這是王大人親自抓的項目,剩下的你們自己想吧!”
楊大小姐說完,就站起身,樂顛顛離開,留下了一個得意洋洋的背影…仇瑛和郭秀兒互相看了看,堂堂侯府千金,竟然不如一個商人之女來得瀟灑。
真是慚愧啊!
“羨慕不來啊!誰讓人家能攀上王岳啊!我說郭姐姐,王大人可是著名的青年才俊,文武雙全,當初你就沒想過?”
郭秀兒也不否認,而是笑呵呵反問,“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我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有點感慨罷了,那個女人什么都不會,連錢送到了眼皮子下面,都不知道拿,真是白白當了王家夫人!”
她說的自然是孫毓。
這位特立獨行的王夫人,已經在京城頗有名氣了。
有人贊賞,說她是個賢惠妻子,但更多人卻是不以為然,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資源。
郭秀兒似笑非笑,“要是人家也跟咱們似的,見錢眼開,哪有福氣進王家的門啊!”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搖頭苦笑。
得失之間,本就是如此,又有什么好說的。
商人這邊,已經動員了起來…而西山書院這邊,也在忙碌著。
王岳為首,聚集了一大堆學生。
令人意外的是,朱厚熜居然也來了,這位皇帝陛下抱著肩膀,饒有興趣瞧著…上一次的蒸汽錘,已經讓他大開眼界了,這一次又有什么好東西呢?
依舊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步驟,大鍋燒水,蒸汽滾滾,漸漸的,機器開始轉動,又過了一會兒,汩汩的濁水,順著管子流出…大家伙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成了!
蒸汽水泵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