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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名山,青城以幽潔取勝,秋天的青城更美,優雅景致隨山勢層層分明,一條布滿青苔卻氣勢磅礴的丹梯直通山頂,丹梯起點是一塊巨大青石鏤空雕刻的山門,簡單古樸,卻不失大氣。山門上雕著三個雄渾卻內斂的隸書——“清城山”。丹梯盡頭的上清宮,是大隋道士心馳神往的仙家重地。
此時正值午后,滿目金色陽光將青城山美景勾勒無遺。
從山腳到上清宮的丹梯兩側,每隔五級,便各立一名身穿玄甲的士兵,如絕壁松柏、如長槍大戟、如雕像挺拔的身姿巋然不動,他們手中的戰槊、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森然寒光,讓到訪的兩國使團認識什么叫大隋軍人。
將士們一手持槊、一手按在腰間的虎嘯戰刀刀柄之上,雖然每一名將士都靜默無聲,淡然的漠視到訪貴賓,但是從他們那虬勁有力的雙手、炯炯有神的雙眼可以看出,每一個人每時每刻都處于戰時狀態,這讓女兒國、中天竺使節團上下不禁懷疑:如果自己有何不妥,這些渾身充滿煞氣的士兵極有可能暴起殺人。
中天竺的使節團入山之初,本來自由散漫,對著大隋將士們指指點點,嘻皮涎臉的說著禮部侍郎張宣聽不懂的鬼話,但是如此徐行百多級石階之后,人人感到一股如山氣勢威壓而來,令人氣都喘不過來,天竺人都老實了,不再賊眉鼠眼的東張西望,而是低眉順眼、戰戰兢兢的走著,有的人甚至冒出了汗水,也不知是怕的、還是嚇的。
看著被圣上稱之為‘阿三’的丑鬼們,如此誠惶誠恐模樣,張宣滿意的笑了。
他在接待之初,發現這些“阿三”不但人丑,還狂妄自大,在大興城門的時候,竟然向守衛發出挑戰,結果讓這些從十大軍團退下來的將士們打得鼻青臉腫,而到了雒縣之后,見作戰的將士比較狼狽,又一次發起了挑戰,大將軍尉遲恭瞧著有趣,便一個人單挑一百個阿三士兵,結果在“刀槍無眼”之下,死了二十多個、殘了十多個。
然而這些人似乎一點都不長記性,在山下看到有女兵,理所當然的又一次發起挑戰,希望從女兵身上找回士兵的自信,結果依然不出意外,叫囂得厲害的阿三士兵在與專學刺客之道的修羅衛比拼中,結果敗得更快、死得也更多,出戰一百個,回來的是一百具死得奇形怪狀的尸體。
護衛中天竺使節團的四百名士兵,從大興到這里,已經折了一半,就他們那些流寇一般的士兵,張宣都不知道他們的自信到底打哪來的。
這么愚蠢,難怪讓戒日帝國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而據張宣所知,地域廣闊、士兵眾多的戒日帝國本來是準備向北擴張的,然而卻連一個小小的泥婆羅都搞不定,之后給泥婆羅的盟友吐蕃殺得尸橫遍野,戒日王怕了朗日贊普為首的吐蕃,這才調頭向南,這一下子,戒日帝國的士兵大發神威,殺得東天竺、中天竺、西天竺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給戒日帝國虐得不成樣子的中天竺國王頻毗娑羅王聽說吐蕃暴徒讓大隋輕輕松松滅了,于是就有了與大隋建交的念頭,他覺得戒日帝國讓吐蕃打得頭破血流,而吐蕃又給大隋滅了國,可見大隋更加厲害,要是大隋出手的話,那么虐殺戒日帝國那是隨手的事情。
主意打得不錯。但大隋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幫中天竺打仗?
