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再看一次回放。”
“高風助跑”
“打門！”
“有一個節奏上的變化。”
“把捷克隊門將騙到了另外一邊。”
“中國隊在比賽進行到6分鐘的時候，憑借一粒點球，先聲奪人。”
“別看這是一次輕巧的一推，其實是節奏上的改變，這是具有相當的功力在里邊的。”
無論是黃見翔還是張鷺，此刻都激動不已。
點球打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捷克現在可是下十人應戰！
“立功了，高風這次是立了大功了！”
看臺上的球迷也是贊嘆不絕，天降大禮，這禮也太大了！
“太牛逼了，高風太牛逼了！”
“不愧是中國隊的首席前鋒，迎戰經驗就是豐富啊！”
“高風這兩下子真是沒的說，搞不好已經是世界級水準了。”
“說不定下一個出國踢球的就是高風！”
球迷們嘰嘰喳喳，此刻高風在他們心中宛如救世主一樣閃耀。
中國隊進球，捷克那邊也沒緩過味來，明明要90分鐘解決戰斗，這下可好，眼瞅著要讓對手把自己解決了！
場上的形勢似乎一下子反轉過來。
像這種開場就被罰下一人的情況，對場上剩余隊員體能的要求上是十分巨大的。
時間已經變成一把雙刃劍，對捷克隊員來說，雖然很多時間可以追平比分甚至反超；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講，隊員們每跑一步，耗費的體力卻比中國隊大得多。
在教練的鼓勵下，捷克隊員很快調整好心態，展開反擊。
反觀剛剛領先的中國隊員，卻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內德維德，內德維德的速度很快！彭衛國還在和他拼身體，但就是搶不到球，被擠開了”
隊上缺少一人，但捷克隊員體力還在。像內德維德這樣中場球員，是不會輕易在1V1的對抗中輸給一個來自二流球隊的對手。
彭衛國被擺脫后，李鉄快速從一側貼過來。在對手再次需要突破時，和一旁的吳成英眼看就要形成包夾。此時吳成英余光中也掃到了李鉄的身影，有隊友在一旁策應，吳成英想都沒想就伸腿上搶，想先一步斷掉皮球。然而內德維德輕巧地踩球橫拉，從吳成英重心另外一側避開他的鋒芒，也利用他的身體躲開了李鉄。
李鉄未想到內德維德會這樣輕松過掉吳成英，事實上，他沒想到的是吳成英會不等他到身邊時就自己上搶。
現在倒好，被內德維德一記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借力打力，搞得自己也失了位。
眼看內德維德就要跑遠，李鉄無奈之下跟上去就是一腳，直接連人帶球將內德維德鏟翻在地。
捷克硬漢應聲倒地，裁判跑過來在李鉄頭頂亮出一張黃牌。
“鐵子，你這腳鏟的可不是很好啊。”
“著什么急，他還沒完全過去呢！”
范大將軍和馬鳴宇上前拍了拍李鉄的后腰，示意他這球處理得著實有些魯莽。
但李鉄卻沒有回應，而是來到吳成英身旁：“小黑，你這球著什么急，我還沒過來啊！”
“唔。”吳成英皺著眉應了一聲，根本看不出他如何做想。
“盯人！”
見捷克人已經開始準備任意球，范大將軍吼了兩句。隊員們也開始跟著緊張起來，站人墻的站人墻，剩下的回到禁區里找人盯防。
因為隊上少一名隊友，波博斯基已經和隊友依次后撤。
這一次，他和內德維德兩人站在球前，嘀咕著什么。
“嗶！”
裁判一聲哨響，皮球傳到了點球點附近。這個距離對歐楚良來說，只能是讓自己牢牢踩在門線上，等待隊友將皮球解圍。
如果被對手頂到的話，剩下的就只能看自己的撲救反應了。
果然，庫卡高高躍起，在范大將軍和張摁華的包夾下頭球一蹭，把皮球頂向中國隊的大門。
庫卡是捷克的主力單箭頭前鋒，上賽季剛剛幫助德乙的凱澤斯勞騰以第一名的身份升級德甲。身高只有一米八三的捷克人搶點、跑位意識和把握機會的能力都不差，但是他能掙到這個頭球，還是得益于波博斯基的任意球長傳。
歐楚良門線反應速度極快，在庫卡頭球一甩的瞬間便已啟動。身體超右橫移一步，雙手將皮球死死按在地下。
接住球的剎那，歐楚良第一時間便抬頭望去，尋找可以接應的隊友。
馬鳴宇，于跟尾連同高風一起，三人正大步超前場跑去。
