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老對手了。
歐楚良一邊活動著自己的腕子，一邊排著人墻。
這家伙的任意球有急又快又猛，不如讓隊友來擋這個球。
“再往左，再往左，再往左一點！”歐楚良貼著左門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指揮著。
站人墻的五個隊友全都捂著褲襠，不住地回頭張望。
他們覺得已經站得夠偏了，可歐楚良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等5人立正站好，李鉄和姚下兩人都站在了門框外。
歐楚良又瞄了瞄，這樣一來，人墻似乎又短了些。
短暫思考了一下，歐楚良沖著張玉獰大喊：“老張，玉獰？！對，就是喊你！站里面去！”
說著，歐楚良一指人墻。
“我？？？”
在一旁策動，尋求快速反擊的張玉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五人人墻還不夠么？
嫌不夠寬往里面站站啊！
我可是要隨時等待反擊的啊！
但歐楚良的話又豈干不聽？
按照歐楚良指示，張玉獰代替姚下站在最邊上，然后其他五名隊員依次往里站了站。
這樣一來，人墻的寬度就差不多了。
“喂！別害怕，站住哈！”歐楚良大吼一聲，給隊友們壯壯膽。
防卡洛斯的人墻重要的不是夠寬，夠硬或者其它什么，而是站人墻的人夠膽大才行。
最起碼，得有為足球獻身的覺悟。
排好人墻后，歐楚良來到人墻內側，透過人群的縫隙，還能看到已經退出好遠的卡洛斯。
“來吧，光頭矮子，讓老子看看你腳力有沒有長進！”
歐楚良拳掌相擊，給自己打氣。實際上，他如何不知道卡洛斯任意球的兇猛？
主裁判一聲哨響，觀察了人墻大半天的卡洛斯終于開始助跑。
傳說卡洛斯每踏出一記小碎步，都有一群擋在他面前的守門員崩潰。
但那些崩潰的守門員里，肯定不包括歐楚良。
卡洛斯左腳腳背繃緊，將弓拉滿，毫無顧忌地轟向歐楚良身后的大門。
球未到，勢先至！
面對席卷而來的狂風，無論是中國隊員還是巴西隊員，都下意識扭開身子，避開這場肉眼可及的災難。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與天性，歐楚良也不會強制要求某個隊友必須站在球前。
因為在足球場上，只有一個人的肩上才有這樣的責任。
他，就是守門員！
來得好！
歐楚良瞇起雙眼，左腳朝左邁了一步。
卡洛斯這腳任意球已經竭盡全力壓低高度，但這個力量下的任意球根本沒辦法那高度壓得太低。
皮球左右連閃，讓人摸不清軌跡。
歐楚良要做的，就是先判斷出這是不是一腳內旋。
面對歐楚良排出的針對性人墻，卡洛斯把球轟向人墻內側已經算是歐楚良的勝利。但接下來的步驟，就要看歐楚良自己了。
“不是繞人墻外旋，也不是人墻內側的外旋...”
“正腳背抽球，踢球方向是左側...”
“左...右...左？”
這種用極致力量抽出來的S球像是一條蟒蛇直飛中國隊大門，即便如此，歐楚良朝左這一步依舊踏得堅決。
“老子讓你轉！”
歐楚良牙關緊咬，氣沉丹田，雙手朝左上方斜向舒展。
擋在面前的雙臂剛剛過肩，一枚炸彈在歐楚良兩個掌心之間炸開了花。
嗖！！！
席卷而來的沖擊波掠過歐楚良臉面，像是一張面皮呼在臉上一樣。
但這已經不足為懼了。
陣痛和麻痹同時從兩個手掌傳來，剛剛帶著雷霆之勢的皮球在撞入歐楚良的掌心后乖巧地墜地，彈起，重新被歐楚良雙手抱住。
拉近的攝像機鏡頭沒有捕捉到歐楚良微微的顫抖小臂，或者說他此時渾身上下都在抖動。
