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以東的的官道上,一隊騎兵正風馳電掣般向鄴城疾奔而來,為首大將正是大隋第三軍團主將裴行儼,副將賈務本、高雅賢。
他們在渤海收到了進軍中原的消息,奉命前來鄴城商議軍情。這道命令,意味著經過一年多時間的沉淀,大隋王朝終于決定逐鹿中原了,這是統一天下的第一步,使三將十分振奮,他們嫌棄水路慢,索性一人雙馬、晝夜狂奔,雖然都跑得風塵仆仆,但面露喜色,精神亢奮。
“三位將軍,鄴城到了。”一名親衛指著遠處巨大城池,大喊道。
裴行儼下令道:“換馬,加快速度。”
“喏!”
一行人迅速換乘坐騎加速進發,馬蹄激起滾滾塵土,向鄴城疾馳而去。
朝陽殿軍機室內,二十幾名文武重臣會聚一堂,第二軍主將秦瓊和副將王辯、左天成;第五軍主將鄧暠和副將謝映登、何潘仁,海軍主帥張鎮周等將…皆已到位。
在眾人的座位中間則是一方凹陷下去的一塊長方形,凹地之中擺放著一架巨大的沙盤,中原地形圖栩栩如生的呈現在眾人眼前,哪怕坐在位子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黑冰臺襄陽部發來緊急情報,十八萬唐軍和大量輜重物資盡皆運往了外武關,主帥已經明確是偽唐晉王李世民,劉文靜、蕭瑀為軍師,高士廉、宇文士及、段志玄、高士廉為行軍司馬,隨軍大將有柴紹、段志玄、劉弘基、侯君集、王君廓、李襲志、丘行恭、張公瑾,李高遷,可謂是陣容龐大,這一消息得到了大興方向的核實。
楊侗立刻意識到,唐軍極有可能是對王世充進行戰略欺騙,畢竟,除去淅陽這一邊大軍云集之外,唐軍在其他邊郡盡皆采取了溫和的防御手段,但是為了防止唐軍聲東擊東,他還是嚴令第六軍薛萬徹、第七軍尉遲恭嚴加戒備,同時讓潼關主將劉綱進入戰時狀態。
“圣上,時間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嗎?”兵部侍郎杜如晦小聲問道。
楊侗搖了搖頭:“裴將軍他們已經入城,馬上就到了。再等他們一下。”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圣上,裴將軍、賈將軍、高將軍到了。”一名侍衛大聲稟報。
緊接著裴行儼快步走進了軍機室,歉然道:“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實在抱歉。”
三人一道向楊侗行禮道:“末將參見圣上。”
“三位將軍辛苦了!”楊侗看著眉灰土臉的三將,指著早已備好的水盆和食物,笑著說道:“擦把臉,吃點東西。”
“多謝圣上。”三將心中一暖,連忙感激道謝,也不客氣在一邊清洗了起來,然后抓起糕點便吃。
楊侗也不著急,等他們喘過氣、緩過神來,才說道:“開始吧。”
“喏!”
眾人盡皆圍到了沙盤四周,楊侗對眾人說道:“諸位,經過反復磋商,我們決定借偽唐兵進洛陽之際,逐鹿中原。我們的第一步是在中原打下一塊立足之地,大小不重要,關鍵是能夠讓我大隋縱橫捭闔、進退自如,所以從哪里進軍相當關鍵。”
他取過一根拇指粗細的鐵桿指向沙盤道:“中原三大勢力中,實力最強的李密居中,我們即便是打贏了他,也將凹陷在三方之敵的包圍之中,動彈不得,因此李密不可取;最弱的竇建德現在一分為三,殲滅他并不困難,但是青州孤懸在外,即便我們將之收復,意義也不大,影響不到中原,等我們打到洛陽時,恐怕已經這里已經是偽唐的了,所以竇建德同樣打不得。”
“這么算下來,就只有王世充了,如果我們拿下洛陽,不僅可以還都洛陽,還能與關中連成一體,避開多面受敵之勢,更重要是從戰略說,拿下洛陽,就能斬斷偽唐圖謀中原的爪子,使它難以向東發展。”
初來乍到的裴行儼想了一想,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圣上,如果我們拿下了洛陽,就等于身處李淵和李密之間,若二者結盟,我們極有可能受到二強夾擊,兩者合力的實力并不弱呢。”
楊侗笑道:“裴將軍想法很正確,我們為了牽制二李,已經派遣使者去和蕭銑、杜伏威商議了,讓二人分別從南面牽制二李,分散他們的兵力。這樣就算我們拿下洛陽,兩者也不可能傾力來攻,而且,世上最不可靠就是盟友了,結盟之后的二李看似強大,實則各懷鬼胎,相互戒備、相互肘制,不僅擔心對方大占便宜,還怕來自盟友的暗算。”
“即使蕭銑、杜伏威不行,朕也不擔心,大可讓尉遲恭沿著漢水東進,威脅偽唐都城襄陽,同時讓王伏寶、薛萬徹進軍巴蜀。朕就不信偽唐膽敢放任大后方不管。”
“既如此,那末將沒有異義了。”裴行儼笑著問道:“但不知末將等人有何任務?”