要知道,戒日王現在也試圖與大隋接觸呢,如果他北方無憂,一心向南方發展的話,定然促使東天竺、中天竺、西天竺、南天竺聯成一體,而以戒日帝國的實力,顯然是吞不下這四國的。因為戒日王去年在進犯西遮婁其王朝(西天竺)的時候,就受到補羅稽舍二世擊退,而這個人,也是一個不弱于戒日王的英明之君,如果五天竺混戰不休,天竺半島就熱鬧了。這顯然很符合大隋利益,以及一慣對外政策,大隋煽風點火尚未不及,又怎么可能出兵?所以說,中天竺的頻毗娑羅王真的想多了。
與這幫狂妄無知、妄自尊大、自以為是的丑阿三相比,女兒國使節團就可愛得多了,女王曼珠沙華和太師曼殊沙華帶來的全是女子,由于青色是女兒國的國色,所以每個人的衣服都是青色,把這支美娘子襯得像一團青云。
女王曼珠沙華大約十八九歲,秀美中透著一股貴氣,青絲挽起,那絕美臉頰仿佛沒有一絲瑕疵,腰懸一把鑲著寶石的華麗彎刀,身穿天青色綢緞裙子,長長的裙擺及腂,再附上美麗金花作為點綴,正是女兒國女王獨有的裝束;陽光映在她白得異于中原女子的臉上,雪白的臉蛋上也似成了半透明狀,光彩照人的五官精致得猶如畫中仙子一般。
在她身邊的青衣少女和她年事相仿,正是女兒國太師曼殊沙華,她身段窈窕,窄袖短襦和及胸高腰長裙,使她亭亭玉立,如同仙子謫凡,只是一桿短槍被她反背身后,便有一種柔中帶剛的颯爽氣質,這個太師雖然很美,但渾身都是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寒意,宛如冰雪女神一般,讓人不好接近。
然而有個人,不受她的冰冷影響,那就是年輕帥氣的玄奘大法師。
玄奘對這次任相當樂意,因為中天竺、女兒國都是佛國,他學梵語的初衷就有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去佛國求取真經,雖然一度絕了出國學習之念,但是在編撰佛經過程中,遇到了太多太多的難題,也使他去中天竺學佛的念頭死灰復燃。如今有佛國的人來大隋,他認為這是一個探討佛學的機會,會使他獲益良多。
到了大興城以后,他才發現女兒國不說梵語,而且國王、太師自小就跟躲避戰亂到女兒國的儒士學漢家文化,兩人不僅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還精擅漢家文化、歷史,完全就是漢學通,根本不需要他去當翻譯。
于是玄奘就去了阿三團當翻譯,他覺得這樣更好,畢竟佛學誕生的天竺才是他心目中的佛學圣地,然而甫一接觸,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三團雖然來了二十幾個僧人,一個個也都精通佛學,但他聊得正歡的時候,這幫丑和尚要開無遮大會;無遮大會是佛教舉行的一種廣結善緣,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對待的大齋會。意思說是兼容并蓄而無阻止,無所遮擋、無所妨礙,所以又稱無礙大會。
對于這種善事,玄奘法師當然不會反對,甚至還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到某個寺廟去舉辦,孰料下一刻,就來了伙阿三女子,在他不解其故正要詢問的時候,男男女女就把自己脫了個精光,然后那些女的就當著他的面,擺出了各種奇形怪狀、不堪入目的姿勢,還有三個恬不知恥的女人還跑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自個兒把身子對折了起來,然后把毛茸茸的羞處送到了面前,那味道熏得玄奘當場惡心的吐了出來,要不是他精通君子六藝,有一身不錯的武藝,殺出一條血路,恐怕非要失身給那三名強壯的女人。
遭到玄奘痛打一頓的那幫阿三,一狀告到了張宣這里,差點引發一場外交風波。大隋禮部官員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則令玄奘震驚、震撼、感動,張宣霸氣的對使臣索曼寧巴說:“只要是我大隋百姓,別說是玄奘大師,便是沿街乞討的乞丐,也比你這個使臣高貴萬倍。天竺是劣勢的低等種族,你們要習慣挨打。”
盡管玄奘是方外之人,但張宣泱泱大國該有的霸氣宣言,仍令他血脈賁張、熱血沸騰,一種強烈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也是因為這起事件,促使頭裹紅巾的士兵開啟了作死的節奏,事到如今,玄奘甚至懷疑連女兵也打不過的阿三士兵,下次要去挑戰高不及膝的孩童。
之后,玄奘也在翻譯過程中,了解到那種差點令他失身的“無遮大會”,其實在中天竺佛門很正常,就跟喝水吃飯一樣。
這一下子,中天竺佛門高大神圣的形象在玄奘心中轟然坍塌。
死灰復燃的求經之心徹底破滅。
佛陀的使者尚未把污穢不堪之事視成習以為常,那么中天竺的佛學又好得哪兒?又有什么值得他去學的?
驀然回首,玄奘才發現大隋佛學比中天竺高尚、純潔萬萬倍。
兜兜轉轉,最好的其實就在身邊 圣上詩中說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指的不正是自己嗎?
