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北上,猛虎出籠。
整個朝野,都為之震動。
誰也沒有料到,折騰了這么久,新君的新政,最終掀開,竟然是從整軍經武開始…這個舉動出乎預料,可仔細思量,又在情理之中。
太祖和太宗為什么那么牛逼,還不是能牢牢抓住軍權。
有兵馬在手,還有什么好怕的。
想掀桌子就掀桌子,根本不用顧忌什么。后面的皇帝,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是想要做到,又何其困難。
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具備,受制于人,幾乎是必然的。
可誰也沒有料到,在這么糟糕的局面之下,朱厚熜竟然生生拉出了一支人馬,一支完全屬于他的人馬!
小皇帝是真的厲害!
只是他把一切托付給王岳,這小子年紀輕輕,能扛得起來嗎?
若是王岳垮了,朱厚熜也就完了。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君臣簡直就是綁在一起的,干掉一個,另一個也就孤立無援了。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相比之下,還是王岳比較好對付,畢竟他軍事才能不好說,又離開了京城。找他的破綻,不是難事!
努力!
三年來,所有明面上,暗中的仇敵,全都動了起來,尋找王岳的破綻,試圖鏟除這個小奸賊!
不得不說,他們還真是鍥而不舍。
對于這些人,王岳沒什么好說的,唯有用事實,狠狠抽他們的驢臉蛋子,這幫人才能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正確認識王富貴是什么樣的人物!
王岳很有自信。
他的自信不光來自盧鏜和俞大猷兩員猛將,還包括他的幕僚班子。
沒錯!
王岳已經有了他的幕僚群。
他的首席幕僚叫張經。
這個人剛剛而立之年,相貌魁偉,文武全才,而且還是正德十二年的進士,被派到了嘉興當縣令。
嘉興是心學的大本營之一,張經本身也是心學門下,他是受到了陽明公的指點,在進京述職的時候,找到了王岳,主動擔任宛平縣參議。
王岳發現張經的才華之后,提拔他作為自己的首席幕僚。
在張經之下,是另一位心學門人,名叫鄭若曾,此人是祝枝山推薦給王岳的。鄭若曾的才情弱于張經,但是他做事認真,心思周密,而且眼界開闊,是個絕好的謀士人才。
光是這兩位也就罷了,讓王岳非常意外的是心學的幾位大佬,聯名推薦了一個年輕人,到王岳的手下做事。
這個年輕人叫唐順之!
提到了唐順之,或許很多人沒什么印象,但是這位有個了不起的徒弟,那就是戚繼光!據說戚繼光抗倭用的鴛鴦陣,就是出自唐順之之手。
此人文武全才,少年聰明,在江南有神童之名。
王畿和錢德洪等人都說,只要唐順之參加科舉,必定高中三鼎甲。按理說這么個前途遠大的神童才俊,根本沒有必要往王岳什么湊合,人家靠著自己的本事,功名唾手可得。
當問題是心學這邊發現,王岳雖然跟他們關系很好,但是王岳的幾個門人,崔士林就不說了,張璁不算心學門下,楊博也不是。
而徐階雖然是心學弟子,但卻不是正宗嫡系。
大家伙商量好久,決定將唐順之弄來。
一是提前打好關系。
二是憑著唐順之的才華,估計能輕松拿到王岳的衣缽傳承,這樣一來,心學跟王岳就算綁在了一起。
陽明公做事,沒有這么多功利之心,可是這些心學大佬就不行了。只是他們沒有料到,天才唐順之到了王岳的手下,竟然不辭辛苦,跟新軍一起訓練,他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就追平了大家的訓練成績,他的拼刺,射擊,都非常了得。
此時的王岳,也勉強算是人才濟濟,實力不凡,天時地利,都捏在了手里。
王岳在大軍北上之后,把手下的人都召集過來,開了一個臨時的會議。
“我們這次北上,是肩負兩個使命,對內,咱們要整頓薊鎮,把兵權,事權統一,增強防務。對外呢,我們要伺機用兵,反擊韃子…我的計劃是五年之內,要恢復大寧都司!”
聽到這話,年輕氣盛的唐順之立刻道:“大人眼界果然高明,要不是當年太宗皇帝放棄大寧都司,又豈會有這么多麻煩!”
這是把矛頭指向朱棣啊!