是一個機會！
機會是機會，但歐楚良卻還是皺緊眉頭。他覺得有些不妥，卻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兒。
但是反擊勢成，歐楚良也沒管那么多。一腳橫掃把皮球踢向馬鳴宇身前的真空地帶，畢竟馬兒可是有一腳遠射功夫的。
捷克少一人，但中國隊的反守反擊早就領教過。
這一次，他們并沒有去跟人，而是瞅準歐楚良踢到空中的皮球，打算從半路攔截。
歐楚良橫掃出的皮球飛行高度很低，剛過半場就被內梅克頭球攔截下來。
對方得球后瞅準空檔直接起腳，竟然再次把皮球踢到中國隊禁區前沿。
連續的攻防轉換讓防守隊員們一時間還未擺正心態。貝伊布爾趁亂回跑，在弧頂前卡住張摁華胸口接球，把皮球擺渡給面前沖上來的弗里德克。
后者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飛起右腳迎球爆射！皮球直奔近角而來，好在歐楚良正好站在這里。單膝跪地伸出雙手，又把球穩穩地抱在懷中。
這一次，當他抬眼望去時，并沒有像之前一樣繼續選擇長傳。
“回來，回來一點！”歐楚良一只手抱著球，一只手招呼著在中線之后的隊友。
此時，除了高風以外，馬鳴宇、于跟尾和吳成英三人都在對方半場。
雖然接應點很多，但歐楚良卻不敢再貿然長傳。從剛剛的中場攔截來看，對方對自己的長傳早就準備。
“慢一點！慢一點！”
“回來！”
“拉邊！”
歐楚良大聲指揮著隊友，可效果甚微。
包括吳成英和孫技海在內，兩個邊翼衛只是稍微朝后場和邊路退了幾步，便就此停下腳步，示意歐楚良可以傳球。
歐楚良當然可以把球傳給他們，無論是用腳還是用手，他都有信心直接把皮球傳到隊友們腳下。
但問題是在歐楚良的視野中，兩名捷克中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和兩個翼衛。
他們隱藏在人群中，讓吳成英和孫技海難以發現。或者說吳成英他們已經發現了，卻依舊有信心不被對方搶斷。
這就和歐楚良的判斷有矛盾了。
你可以信任自己的能力，也可以低估對手的能力，但不能不考慮經驗。
按照以往，兩人接球的位置與歐楚良的距離很短，即便對手想趁機上搶，也必須盡可能地壓上，并且還要暴露自己。
可是現在兩人離歐楚良的距離比以往遠得太多，這之間的變數就太大了。
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攔截。
而且，就算把球傳了過去，對方也可以輕松靠近他們進行貼身防守，從而形成搶斷。
不行，風險太大了！
歐楚良從兩人身上收回視線，望了一眼前方。
范大將軍見歐楚良看自己，又回過頭觀察了一下身邊情況，大聲喊了句“給我！”
歐楚良也不猶豫，直接把皮球拋給了范大將軍。
范大將軍拿球后，又朝前帶了幾步。直到來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才把去分給了邊路的孫技海。
孫技海顯然有些等著急了，得球后立刻轉身，趁防守隊員還未對他合圍，趟著球拔腿飛奔。
孫技海在邊路帶節奏，隊友也都連忙跟上。
孫技海跑了幾步后，面前便多了一名防守隊員。卷毛小子右腳跨繞，在對方面前虛晃了兩下，似乎想麻痹對手。但是他卻沒注意后面來人，內德維德飛速從內側沖過來，右腳一捅的同時用身體一檔，立刻隔斷孫技海和皮球的連接。
捷克硬漢得球后沒做絲毫調整，直接一腳直塞，找到早就前插的波博斯基。
“這段時間捷克隊的攻勢猛啊！”
張鷺咂么嘴的空檔里，中國隊門前又是砰地一聲響。
歐楚良不敢硬接這個角度很正但是力量很足的射門，雙手把球托出了橫梁。
“慢一點，慢一點不會嗎？”
在把球擋出去后，歐楚良第一時間朝著邊路的孫技海大喊。
孫技海聳了聳肩。
他看上去聽到了歐楚良的大喊，但卻沒明白其中的含義。
足球場上瞬息萬變，歐楚良沒空和他解釋這么多。
見他又跑進幾步，歐楚良單手下壓，繼續大聲喊道：“別那么著急，咱們不急著進攻，不急，懂了嗎？”
這回孫技海像是聽明白了，他點點頭，沖歐楚良伸出一個大拇指。
波博斯基迅速開出個戰術角球，他和內德維德在邊路連續幾腳傳遞配合后，成功把球帶到了中路。