失魂落魄的玄奘并不知道,一個教派,都是源自催生它的本土文化,雖然在某個領域有大成就,但并不能割離原有的文化體系。
而佛門進入中原之初,為了迅速壯大,這才添加了許多清規戒律,以示自己之不凡。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吸納諸子百家之說的中原佛門,早就成了與中原文明血脈相連的新派系,和還有濃厚本土文化的中天竺佛門自然是截然不同。
中天竺佛門其實就像中原的儒、道、法、墨,固然把某些領域發展到了極限,卻無法和‘忠君愛國愛民’、‘不孝有三’等的主流思想割離。
如果玄奘以‘求同存異’的心態來看待兩國佛門,就不會有“偶像”破滅的失落了。以后他也許會領悟到‘求同存異’,但絕對不是現在。
一方面是他還年輕,經歷的事情不多,見識、閱歷不夠;另一方面是他以前把中天竺佛門想得太好、太高貴,充滿了信仰、崇拜和向往,當對方呈現出不美好一面時,就難以接受了;說白了,玄奘就像是一個瘋狂追星族,當他發現心目中神圣一般的女神是個誰都可以上的公交車時,就崩潰了。
也是在信仰坍塌之時,玄奘聽說女兒國太師曼殊沙華喜歡和精通《法華經》,而且她和女王的名字都是來自《法華經》中的“摩訶曼珠沙華”。原意為天上之花,大紅花,是天降吉兆四華(曼珠沙華、摩訶曼殊沙華、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之一,見此花者,惡自去除。
一聽這個消息,玄奘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冷若冰霜,就去攀談。反正在他心中,所有女人都一樣,冰不冰都無所謂,當然了,那些時不時開無遮大會的阿三女人可以忽略不計,那不是人,而是吃人的妖魔鬼怪。
似乎不太喜歡男人的曼殊沙華最開始是相當厭惡玄奘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玄奘聊了起來,希望早點把這個又傻又俏的和尚打發走,可是玄奘不但沒有覺得對方的不耐煩不對,反而認為這樣才符合她高冷的氣派,于是如牛皮糖一般粘了上去。
曼殊沙華對他自然就更加厭惡了,但是除了個人好惡之外,她還是女兒國太師,哪怕再不樂意,也不敢在有求大隋的情況下,得罪這個看似有些地位、有些傻的俏和尚,要是這傻和尚去天朝皇帝那里說女兒國壞話,皇帝極有可能去支持與大隋有合作關系的‘前代表副女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太師無奈,只好與熱情好學的玄奘大師繼續這么僵持了下去。然而之后發生的事情連她也始料不及。
玄奘是佛界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葩,對各種佛經都有極深的領悟,當他把自己對《法華經》的領悟一一說出來,令對《法華經》的喜愛遠超對男人厭惡的曼殊沙華大感驚艷,感覺如聆佛祖講經一般,兩天時間下來,太師曼殊沙華就這么被玄奘法師用《法華經》攻陷了,之后玄奘覺得在她這里已經學不到什么了,然后又如牛皮糖一般找上了女王曼珠沙華,然而女王所學知識以治國、治軍為主,雖然也會佛學,但還不如曼殊沙華深。
在佛學上大敗女兒國女王、太師的玄奘雖然為國爭光了一番,但打敗“對手”不是他要的結果,他覺得不是自己強,而是“對手”太弱,他希望高敗他、征服他、蹂躪他,然而縱觀女兒國使節團,已無佛學高手。
這也使高處不勝寒的落寞驟然來襲,正當他琢磨著是不是調頭去挑戰中天竺僧人時,曼殊沙華卻找了上來,每天纏著他學習佛經。
玄奘不是那種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的人,見對方向學之心甚堅,也樂意向這位女菩薩分享自己的心得,一來二去,就熟悉上了。
只是相處這么一段時間下來,他總覺得女菩薩的目光怪怪的,仿佛在一只惡狼,以幽幽目光看一只綿羊,只把他看得頭皮發麻,頭發都不要錢的長了出來。
他不懂這種目光是啥意思,但作為過來人的張宣卻明白這是懷春少女看情郎的目光,而且一天比一天濃烈,女兒國太師明顯是相中大隋玄奘大師了。
不過話說回來,玄奘大師確實有著吸引九成女孩的相貌和才華、才學,偏偏這樣一個天才般的人物,還比別人好學,要是再跟自己一段時間,自己從小學到大的縱橫之學,恐怕都被他掏空,如果這家伙還俗到朝廷任職,絕對又是一個治國相才。
別的不說,光憑他把冰山融化成一灘溫泉的本事,就勝任禮部縱橫司司長之職,那死纏爛打、死不要臉的本事,不就是縱橫司人員最基本的素質嗎?
