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有負重托,請圣上治罪!”魏軍大營之前,渾身浴血的闞棱單膝跪地,大聲請罪。
雖然他逃過了一劫,但身上也是中了五箭,鮮血汩汩而流,但他恍若不覺。
“闞將軍請起!”楊侗嘆了口氣,上前幾步,將闞棱扶了起來,“若非是你反應得快,及時吹響了號角,我軍恐怕會有更多的犧牲。你不僅無過,反而立下了大功。”
闞棱是第一批沖進去的人,他發現不對之后,立即讓人吹響了號角。所以隋軍這一波攻勢雖然以失敗告終,但實際損失并不大,只有兩千多人,重要的是帶回了魏軍大營的具體情報。
“多謝圣上不罪之恩。”闞棱感激道 見他失血過多,臉色慘白,楊侗連忙道:“來人,扶闞將軍下去休息,務必用最好的良藥。”
“喏!”
待闞棱等傷兵被移走,杜伏威問道:“圣上,要撤軍嗎?”
“唳!”
便在楊侗將要下令撤軍之時,上空傳來一聲尖利鳴叫,一道巨大的黑影俯沖而下。在它落到地方,收回翅膀的時候,竟卷起一陣狂風,帶起漫天的灰土。
沙塵散開之后,一個龐然大物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杜伏威揮了揮眼前的灰塵,定神望去,只見楊侗身旁,站著一只威風凜凜的大雕,那大雕高達四尺以上,精光駭人的雙目冷冷觀察四周的一切。
在杜伏威和王雄誕等人為這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所震撼時,大雕竟用碩大的頭,親昵的蹭著楊侗,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
杜伏威驚愕道:“這是圣上養的雕?”
“正是!”楊侗從大雕身上取出一支銅管,取出了里面的信件,認真觀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天空之上又傳來三聲鳴叫,三只神鷹落到了楊侗眼前,楊侗依次從它們身上取出了信件觀看。
杜伏威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大隋是用雕、鷹傳信。這可比人力強得太多了。
“飛鷹傳信是我大隋高級機密。杜將軍、王將軍務必要保守這個秘密。”楊侗周圍全是修羅衛和玄甲軍將士,他們都知道‘飛鷹傳信’之密,只有杜伏威和王雄誕這兩個‘外人’不知道,因此,楊侗格外叮囑了一下。
“末將明白!”
“末將明白!”
杜伏威、王雄誕自然明白飛鷹傳信的重要性,在戰爭之中,信使、斥候沒有飛鷹快,可以借助這個有限的時間,打別人一個時間差。然而飛鷹傳信看似高明,卻不是不能復制,只因權貴人家的獵鷹就可以傳遞信函,只是沒有人想到這個辦法。若是讓敵人知曉,必然會利用起來,這對己方絕非好事。
“以后,朕會派人來第十一軍也置情報署,到時候,有什么事情,我們都可以通過飛鷹交流,省時少力,又便捷。”楊侗笑著說道。
“喏!”大開眼界的杜伏威、王雄誕忙不迭的說道。
“稟圣上!武部尚書裴仁基來信!”一名修羅衛上前。
“念!”
“此曰八門金鎖陣…”
“圣上,滑國公來信。”
“念!”
“此陣名叫八門金鎖陣…”
“光祿卿王琮來報…。”
“太府寺卿楊元弘來報,此陣破之不難!”
說話之間,各種關于破陣的辦法絡繹不絕的呈遞到了楊侗手中。卻是楊侗昨天登高觀陣,他一點都看不懂,只得繪制魏軍大營的陣圖,然后以飛鷹發往各地,請各路高手給出主意。
大雕、三鷹帶回來的破陣之法,分別是來自南郡李靖、徐州楊恭仁、南陽楊善會、洛陽房玄齡之手!現在送來的則是其他地方大能,通過普通馴鷹反饋的方法。
杜伏威、王雄誕只聽得目瞪口呆!
這個被他們視為不可逾越的天塹,到了一個個大能之手,居然是這般的容易,仿佛就跟吃飯喝水一般。為自己的選擇慶幸之余,不由得也替布陣之人感到默哀,他一個人,哪里干得過擁有如是之多大才的大隋王朝啊?