雖然場上少一人，但是身高馬大的東歐人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在1V1的盯防中，很少有中國隊員能占優。
于是乎，球場上經常能看到二防一，三防二的情景，看上去，中國隊似乎在利用人數上的優勢進行防守。
“中國隊太被動了。”看臺上，一名金發碧眼的老外評價道，“中國人并沒有認清楚他們的優勢和劣勢，只是一味的被動防守。”
即便是三四名決賽，還是吸引了不少歐洲球探來觀看比賽。
中國隊近來一直讓歐美強隊在他們手上吃癟，肯定是有什么“亮點”。
這足以讓那些球探們來中國隊淘金了。
這名歐洲球探話音剛落，波博斯基和庫卡來了次撞墻配合后，在剛過禁區線上的位置起腳射門。
這是一次不是機會的機會。
對球風細膩的南美球隊來說，這個位置得球后肯定還會再考慮一些的，無論是帶還是傳，近一些射門總是把握更大一些。
但是場上的形勢給予了這名長發飄飄的捷克人開火權，他和內德維德早就商量好，只要有信心把皮球打在門框范圍內，任何人都可以來那么一腳。
這會兒功夫，波博斯基已經貢獻出3腳射門了。無一例外，全都被歐楚良撲出。
這一次，當歐楚良抱球倒地時，他并沒有像之前一樣迅速爬起。趁著歐楚良利用自己特殊的位置“休息”的時間，雙方隊員也趁機喘一口氣。
戚誤生在場邊沖著隊員大喊，“拉邊！再拉，拉！”
這一次，歐楚良選擇把球踢給了吳成英。但吳成英得球后竟直接開了個大腳，而對方上搶人員還離他有三四米的距離。
他似乎也有些著急。
“太子踢那么快干啥！”場邊的李金禹也看出了端倪。
隊內除歐楚良以外，也就李金禹能和吳成英玩的開了。
球迷們喜歡管吳成英叫“三太子”，但這個外號除了李金禹之外，隊上沒人這么叫他。
果然，李金禹的判斷是正確的。在高風還在跑位的時候，拉塔爾就已經占據了更有利的位置。后者頭球一甩，趁高風還未跳到最高點前，輕松把球擺渡給內德維德。內德維德也沒有猶豫，抬眼立刻找到了波博斯基。后者送出一腳斜傳，正好把球塞到范大將軍和孫技海之間。
球塞得恰到好處，范大將軍不敢輕易上前，孫技海卻又未來得及回防。庫卡得球后穩了穩球，眼看內梅克卡著李鉄跑位接應，輕推一腳，把皮球踢到隊友面前。
李鉄的卡位十分成功，內梅克得球后射也不好射，傳也不好傳，帶也不好帶。
雖然突如入了禁區，但他基本告別不了被逼出底線的結果。
就在李鉄想進一步去卡對手的身位時，內梅克竟然后腳跟一磕，自己“帶”著李鉄直接跑出了底線。
“什么？”
李鉄直到和對方一起出了底線后才發現球沒有跟著出來，急忙回過頭，剛好看到波博斯基迎球推射，歐楚良瞬間倒地，用一次極限撲救在左立柱前把皮球檔了出去。
但此刻危機還沒有解除，毛一軍拼著身體失衡把球先一步解圍出禁區。讓人絕望的是，禁區外第一個觸球的，竟然還是捷克人。
內德維德得球后上半身輕輕虛晃，立刻把精神緊張的李鉄晃到一旁。
看著內德維德輕易持球通過，再看差點被晃倒的李鉄，所有中國球迷心中都冒出一個詞：狼狽！
什么情況？
鐵子干嘛這么緊張？
沒人去思考這個已經過去的問題，所有人都在盯著突入禁區的內德維德。
毛一軍起身后第一時間來到內德維德面前，卻還是沒有阻止他橫傳中路。
“噗！”
小禁區內，歐楚良側躺在地上，單臂伸向前方。
內德維德的傳中球剛剛好撞在他的手腕上，反彈在他胸前。歐楚良迅速伸出左手，把皮球抱在懷里 就在此時，波博斯基和庫卡剛好跑到他身后，后者甚至因為剎車不及，一頭撞入了球門里。
“呼”
“歐楚良反應太快了，這球傳過去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張鷺和黃見翔腦門都出了一層虛汗。
太險了，剛剛實在是太險了！
但凡歐楚良反應慢上半拍，這球就要從他的腋下鉆過。屆時無論是庫卡還是波博斯基，就算帶也能把球帶進球網。
“人呢？”
“防守的人呢？”
范大將軍大吼。
抬眼一望，無論是孫技海還是吳成英都在拼命回追，卻僅僅跑到了大禁區左右上角，就更別說馬鳴宇和于跟尾兩人了。
“你們干什么吃的？防守時人呢？”范大將軍怒不可遏。
但再看一眼，孫技海和吳成英不斷起伏的胸口卻在表明，剛剛兩人的確是一路飛奔跑回來的。