張經咳嗽道:“沒有這么簡單,當年構筑九邊防線的時候,人丁匱乏,內地空虛。靖難之役以后,成千上萬的兵馬南下,造成九邊空虛,就算不廢棄大寧都司,也找不到足夠的人手。同樣的道理,還有河套,哈密,交趾…”
唐順之道:“張大人教訓的是,可現在不一樣了,大明人口生息繁衍,人丁眾多,重新恢復大寧都司,移民實邊,正在其時啊!”
這時候鄭若曾笑了,“若是能恢復大寧都司,以此為據點,不論攻守,都能隨心所欲,操之在我,整個九邊的局勢就不一樣了。”
鄭若曾又轉向王岳,笑呵呵道:“大人,我查閱卷宗,發現永樂朝,薊鎮的編制就有八萬五千多人,經過歷年的增加,兵力已經突破十萬。若是能好好訓練,以十萬大軍,攻破韃子,保衛邊疆安寧,不算難事啊!”
他說完,張經就先笑了。
“十萬大軍?這恐怕只是紙面上的,實際數目,要大打折扣啊!”
鄭若曾道:“就算打折扣,七萬,八萬還是有的,這還不夠嗎?”
王岳哈哈大笑,“你們恐怕還不知道,當年我和陛下校閱過京營,十多萬人,最后剩下的不過三萬出頭!”
“啊!”
鄭若曾發出驚呼,三成多?缺額在七成以上?這還是京營?
我的老天爺啊!
大明朝干脆解散兵馬,讓韃子長驅直入算了,反正守與不守,也沒什么區別了。
“軍中情況之糜爛,絕對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對咱們來說,整頓內部,遠比抵御外敵來得艱難。你們都要做好準備!這是一塊不太好啃的骨頭。”
做好了心里準備,王岳率領大軍,鄰近薊鎮的中樞——三屯營城!
鎮守總兵官,協守副將,分守參將、守備、游擊等等將官,悉數在這里屯扎。每逢戰事,韃子入寇,就從這里出兵,援助各個關隘要塞。
三屯營,云集了薊鎮一半以上的精兵,還有超過七成的戰馬,是當之無愧的戰線核心,最最緊要的所在。
而王岳的到來,并沒有讓這里的將領官員有絲毫的緊張,在王岳來的頭一天,總兵柯廣繁慶祝幼子滿月,一直喝到了后半夜。
等王岳要來了,這位才爬起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臨行的時候,竟然又喝了一斗多。
這位總兵大人,眼光迷離,一身酒氣,騎著一匹老馬,在一群將領耳朵簇擁之下,前來迎接王岳。
說他們是將領,實在是有點委屈了他們。
這些人沒有一位穿著鎧甲,全都是長長的儒衫,一副文士打扮,幸好還都留著胡子,要不然還以為是一群文人去開詩會呢!
距離三屯營還有十里,雙方碰在了一起。
王岳立身馬上,注視著眼前的這些人,沒有半點下馬的意思。柯廣繁不得不晃晃悠悠,從戰馬跳下來,走到了王岳的面前。
“末將見過提督大人!”
王岳依舊沒有吱聲,柯廣繁翻了翻眼皮,什么意思?沒把俺老柯放在眼里啊?好小子!要不是看著你是天子的紅人,我才不來接你呢!
“提督大人,末將已經準備好了營地,請大人帶著弟兄們去休息吧!末將還準備了豬牛雞鴨,犒賞弟兄們,另外…”他壓低了聲音,“提督大人,末將還有一份心意,要單獨孝敬大人!”
王岳呵呵一笑,“聽你的話,柯總兵還是很有心的。你能準備如此妥當,卻不知道,你對抵御韃子,又有什么高見?”
柯廣繁遲疑,“大人,此事關系重大,不如慢,慢慢聊!”
“哈哈哈!”王岳大笑,用馬鞭一指,“柯總兵,若是我跟你聊詩詞歌賦,你是不是張口就來啊?”
“這個…”柯廣繁的怒火就上來了,“提督大人,弟兄們可都是出生入死,為了大明流血流汗的好漢子,打韃子從來沒有手軟過,還請大人明鑒!”
“是嗎?”王岳笑呵呵道:“那好,就讓我領略一下將士們的風采。立刻傳令,所有兵馬,立刻出動,御敵城外。”
王岳笑呵呵掃視了所有人一眼,意味深長道:“你們可要把弟兄們都叫出來,不然吃空餉的罪名,就落在你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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