是緊張嗎？是興奮嗎？是激動嗎？
球迷們只看到一個雙眼放光，神采奕奕的年輕人單臂抱球，右手斜向指天，在門前大喊一聲：“還！有！誰！！！”
嘩！！！
王子公園球場一瞬間響起一片嘈雜，三萬多中國球迷站起身，高聲呼喊著歐楚良的名字。
歐楚良握緊右拳，狠狠地砸在自己胸口。
砰地一聲，也砸在了白班長心頭。
將軍百戰披金甲，迷醉幾多內墻花？他日若有凌云幸，伴君左右度韶華。
這就是足球的魅力嗎？
白班長不懂。
翹著腳，望著中國隊門前，歐楚良的音容笑貌就像是1.2億超高像素拍出來的高清照片，倒映在白班長腦海中。
這可能就是男人的魅力吧。
望著屏幕中抱球大吼的歐楚良，莫拉蒂、里皮、范加爾、海因克斯、穆里尼奧等名帥全都不淡定了。
這球可是卡洛斯踢的啊！
你TM不要命了？
竟然敢用手接？
更衣室里，包扎好手腕的塔法雷爾望著屏幕，他覺得自己的手腕又開始痛了。
年輕真好啊！
這記任意球，力量、速度、弧度、角度都幾乎達到完美，甚至在隔著十公分的空氣擦過申絲腰間后，他一直覺得腰側火辣辣的。
當今世上，只有守門員才會硬著頭皮擋在卡洛斯的任意球之前，甚至還要背負著極大的恐懼與壓力。
但不知是年少輕狂帶來的勇氣，還是兩年前歐楚良積攢的心里優勢。
這腳飄忽不定的大力抽射，最終還是被歐楚良攔了下來。
雖然不是直接接住，但能將卡洛斯的重炮按落在地的，這世界上可不多見。
此時的皮球已經像一只乖巧的貓咪一樣趴在歐楚良手臂中，為了防止它再次化身為中國隊反擊的洪荒猛獸，巴西隊員連連搖著頭急匆匆退去。
就連卡洛斯本人也摸著自己的大光頭，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還是那么穩啊！”卡洛斯長嘆一聲，“還是說我這兩年沒什么長進？”
兩年前和中國隊比賽，那時候他還沒轉會皇馬，也比較年輕，腳法和力量以及經驗技術什么的也都沒達到頂尖。
兩年后過去了，作為皇馬歐冠的主力左后衛，他自覺已經鍛煉的很好了，也有能力在世界杯上轟出自己的名聲了。
可為什么在今天的比賽中，仿佛一切都成了兩年前的回放呢？
防守時總是會被那個死胖子前鋒找到空隙打反擊，然后一直在他身后拼命去追；踢任意球時總是有些心神不寧，最后卻真的像之前的噩夢一樣，被那個守門員截住。
TMD你直接撲出底線，給我一個角球也好啊！
我卡洛炮難道不要面子的嘛？
卡洛斯想不通，也很無奈。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歷練得不夠。或許真的要再練兩年，才能真的踢出那腳連中國歐都不敢去接的任意球！
望著潮水般退去的巴西隊，中田英壽只覺得突然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嗓子眼，讓他不能呼吸，甚至連咽下一口口水都難。
“我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感覺這樣難受？”
“為什么連呼吸都成為了困難？”
“不就是一個任意球被截下來了么？”
“歐桑又不是沒截過！”
“是啊，兩年前歐桑能接住卡洛斯的任意球，兩年后的他依舊可以把球截下來。”
“可為什么，為什么我的胸口會這么悶，為什么連呼吸都變得這么難呢？”
看著屏幕中神采飛揚的歐楚良和中國隊，中田英壽再也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喉嚨倒在了榻榻米上，因為窒息而翻滾起來。
“由美，由美...快，快幫幫我...”