這純粹就是仗勢欺人,人多欺負人少。
“走,破陣去!”一一看完,楊侗信心十足的一招手,帶著一伙人登上了瞭望臺,頓時,整個魏軍大營中盡入眼底。
“原來這叫八門金鎖陣啊,末將還以為是八卦陣呢。”杜伏威感慨道。
“朕也是這么認為的。”楊侗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不會陣法沒什么好丟臉的,他不會破陣,但是麾下將臣會也是一樣,而身為上位者,就應該集他人之智為己用。
“圣上,此陣有何奇異?”見到梳理完畢的楊侗信心十足,杜伏威詢問道。
“八門金鎖陣是八卦陣的變異之陣,它原本是一座戰陣,根據相生相克之理,演化出一百多種致人死于非命的殺法,所以它看似簡單但卻變化萬千,若我們能得之一二,便能以一敵百、以一敵千。如果我們繼續傻乎乎的以破營之法來破,幾十萬條人命都不夠。”楊侗將楊善會的意思說出來。
“如此厲害啊?”杜伏威眉頭緊皺,若真如楊侗所說,這魏軍大營到底還破不破了。
“厲害的是乃是戰陣,而不是這個死陣。布陣這個人雖然精通此陣,但魏軍將士卻不會,所以他只能以營寨的方式來搭建成一座死陣,只要我們弄明白了,即可破之。”
楊侗如若陣法行家附體一般,用朝露寶刀指著魏軍大營,道:“朕方才看了各個破陣方子,大家的辦法其實跟我們的思路大同小異,只不過我們的打法用錯了地方!我們之所以中招,是因為布下此人的頗有心機!你們看,這營盤看似一體,實際是由三個部分構成,每個部分都可以獨立殲敵,而且立營之所是逐漸增高,難度也是層層遞增!前天,那五千死士是死在第一部分的陷阱之中。而闞棱將軍破了第一部分之后,便在第一、第二部分之間為敵所困。”
“這又是何原因?”杜伏威看向楊侗。
“從闞將軍所述可知,這交匯處沒有掩體,形同一個甕城,當我軍攻破第一部分,敵軍則退第二部分,然后從四面放箭,令我軍將士無從躲避,這也是木頭搭建,闞將軍反應得快。如果換成甕城,或是腦子僵硬的人,恐怕落得全部死絕的下場。如果闞將軍當時破了第二部分,魏軍便會退到第三部分,如此一來,便能起到層層消耗我軍的目的。而一旦我軍退卻,他們又會跑到第一部分來,循環往返的殲滅入營之軍。”
杜伏威也反映了過來,仔細看向對方的大營,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芒,問道:“圣上的破解之法是什么呢?”
“既然我們已經弄明白了敵軍的用意,自然不能用將士的性命去填。”楊侗說到這里,又將李靖的破解之法說了出來,“他們分段防御,我們就分段攻擊!繼續以剛才的方式把敵軍逼到第二部分,然后將投石車前移,將油罐投向第二部分營寨,一把大火將之燒毀,迫使對方退守第三部分。現在吹的是西風,所謂西風東吹,第二部分的滾滾濃煙都吹向第三部分,敵人自然只能放棄。失去了這座營寨,我軍便能兵臨江都。”
杜伏威點了點頭。
一旁的王雄誕問道:“先把第一部分營寨放火燒掉不是更好嗎?”
楊侗解釋道:“我軍若是放火焚燒第一部分,敵軍定會瞬息反應過來,直接放棄第一部分,大火不僅無法取得殺敵的效果,反而讓我軍受堵,等火勢熄滅,敵人已經在第二部分做好了防火準備,當我們破了第二部分,他們仍然可以憑借第三部分與我軍周旋,然后又在后面修第四、第五、第六部分。”
杜伏威雙拳互擊了一下,向楊侗拱手道:“請圣上準許末將帶兵破營。”
“準奏!朕在此親自督戰,為杜將軍擊鼓助威!”這瞭望臺可以把魏軍大營一覽無余,在火起之前可以掌握到敵軍的一舉一動,楊侗看向王雄誕,道:“王將軍去助戰!”
“喏!”杜伏威、王雄誕應聲應命。
正午,隋軍再次發起進攻。
打擊來得太快,致使魏軍來不及修復的第一部分營寨,堅守不了沒久便被攻破。這一次,隋軍沒有讓人攻營,而是繼續以投石車進行攻擊,魏軍的第二部分營寨在猛烈的進攻下搖搖欲墜。
“大將軍、尚書令,我們撤吧!”徐師仁狼狽不堪的來到單雄信和房玄藻的身邊,急聲道。
單雄信和房玄藻互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退是容易,但還未完工的第三座營寨,還管用嗎?
而且對方在高臺之上,可以將營中看得一目了然,就算退往第三座營寨,區別其實也不大,用不了多久,對方投石車會再次往前推進,然后繼續用這種粗暴的方式轟砸,這又跟現在有何區別?
如果現在一退,這座被寄予厚望的大營恐怕連明天都不到就會徹底失守,而距離不好打仗的寒冬臘月,還有一個多月呢!
更可怕的是魏軍將士已經知道自己有退路可退,人一旦有了這種念頭,他們還會堅守嗎?恐怕很難。
房玄藻看著鋪天蓋地而來的巨石,以及將士們臉上躍躍欲退的表情,無奈的說道:“退吧!”
“這…”單雄信不解的看向房玄藻,這第二座大營至少可以守到明天,一旦放棄,士氣也會隨著這一退而徹底丟掉。可是當他看到將士的表情時,終于明白了房玄藻的心情。
房玄藻見單雄信明白了過來,苦澀一笑道:“現在看來,是無法堅持到寒冬了,我們只能做到多拖一時就多拖一時。退吧!今天至少是可以撐下來的!”
單雄信狠狠地點頭,心不甘情不愿的厲聲喝道:“撤到第三座營寨,全力固守!”
一群魏軍將士如蒙大赦一般,提著武器紛紛往后跑去。
“唉!”單雄信憤然之極。
“哈哈,一切不出藥師所料。”營外的瞭望臺上,楊侗將魏軍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惡氣終是泄了出去。他掃了一眼旌旗,惡狠狠的下令道:“傳令下去,投火油,放火燒!”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