拼命回防又怎樣？你們不還是沒趕上防守？
“下次機靈點！”范大將軍也是當局者迷，仍沒意識到造成剛剛窘境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他只是盡自己的職責，讓兩人下回跑的再快一些。
但真的是二人回防時沒有盡力嗎？
這一點，范大將軍自己也不相信。
歐楚良抱著球站起來后，捷克隊員又如潮水般退去。
“這段時間捷克的進攻真是很有威脅啊！”
“雖然我們領先，但是場上的劣勢很明顯。如果不是歐楚良一直保持著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恐怕這會兒已經讓對手扳平了吧！”
兩個解說員也察覺到了危險，但也是和范大將軍一樣，并未找到危險的來源。
這一次，歐楚良把球交給了毛一軍。
后者朝前帶了兩腳后，面對庫卡的上搶，剛想把皮球傳給邊路，突然身后傳來一聲大喊。
“軍哥，這里！”
雖然各方面能力并不突出，但毛一軍卻是中國隊后防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工兵。尤其是歐楚良的指揮，他從來都是瞬間照辦。
于是，毛一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轉身把皮球回敲給要球的歐楚良。
當歐楚良在小禁區外兩米的地方踩住皮球朝前一望時，不禁啐了一口。
“艸，果然是這樣！”
如果有一架無人機高空俯瞰，便會發現此時中國隊前后場已經完全脫節。
除了李鉄一人還拖在后面以外，包括孫技海和吳成英兩個翼衛也都早早跑過中場，等待進攻。
后場雖然有毛一軍和范大將軍等人，可實際上對歐楚良來說更像是一條“死路”傳給他們的結果也是面對對手長傳，那和自己直接長傳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拉邊，拉邊！”歐楚良的喊聲沒辦法傳到中場，無奈之下，只能指揮著張摁華朝另外一邊邊線狠狠后退。
“看來他發現了。”看臺上，剛剛評價中國隊太被動的歐洲球探點點頭，“最起碼中國隊，還有一名意識一流的守門員。是天賦么？還是在那不勒斯學到的？”
歐楚良橫著跑了兩步后迅速把皮球推給張摁華，張摁華由于靠后拉邊，得球后就算往前帶，也離中場很遠。
帶了兩步后面對內梅克的上搶時，再次聽到歐楚良的大喊，皮球最后又滾回中國隊門將腳下。
捷克本來就少一人，逼搶邊衛已經很費體力了。讓他們再去逼搶門將，他們著實做不到。
三傳兩倒下，見后場隊員似乎沒什么“心思”進攻，馬鳴宇和于跟尾也都陸續退了回來。
他們想的沒錯，隊友可能是缺少中場接應，否則不會連續和門將倒腳。
見幾名隊員回撤中場，場邊喊得喉嚨發干的戚誤生也不禁長出一口氣：“NN個熊的，這幫兔崽子們總算聽懂了次人話。”
借此機會古命長連忙遞上擰開的礦泉水瓶，讓戚誤生潤著喉嚨。
拉德在教練席上穩坐釣魚臺，但他對球場上隊員的表現并不是沒有反應。
戚誤生的指揮基本都是他下達的命令，拉德也清楚，如果精通中國話的戚誤生都沒辦法讓隊員們明白教練組的戰術意圖，就算他也和戚誤生一樣像一個“潑婦”一樣站在場邊去喊也是無濟于事。
球場中，馬鳴宇和于跟尾雖然回撤接應，在還未攻到捷克禁區前時，皮球還是被對手斷下。
捷克人太賣力了！
他們似乎有著無窮的體力，甚至給中國隊員一種“對方并未少人”的錯覺。
捷克后衛得球后迅速把球塞給了內德維德，內德維德和隊友做了個撞墻配合后，突然猛地用力往李鉄身上一靠，借著對沖力再次加速。同時身體一歪，跑到了李鉄身前。
李鉄空有和對方對撞的身體，但在經驗和技巧上還是有所欠缺。眼看著對方就跑在自己身前，無奈之下只得減速，眼看著內德維德揚長而去。
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上的對抗啊！
不知覺間，李鉄心里突然生出這樣一股子想法。
如果自己也在歐洲踢球的話，是不是會彌補經驗和技巧方面的不足？
內德維德過人后沒有貪帶，眼看張摁華補位過來，他立即腳尖一挑，把皮球吊傳到中國隊的大禁區里。