中田英壽發不出聲音，他只能拼命地朝妹妹的方向滾去，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終于，中田英壽的肩膀撞在了由美的小腿上。
“歐尼醬，你滾過來干嘛？別耽誤我看歐桑！”由美看都沒看中田英壽一眼，左腳一伸，嫌棄地地將中田英壽一腳踢開。
“咕咚，咕咚...”連續滾了幾圈后，中田英壽又滾回到原來的位置。
屏幕中的中國隊士氣大盛，竟然全隊攻到了巴西隊門前，還像模像樣地打出一波陣地戰。
“噢！！NO！！！”
中田英壽敲打著胸口，像一只凍蝦一樣蜷曲著自己的身體，從喉嚨中發出一道沙啞又難聽的聲音。
中國隊的反擊只是暫時的，巴西隊只是暫時被歐楚良的不退一步的防守震懾住罷了。
等四星巴西回過神來，所展現出來的攻擊力更為可怕。
比賽進行到第80分鐘，拉德手中的三張牌已經全部打出。
鋒線上只留下曲圣青一人隨時沖擊，剩余九名隊員在禁區弧頂前拉成兩條長鏈，拒絕巴西隊的進攻。
扎加洛在場邊也是越來越著急，德尼爾森的上場并沒有帶來什么實質性的結果，反而讓巴西隊的進攻更拖沓了。
沒辦法，單車小王子的最大作用就是拖延時間，而不是利用嫻熟的盤帶撕扯對手的防線。
誠然德尼爾森花里胡哨的腳下技術需要23個防守隊員才能將球斷下，但結果卻是等德尼爾森真的無路可走時，他已經被中國隊員逼到了死角，周圍沒有一個可以接應的隊友。
無奈之下，德尼爾森除了為巴西隊爭取幾個毫無威脅的界外球或者角球，甚至連一腳門框范圍內的射門都沒貢獻出來。
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場邊的第四官員似乎也在調整電子牌，為即將公布的補時時間做著準備。
就在這時，澤羅伯托突然帶球高速插上，希望憑自己的體力為巴西隊撕開一道通路。
姚下飛撲上前，在他同側一齊跑著。但澤羅伯托有如神助一般，右腳輕輕一推，把皮球從姚下雙腿間推過，然后自己也利用一個減速，從姚下身后平移到另一側。等姚下扭回頭反應過來時，澤羅伯托已經帶球跑到了他身前。
第二個靠上去的是李鉄，他本希望和姚下憑借前后包夾攔住對手。但是控制著球跑到姚下前進路線上的澤羅伯托巧妙地利用跑位，讓姚下不得不減速“放行”。這樣一來，面對單獨攔在身前的李鉄，澤羅伯托又是輕巧一撥，再次利用節奏的變化從李鉄身側沖過。
世界杯的舞臺上就是這樣，過人時更多的時候是節奏和方向的變化，并沒有什么高難度的技巧。花哨的過人技能在樸實的變向過人面前毫無作用，大巧不工，就是這個意思。
連續過掉兩名防守隊員后，澤羅伯托故技重施，又帶球擋住了李鉄的回防路線。
看著身前沖刺速度并不快的澤羅伯托，李鉄恨不得迅速倒地伸腿，把對方絆倒。
這個念頭一出，澤羅伯托的身體就朝一旁栽倒下去。
一陣塵霧飄過，于跟尾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被李鉄拉了起來。
“跟尾，你怎樣？”
“我，我沒事，呼呼呼呼...”于跟尾彎著腰，雙手扶著左右膝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仔細觀察，有些外八的小腿竟然在微微顫抖，剛剛的加速和鏟斷似乎透支了于跟尾不少氣力。
要知道，他可是下半場才替換上場的新隊員啊！
“嗶，嗶嗶嗶嗶嗶！！！”裁判的哨聲也及時響起。
麻木的李鉄員看到黃色卡片時，突然反應過來什么，立刻沖到裁判面前大聲申訴著。
“嘿，裁判先生，這不是黃牌！”
“他...我的隊友先鏟到的是球，是球！”
“裁判，你不能這樣做，不能...”
任憑李鉄如何辯解，在倒地不起的澤羅伯托的哀嚎下，主裁判收起黃牌后再次亮出一張紅牌，高高舉在于跟尾頭頂。
這是中國隊本場比賽的第9張黃牌，也是于跟尾本人的第2張。
判決已經生效，所有人都無奈地搖頭，接受這樣的現實。
范大將軍二話沒說，他一胳膊跨在于跟尾肩膀，像是平時遛彎一樣朝場邊走去。
“隊長，我真盡力了。”于跟尾的聲音很小，也很小心。
“沒事，我當然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
“隊長，我，我...”說到這里，于跟尾還想繼續說些什么，但嗓子眼一咸，五官也突然扭曲在一起。
“去吧，好好休息，放心，剩下的交給隊長！”范大將軍的聲音十分地輕柔。
離場邊還有兩三米，范大將軍猛地推了一把，把于跟尾推向場邊。
谷命長連忙上前，給于跟尾披上一件外套，一邊扶著他往球員通道口走一邊勸慰道：“沒事，多大點事，回去好好休息，等我們的好消息！”
“嗯！”于跟尾忍著眼淚，強行又發出了一個音符。