賈務本、高雅賢立馬看向了楊侗,這個相當關鍵。
“第三軍的任務相當重,也很危險。前期配合海軍,在渤海擺出攻打青州的架勢,為進軍洛陽做掩飾。朕的命令一到,你們即以雷霆萬鈞之勢打穿青州,然后駐軍于瑯邪郡治臨沂縣,同時威懾偽魏的彭城、下邳、東海三郡。”
裴行儼、賈務本、高雅賢一聽,頓時神采奕奕、精神煥發,拱手問道:“圣上,第三軍的給養是就位強征么?”
“你們攻下臨沂縣之后,立即進軍莒縣,并動用戰俘和地方百姓開辟碼頭,海軍會從海上為你們提供給養,所以,你們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要,但是莒縣卻萬萬不能丟。”
“末將明白了。”
“這個任務不僅重要,也相當危險,你們三人有沒有信心?”
“圣上放心,末將等人保證完成任務。”裴行儼昂然道。
楊侗笑著點頭,“朕相信你們,小心點。”
“喏。”三將大聲應道。
見楊侗安排好第三軍的任務,孔穎達拱手問道:“圣上,我們和王世充尚有盟約,如果我們攻打于他,天下人怎么看?”
“盟約?”
楊侗不屑地冷笑道:“我們和王世充從來就沒有過盟約,以前我們為了對付偽唐,才和他達成一個口頭協議,說得明白一點,我們與他不過只有雙贏的商業往來罷了。更重要的是,朕有的是和他開戰的理由。”
孔穎達聽懂了楊侗所指,恍然道:“圣上意思是說王世充乃是亂臣賊子?”
楊侗點了點頭,傲然道:“我大隋乃是天下正統,余者全部是我大隋的亂臣賊子,我們想怎么打都行。至于蕭銑、杜伏威,也不過互利互惠,并沒有結盟之說,與他們結盟實在太掉價了。”
如果說一年之前,李淵和李密被王世充視作這輩子最大的敵人,那現在無疑是楊侗,作為和楊侗距離最后的諸侯之一,王世充很清楚自己這位鄰居的恐怖,隨著大隋五花八門的新政出現,和隋朝探子不遺余力的對外宣傳,大量弘農百姓翻山越嶺往關中遷徙,而每到黃河結冰,滎陽、河南郡百姓則會連晚連晚的踏上冰面北投大隋。
此三郡百姓知道亂世之中,中原自古是天下必爭之地,一旦中原戰爭爆發,那洛陽必將首當其沖。對于百姓們來說,磅礴大氣的隋朝比起困守一方的王世充強得太多太多,他們對王世充沒信心,所以不愿意跟著王世充一起死。
哪怕王世充經營得不錯,但這幾年來,還是陸陸續續的走了不少人,特別是滎陽百姓,被世家盤剝嚴重,哪怕滎陽太守重兵防止百姓流向大隋,但對于靠近年年結冰的黃河的滎陽來說,這幾年下來,流失的少說也有六成之多。
其他與楊侗接壤的地方是什么,王世充不知道,但想必也好不哪兒去。
王世充能有今日之盛,可是借鑒了不少楊侗的方法,雖然他徹底與世家決裂,但控制在官府手中的田地卻直接分給了百姓,少了世家這一層盤剝,不但王世充富足,更幫他從荊襄一帶吸引了不少百姓,這才有了今日這番聲勢。
但是聲勢再好,也改變不了王世充地盤狹小的事實,他所掌控的河南、弘農、滎陽、襄城、淯陽五郡,偏偏又是中原的戰略要地,不管是誰要統治中原,都必先打這里,很多有識之士都不再看好王世充,因為他們覺得王世充不僅開拓不了,自保都難。
隨著隋唐二國的頻頻動作,王世充這里遇到了大麻煩。
一方面是許多官員不愿為王世充效死,紛紛掛印而去,使得朝官出現了很多空缺,光是他的四哥王世惲一個就兼任十多個也準備,他不得不從軍中挑選一些稍有學識的武官入朝為官。
其次是襄城、淯陽二郡世家大族也不看好他,再加上更穩妥、地盤更廣的李淵拉攏,都有些不服他的統治了,王世充不得已,便讓太子王玄應前去安撫,但效果不明顯。
第三件事就是收容吃人魔王朱粲的惡果終于暴發了出來,弘農、襄城、淯陽這些曾經深受朱粲荼毒的郡縣百姓強烈要求王世充殺朱粲以謝天下,王世充惱羞成怒,直接派朱粲率軍去鎮壓,但朱粲卻失敗而歸,矛盾也因此進一步激發,在一些有心人的教唆下,一些地方豪杰組織義軍,據城自治,毫不客氣的驅趕王世充任命的官吏。
這一切一切,讓王世充有一種錯覺——
敵人還沒明確是誰,自己就已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