早有準備的波博斯基和范大將軍同時起跳爭頂，由于波博斯基第一意識并不是攻門，所以皮球被他擺渡到球門前。
就在庫卡和毛一軍起跳掙頂時，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出現在他們頭頂，狠狠將皮球擊飛了出去。
皮球飛出大禁區外后，內梅克掙到第一落點。
這一次，他直塞給波博斯基的球被張摁華伸腿斷掉，然后解圍出半場。
“呼呼哧，呼哧”波博斯基喘著粗氣，一邊回跑一邊悄聲說道：“那個守門員太機警了，如果再不抓住機會，咱們下半場就被動了！”
內德維德也是深吸一口氣，他沒有扭頭，徑直說道：“再堅持一下，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門將！”
“好。”波博斯基點點頭，不再被交流浪費體力。
實際上，在這段時間里，捷克隊員一直在透支著體力。
而憑借強力的單兵作戰能力和內德維德的組織能力，捷克人可以很快打出反擊，也會很輕松突破中國隊的防線進行射門。
最關鍵的是，在丟球后的這二十多分鐘里，中國隊的防線像是紙糊的一樣，讓他們并沒有花費太大力氣就去撕開。
如果不是最后關頭歐楚良頻頻上演精彩撲救，此刻比分早就不是1比0這么簡單。
現在，眼看上半場就要結束，捷克人也開始著急起來。
如果讓中國隊反應過來，下半場死守半場的話，他們的體力可不支持同中國隊打陣地戰！
細心的球迷們會發現，捷克的每一次進攻都是從后場發動。也就是說，他們是在中國隊進攻未果的情況下策動反擊。
而中國隊的進攻隊員，卻未發現他們在打入點球后，很少有“上鏡”的機會。
只有場邊的教練組看得清楚，這是捷克人的圈套！
第40分鐘，捷克隊又尋求到一次反攻機會。這一次，波博斯基并沒有把球傳出去，而是趟了兩步之后，在距離球門三十多米的位置掄直了右腿，抽出了一腳S形弧線球。
“來得好！”
看著面前飄忽不轉的皮球，歐楚良當即判斷出這球質量又多高。
“左右左”
歐楚良數著皮球的運行軌跡，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
直到皮球第三次變相時，歐楚良雙眼射出精光，往右邊迅速邁了一步之后，果斷朝右側撲去。
就在此時，剛剛還飄忽不定的皮球突然極速下墜，飛向球門左下角。
在皮球即將入網的一瞬間，歐楚良的右手拍馬趕到。
又是一次極限撲救。
吼吼吼吼吼！！！
看臺上，球迷們再次掀起一片熱浪。
鏡頭劃過的看臺中，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憋紅了臉，睜大著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前的歐楚良。
下一秒，他拉了拉身旁的父親，右手在空中比劃了一條S型的曲線。比劃道最后，手指的速度突然加到最大，朝天空揚去。要不是胳膊的長度限制了他，他的手指能瞬間比劃上天。
“歐楚良！”
“又是小將歐楚良！”
“真真是國足救世主啊！”黃見翔再也忍住不長嘆一聲，“這樣勢大力沉的S球，皮球幾乎是直掛死角，這也能撲出來？”
這一次，就連波博斯基也不淡定了。
他雙手交叉，插入自己的金發中，抱著自己的后腦勺。
老子承認這一腳是蒙的，你敢不敢承認你這撲救也是蒙的？
波博斯基和遠處的內德維德隔空相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傻子都知道，射門可以說是蒙的，哪有說撲救也是蒙的？
歐楚良在地上滾了兩圈后才爬起身，臉上沒有絲毫得意，而是帶著一絲慍怒。
他再次壓低右手，提醒隊員穩一些，再穩一些。
他不知道隊友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方式表達。
角球開出，這一次范大將軍掙到了頭球。
皮球被擺渡到自己腳下后，孫技海瞥了一眼一旁的李鉄，右腳一記橫推，自己便大步邁出朝前跑去。
但李鉄顯然沒有領會，由于孫技海在傳球前就已經啟動，所以皮球傳到了李鉄三米開外的地方。等這時李鉄再啟動追球，已經來不及了。
瞅準機會的拉塔爾趁機上搶，在中國隊禁區弧頂前反搶成功。等李鉄沖到其面前時，他早已帶球從左邊讓開。