當于跟尾走到球員通道口前，淚水已經抑制不住地鋪滿了臉。
白班長靜默下來，她突然意識到，如果這場比賽輸給巴西，那歐楚良會不會也和于跟尾一樣止不住淚呢？
不，我不要這樣！
白班長在心頭大喊。
我不要看到歐楚良哭，我不，我不！！！
于跟尾的驅除出場對防力不足的中國隊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好在下半場時間所剩無幾，十人作戰的中國隊只要再咬咬牙，撐上幾分鐘就可以。
“下半場比賽馬上就要結束，雙方目前的比分仍舊是0比0。”黃見翔緊張而沙啞的聲音在麥克風中傳出，“只剩下十人作戰的中國隊場上形勢十分不利，連一次完整的進攻都打不出來，完全是在沒有目標的大腳解圍。”
“中國隊，堅持住啊！”
“只要再堅持3分鐘，就能把比賽拖入加時！”
“等把比賽拖入點球大戰，就算是四星巴西隊，他們想贏也得看天意了。”
“加油啊中國隊，加油！！！”
在黃見翔的加油聲中，范大將軍一聲怒吼，力壓羅納爾多拔地而起，用腦瓜頂頂出了卡洛斯的45度斜傳。然后像一個發了瘋似的公牛一樣沖出大禁區，在弧頂前兩米高高跳起，搶在里瓦爾多頭頂將皮球蹭到了一旁李鉄腳下。
“踢出去，快！！！”
倒在地上的范大將軍大吼一聲，李鉄也沒猶豫，不等皮球挺穩橫起左腳，把球狠狠地踢向前場。
站在大禁區外的迪達望著空中來球，心頭突然傳來一股不妙的感覺。
他轉過身，拼命朝己方球門跑去。
從中國隊半場飛來的皮球墜在迪達前不遠的地方，然后繼續朝前彈去。
砰、啪...
又是兩次砸地，皮球從右門柱外側，彈出了底線。
“哦噢”中國隊看臺上傳來一連串地嘆息聲。
這球偏的太多了，至少有三四米。
彈第二下起來的時候，就有不少球迷看出來這球根本不會進。但還是有球迷因為角度的關系依舊期盼著，直到皮球彈出底線，這才發出一聲長嘆。事實上，就算那些角度較正的球迷也是如此，只要皮球還未出底線，他們心中依舊存在對“奇跡”的渴望罷了。
沖回門前的迪達連忙要了個新皮球，然后把它擺在小禁區線上。他抬頭望了一眼回來接應的隊友，匆忙起腳，把球傳了出去。
但主裁判依舊沒給巴西隊更多的機會，三聲哨響，結束了全場比賽。
“喔！全場比賽結束了！”黃見翔有些欣喜，“經過90分鐘的鏖戰，中國隊和巴西隊打成了0比0平！”
“雙方誰也沒奈何得了誰。”
“接下來雙方要進行的是金球制的加時賽，在加時賽中率先打入進球的一方直接晉級。”
“如果30分鐘過后雙方都沒有打入進球，那么就進入點球大戰。”
“今天加時賽是本屆世界杯的第一場加時賽，希望中國隊員在加時賽中能保持戰力，守住平局。”
“這樣一來雙方人數上的劣勢便會被點球大戰彌補殆盡，雙方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用最殘酷的點球一決勝負。”
“我們可以看到，中國隊員在場邊補水，拉德教練也在不停的囑咐著什么。”
“說起來，對中國隊這樣的弱隊來說，把比賽拖入點球大戰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猶記得1990年世界杯，阿根廷的守門員在一門和二門相繼生病的情況下出任阿根廷門將。但就是這樣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八五的守門員，卻為阿根廷創造了奇跡。”
“有關戈耶切亞的事跡，許多人都耳熟能詳，甚至對他在那一屆比賽中的表現進行了神化，認為是他開掛將阿根廷帶入世界杯的決賽。然而在仔仔細細地觀看了那一年阿根廷隊的比賽之后，我不得不推翻這一個說法。”
“戈耶切亞的特點是公認的‘黃油手、滯空差和撲點好’。雖然前兩個都是缺點，但憑借第三個優點，阿根廷先后憑借點球大戰中戈耶切亞的神勇發揮，連續在四分之一和半決賽中淘汰了南斯拉夫和意大利，幫助阿根廷闖入決賽。”
“雖然決賽中0比1輸給了西德，但戈耶切亞創造的‘點球式晉級’，為很多球隊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和晉級方法。”
“我相信，我們的小將歐楚良不比戈耶切亞差，中國隊若利用好這點優勢，我們一定會淘汰掉巴西，晉級八強！”
“好，現在雙方運動員再次回到場上，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30分鐘加時賽。”
“加油中國隊，中國隊，加油！”
“巴西隊率先開球，羅納爾多把球交給了里瓦爾多。”
“里瓦爾多又回傳給阿爾代爾。”
“巴西隊大舉壓上...”