“哎？！中國隊在后場出現了配合上的失誤”
“捷克隊的2號帶球殺入禁區”
“打門！”
如此進的距離，其它防守隊員又都未反應過來補防，所有人心頭都涌出來一個想法。
完了！
這一次真的完了！
門線上再次響起一聲悶響，狠狠地敲在捷克人心中。
又是那個難纏的守門員！
歐楚良的左臂猶如一根鋼筋，筆直地斜插在空中。拉塔爾近距離勢大力沉的轟門，恰好擊中了歐楚良的手腕。
沒錯。
與其說是歐楚良做出極限撲救，不如說這次抬手是他本能的肌肉反應。但就是這最后的補救措施，攔住了拉塔爾的射門。
“歐楚良！！”
“又是小將歐楚良”
在黃見翔的驚呼聲中，也是同樣原地愣了一下的歐楚良再不猶豫。不顧手臂傳來的疼痛，當即朝前一步，搶在起跳的波博斯基之前，在其腦袋上摘下了皮球。
直到看到皮球再次被歐楚良抱在懷里，黃見翔這口氣終于算是提了上來。
“我的天吶！”
“歐楚良今天真是神了！”
“太神了！”
“我我實在想不到任何形容詞來形容歐楚良今天的表現。”
“整個上半場比賽，可以說是歐楚良一人，擋住了捷克隊無數次進攻。”
“弱隊出門將，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啊。”看臺上，無數球探再次低頭做著筆記。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場比賽中所有隊員的表現都有一些瑕疵，但只有歐楚良是完美的。
因為只有歐楚良，不敢不完美。
從丟球之后攻了有三十多分鐘，但仍然一球未進。波博斯基的金發也被他自己抓得亂七八糟，內德維德的鬢角也頻頻流下一條條汗水。捷克看似攻得很順利，但每一次進攻都是隊友拼了命斷下來的。
再加上進攻隊員頻繁的跑動和個人能力，才有這么多次射門。
然而到現在，他們仍未找到更好的破門方法。
頭球、遠射、倒三角傳中、推射遠角、短傳勁射一切射門方法都用盡了，但還沒有攻破那道該死的大門。
這一刻，即使是歐洲杯亞軍，也有一種黔驢技窮的沖動。
“這已經是咱們第幾次射門了？”看臺上，有捷克球迷問道。
“不知道，有9次？還是10次？”
“那對方那個守門員撲住幾次了？”
“9次？10次？鬼知道，說不定更多！”
或許是歐楚良的連番撲救警醒了隊友，或許是范大將軍和戚誤生的呼喊起到了作用。
這一次門線救險后，無論是吳成英還是孫技海，都沒有倉促進攻。而是老老實實守在己方半場，等待隊友傳球。
戚誤生在場邊喊啞了嗓子，他知道單純的幾句話是沒辦法解釋清楚，所以他只能拼命的大喊：“防守！給我好好防守！先把這球守住再說！”
就這樣，在上半場最后的幾分鐘里，雙方的拼搶的地點也開始集中在中場。
第43分鐘，內德維德再次憑借個人能力搶斷成功，然后回身送出一腳手術刀般的直塞。但這一次，被守在一旁的彭衛國逮了個正著。他的助跑放鏟干擾到了皮球，球路發生變化后，原本想打門的波博斯基只好接球一挑，想打一次中國隊身后。
在波博斯基挑球隊一瞬間，張摁華和范大將軍同時壓上。雖然庫卡得到了皮球，但還是被吹了越位。
歐楚良長出一口氣，從比賽到現在為止，自己的后衛隊友們總算打出了一次屬于后衛的漂亮防守。
歐楚良把皮球開出后，李鉄后場組織。他和邊路的吳成英連續打了兩次撞墻配合，似乎并沒有進攻欲望。
直到皮球傳過中場，蓄勢待發的內梅克突然啟動，用一種“蠻不講理”的方法撞倒于跟尾，從他腳下斷走皮球。
內梅克得球后直接把球傳給了內德維德，后者看到了回撤的庫卡，立即把球塞了過去。
庫卡和波博斯基連續打出一腳傳球的撞墻配合，李鉄和彭衛國都沒能阻止他們往前推進，長發飄飄的波博斯基轉瞬間帶球沖到了禁區左側。
吳成英雖然這次出現在自己的防守位置上，但是1V1面對波博斯基時，卻顯得很被動。
波博斯基雙腳跨繞，根本不給吳成英思考時間，瞬間帶球朝內切去。吳成英跟了兩步后眼瞅要被對方徹底過掉，心頭一急，下意識選擇了鏟斷！
波博斯基應聲而倒！
哨聲響起。
捷克隊在上半場補時最后時刻，獲得了一個位置不錯的前場定位球。
“黑子，你這怎么防的？這么讓人不省心？”
范大將軍上前罵了一句，一伸手把吳成英從地上提了起來。
一旁的張摁華也想上前攙扶，聽到“黑子”兩個字，下意識地退了回去。