“阿爾代爾長傳。”
“打到邊路，危險了！”
“孫技海，孫技海靠了上去！”
“要小心，不要犯規，孫技海身上可是有一張黃牌的。”
“卡洛斯一抹，一頓，晃開角度...”
“孫技海還在追...”
“往外擠，不能讓他輕易進去...”
“卡洛斯橫傳...”
“中路，羅納爾多！”
在黃見翔的一聲驚呼中，沖到底線和大禁區線交叉處的卡洛斯擺起左腳，橫掃中路。
羅納爾多標志性的大光頭赫赫在目，誰都無法忽視。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范大將軍突然一記滑鏟，搶在羅納爾多身前一米的地方，破壞了卡洛斯的倒三角傳中。
“范大將軍解圍...”
“這...”
一瞬間，黃見翔的激昂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東西卡在他喉嚨中一樣，讓他再難發出一個音節。
中國隊門前，歐楚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還保持著那副隨時撲救的模樣。
一支黑白色的皮球從他身后彈落，順著歐楚良的腳邊從球網里滾了出來。
“嗶，嗶嗶嗶！！！”
三聲哨響，將發愣的巴西隊員帶回現實。
當他們看清楚停在門線前不遠的足球時，下一秒，所有巴西隊員伸出雙臂，嗷嗷叫著奔向場邊。
看臺上的黃色換座成一團，鏡頭捕捉到了蘇珊娜，她同樣是一臉喜悅，笑得像男人的初戀情人一般。
王子公園第一次被巴西隊球迷的呼喊聲占領，也是最后一次。
所有剛剛還在大聲高喊加油的中國球迷瞬間噤了聲，像是兵馬俑一樣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場上發生的一切。
范大將軍喘著粗氣直起身，和歐楚良對視了一眼，然后看著面前的足球坐在地上發呆；孫技海掐著腰，無助地望著四周，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吳成英喘著粗氣，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抬著頭偷瞄著門前；正在朝禁區內回防的馬鳴宇跑了兩步，然后停下來，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曲圣青站在最外側，他沒看到剛剛發生了什么，只看到身旁突然揮舞著雙臂跑開的巴西隊員，一臉茫然。等他明白過后，憤怒地甩了一把胳膊，破口大罵著家鄉話。魏群在原地蹲了下來，但因為身材的原因，只有兩個腳尖著地，他看著周圍的人，雙目連閃，不知在想著什么。
姚下直接仰面躺倒，看著灰蒙蒙地天空，胸膛不住地起伏；謝風紅著眼眶，不住地用肩頭去擦拭著雙眼，迷茫地看著四周。李鉄就像一個雕像一樣站在原地，包菜葉迎風飄展，似乎這世間沒有什么可以讓他彎曲。
更衣室里的于跟尾跪倒在屏幕前，雙手捂臉，嚎啕痛哭。
場邊的拉德和戚誤生也都紅了眼，所有替補隊員雙手掩面，不敢再接收任何外界訊息。
歐楚良深吸一口氣，吐出胸腹內所有的渾濁。
他一步一步來到球前，腳尖一挑，把皮球挑在手里。
然后又來到范大將軍面前，伸出手，輕輕說道：“隊長，比賽結束了。”
“隊長？”
“隊長？”
連喊兩聲，范大將軍終于扭過頭，看著歐楚良，“良仔，別喊了，我聽見了。”
說完，范大將軍伸出手，拽著歐楚良的胳膊站了起來。
“你說的對，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說完，一米八三的魔都漢子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紅，和歐楚良抱在一起，口中不住地喃喃道：“良仔，你說得對，比賽結束了，世界杯結束了，嗚嗚嗚嗚嗚...”
歐楚良手中的皮球墜落在地上，彈起，滾向遠方。
乳膠的手套拍著范大將軍顫抖的后背，歐楚良喉結蠕動，似乎把一切又都咽了下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黃見翔突然像老了幾十歲一樣，嗓音沙啞到極致。
“加時賽第一分鐘，中國隊在防止巴西隊傳中時打入一粒烏龍球，被巴西隊淘汰出局。”
“中國隊止步十六強，但我想說，中國隊是好樣的，中國隊員是好樣的！”
“今天夜里，沒有輸家！”
“沒有輸家！！！”
這一刻，千千萬萬坐在電視機前的球迷，在凌晨期間都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淚水。站起身，同麥克風中的黃見翔一齊高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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