隊伍中很多人都長著一張黑臉，像吳成英、張曉瑞、張摁華，這些人在各自的俱樂部都有“小黑”、“黑子”這樣的外號。
見范大將軍開始嘮叨，張摁華果斷選擇了回避。
吳成英起來后也是皺緊眉頭，他也同樣覺得自己發揮得不夠出色。
怎么這么輕易就被對方晃開了？
又或者，這個鏟斷明明可以更利落一些！
“中國隊的左邊衛上半場都沒怎么參加防守，所以等他想用心防守時，卻還沒適應對方的進攻節奏！”看臺上的歐洲球探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給出了答案。
裁判判給捷克一個任意球后，又從口袋里掏出了黃牌，對準了吳成英。
“吳成英啊！”
“這次犯規真不冷靜！”
“在上半場快要結束的時候，又給了捷克最后一次機會。”
在黃見翔“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中，波博斯基和內德維德再次站在球前。
兩人指手畫腳研究了半天，直到歐楚良指揮好人墻，兩人都沒討論出結果。
“這倆家伙不懷好意啊！”歐楚良站在門線上，嘴里看著兩個還未商量出結果的捷克人嘟囔著。
“兩人‘嘮’成這樣，肯定有什么幺蛾子。”
想到這里，歐楚良心頭暫定。
歐楚良才不相信對方是故意演戲，因為演戲的話沒必要演到裁判都站在一旁等待。
于是，歐楚良得到的結論便是他們倆肯定都想踢這腳球！
既然都想踢，又最后都站在球前，那么 終于，在裁判的哨聲中，波博斯基和內德維德兩人在皮球前站定，看樣子開始要助跑。
歐楚良扎好馬步，下意識提了提膝蓋上的褲腿，免得起跳時被褲子干擾到。
“內德維德助跑”
在黃見翔的低喝聲中，歐楚良眉頭一皺。
你先跑，但我不相信你來踢！
果然，在馬鳴宇、于跟尾等五名人墻下意識跳動的瞬間，波博斯基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球前。
左腳？右腳？抽射？推射？兜射？
一瞬間，歐楚良腦海中閃過了各式各樣的射門。
但當波博斯基的右腳觸到球時，歐楚良還是忍不住一聲暗罵。
艸，他玩我？
波博斯基的助跑距離不遠，助跑速度也不快。只不過內德維德率先從皮球上跳過，干擾了一下人墻和歐楚良的視線罷了。
即便如此，歐楚良在心里也早有準備。
真正讓歐楚良驚訝的是，波博斯基在出腳前，他的身體竟然是后仰著的！
踢過球的人都知道，正常人在踢定位球時，不但支撐腳要站穩，身體的重心也必定是借著前沖的勁頭前壓。
而這，也是守門員判斷對方是否即將射門的一個重要的標志。
但這一次，歐楚良卻失算了。
內德維德干擾了自己視線不說，波博斯基的打門竟然也沒有采取傳統的射門方式。
當他的左腳在皮球前站定時，給歐楚良的感覺是他似乎還有一腳助跑。
就是利用這個時間差，波博斯基的右腳繃緊，外腳背順勢抽打在皮球正后方。
四兩撥千斤的射門瞬間越過人墻，朝球門遠角飛去。
皮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說它優雅，而是它的速度就像閑庭信步一般，可以被人眼和攝像機鏡頭清晰地捕捉到。
就是這樣看似輕飄飄的一腳外腳背推射，卻讓歐楚良如臨大敵。
看著空中飄落的皮球，歐楚良咬緊牙關，控制著身體讓自己的雙腿動起來。
不行還不夠！
在朝左橫移了兩步后，歐楚良拼命控制住起跳的欲望，再一次控制左腿，朝左邁出了半步。
就是這兒！
連續助跑了小三步后，歐楚良終于飛身躍起，伸直了胳膊去夠皮球。
成敗在此一舉！
一瞬間，歐楚良只能盡可能地伸長胳膊，等待指尖傳來皮革的觸感。
一聲輕響。
歐楚良知道，自己又做到了！
但還不夠！
碰到皮球的瞬間，歐楚良盡可能勾了一下中指，給皮球一個反沖力。做到這些后，身體下方傳來了無法抗拒的地球引力。
球門前再次傳來一聲悶響。
歐楚良只感覺頭頂一黏，頭發和側網纏繞在一起。
視線中，剛剛被自己撥到的皮球并沒有飛遠，而是撞上了立柱，落在身體面前。
歐楚良下意識伸出手，卻發現觸及之處，到處都是球網。
此時此刻，歐楚良像一個蝦米一樣，身體蜷曲在左立柱腳下。
出于門將的下意識，歐楚良腰部一挺，身體硬生生再次朝前移動了兩公分。
就是這兩厘米，讓腹部正好貼在立柱上，最起碼皮球不會從身體和門柱之間縫隙越過門線。
即便如此，歐楚良還是晚了一步。
砸在門線上的皮球早已高高彈起，借助之前射門的力量，似乎還有往門內彈去的趨勢。
麻蛋，既然手不能用，那就用腳！
看著彈起的皮球，歐楚良最后鼓足一口氣。左小臂橫在地上，狠狠朝上支撐。貼地的左胯也在同時間朝上猛抬，一瞬間，雖然歐楚良的上半身依舊和球場纏繞在一起，但他的下半身卻直上直下抬起。
尤其是歐楚良抻的最高右腿，從大腿到腳尖繃得筆直，盡可能地擴大防守范圍。
啊啊啊！！！
最后時刻，歐楚良一聲大吼，整個身體竟然倒立起來。
左肩垂地，伸高的右腳猛地一點，剛剛好捅在了皮球下方。
皮球就像“屁股著火”的火箭一樣，被歐楚良捅到后在一瞬間不再朝前，而是筆直地朝上飛起。
“崩”地一聲，皮球再次撞在了橫梁下方。
這一次，皮球和歐楚良的下半身幾乎同時墜地。
皮球落地的一瞬間，歐楚良趁機伸出右手，纏著球網，隔著門柱，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將皮球和左立柱一齊抱在懷里。
這一刻，全世界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球進了嗎？
沒過線，沒進！
這球出界了嗎？
沒過線，也沒出界！
那這球被守門員撲住了嗎？
球和守門員胸口之間還隔著個立柱，這算抱住嗎？
那這球違例了嗎？
這國際足聯也沒規定，不允許守門員在禁區內既抱著門柱又抱著足球吧？
我的天，這是什么神仙撲救？
此時歐楚良的姿勢別扭之極！
他的上半身不但被球網纏住，懷里還抱著門柱和足球。
他甚至不敢亂動，這種方式抱球，說不定一個力量不勻，自己就會把球捅入門里。
“別動！”
“我的！”
看著沖過來的張摁華和毛一軍，歐楚良不顧身上疼痛大聲喊一聲。努力支撐起身體，想把皮球徹底抱在懷里。
前兩者一愣，立刻放緩速度，同時用余光觀察身后，以防被對手前鋒的偷襲。
但實際上捷克的進攻隊員早就愣住了，歐楚良的一系列撲救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即使這會兒歐楚良還未把皮球徹底沒收在懷里，他們也只是站在原地，驚呆了下巴。
嗶！嗶嗶！！
就在這時，南非主裁判吹響了上半場比賽結束的哨聲。
也就是說，他認定歐楚良已經完全控制了皮球。
捷克人的最后進攻，到此結束。
“良子，我來吧！”看歐楚良怎么掙扎也掙不脫球網，張摁華連忙上去，低下頭幫歐楚良解開。
“良仔，比賽結束了，就別護著球了！”范大將軍也過來幫忙，見歐楚良死死不肯放開“懷里”的球，也忍不住提醒道。
“哦！噢”經過范大將軍提醒，歐楚良也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手。
張摁華隨腳一踢，把球踢出了底線。
“誒”
“什么？”
看著張摁華疑問的眼神，歐楚良話說到一半，閉上了嘴。
雖然比賽結束了，他還是不想看到皮球出界。
這不是強迫癥，而是一個男人在付出全部力量爭取一個結果后的堅持和珍惜。
望著中國隊門前聚成一團的對手，波博斯基掐著腰，仰天長嘆。
突然間，一股深深的疲倦感從心底升起。
“我是不是真的不夠好？”
“如果我真的是一名強力得分手的話，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進球？”
“對方的守門員還只是一個20歲的年輕人而已！”
這一刻，波博斯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多年后，這位長發飄飄、英姿颯爽的捷克人留給世人的唯一印象，也只有96年歐洲杯那驚艷的一腳而已。那一腳，似乎囊括了他人生中的所有高光。
有人說，是身體對抗激烈的英超毀掉了捷克中場；但只有波博斯基自己清楚，在第一次參加聯合會杯的某個瞬間，他的心里就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消散的夢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