這樣天生搞外交的大才,當和尚實在太可惜了。
張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太師,發現對方正巧笑倩兮、含情脈脈望著玄奘大師。
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壞笑,作為禮部侍郎,張宣知道阿三發飆的原因是他們以另類的無遮大會這種至高之禮款待玄奘,然而玄奘不僅拒絕了,還打了他們一頓,他們覺得玄奘瞧不起他們、污辱了他們,這才跳出來搞事。玄奘雖未接受他們的好意,但貌似也見到了女人體了吧?如果把那幫丑女人換成是美麗如仙的太師…他會不會拒絕呢?
“張侍郎。”便在張宣想到什么,而露出猥瑣笑意的時候,索曼寧巴對著他嚷道:“我們懷著友好之心不遠萬里前來,一是與貴國建交,二也是弘揚佛法,這本善舉,為何你們的皇帝這般無禮對待我等?讓我們爬這么高的山?”
這一開口,不止是張宣等大隋官吏,就算是玄奘這樣的方外之人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
“貴使可能是出身不高的緣故,不懂各國接待使者的流程!”張宣冰冷的目光在這個長著一張酷似隋人臉的中天竺使臣臉上掃視了一下,淡淡的說道:“首先、正規的使臣在出使之前,該國事先都會向所要出使的國家遞交正式國書,但你們沒有,所以你們并不能算是正規的使節;而女兒國這邊,女王早在一個月前就親自向我大隋駐女兒國大使館遞交國書,這不僅是尊重大隋,也是自我尊重。”
“你…”索曼寧巴面色大變,他是生活在中南半島和天竺半島之間的種族,長相與黃種人相似,但是在天竺卻是下等種族,他的故鄉在秦漢時期被中原統治過,所以那里的人會說一定的漢語,而他能被派來出使大隋,對于漢語也比較精通,自然知道張宣說他卑賤如狗不知禮。
“其次、就算你們能代表中天竺,但你們的地位并高不到哪里去,能夠得到我大隋皇帝接見,已是萬分榮幸!另外,貴使出身不好,應該不太明白大隋在天下的地位,才會不知珍惜這份榮耀。”張宣并沒有理會索曼寧巴漲得通紅的臉,向身邊一名英武青年說道:“玄策,你為這位使臣講一講我大隋在天下的地位。”
這名既有文人氣節、也有武人氣質的青年名叫王玄策,是洛陽人,出身于一個家道中落的書香世家,在戰亂之時成了無糧可食的災民,而楊侗那時候剛剛失去東都留守之職,他慷楊廣之慨的把幾大糧倉糧食拿出來賑濟災民,并以此為契機,把河南災民、流民、貧民吸引去了河北,這其中就包括王玄策家,王玄策的父親雖然不是大儒,可文化水平也不差,在楊侗極度缺少官吏的時候,當上了一個縣令,這也算是楊侗的從龍之臣了,既有能力,也有好口碑,是以得到連連晉升,如今官拜巴東郡守。
當時還小的王玄策則是就讀于官學,當他學有所成,也響應朝廷號召,從軍去了。而作為一個生在重武時代的正統文人,學習君子六藝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經過一年歷練,成了一名斥候校尉,而斥候不需要近戰,遠戰自是弓箭之力,所以六藝中的‘射’是關鍵。六藝中的‘御’指的是騎術,而擁有一身好的騎術,是斥候最基本的要求。六藝中的‘數’是算術,計算能力強,對于統計對方大軍數量、推算對方糧草大有利處。
當了兩年斥候,又參與武學院的招考,得到了進一步深造,他所走的路與劉仁軌一模一樣。只不過劉仁軌比較幸運,他遇到了喬裝郊游的楊侗,后來直接就進入了玄甲軍,得到了重點培養,而王玄策雖然沒有那么好的機緣,但也通過科舉考試,成了禮部縱橫司的官員。
此時一聽張宣命令,王玄策應了一聲,然后向井底之蛙一般的索曼寧巴介紹道:“大業十二年,逆賊羅藝聯合契丹犯我大隋,時奚族、高句麗、東/突厥近百萬大軍對我大隋虎視耽耽、蠢蠢欲動,圣上率軍北上,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殲滅契丹、奚族兩族二十萬大軍,遷徙人口入我大隋歸化,自此,存活千年之久的契丹、奚族不復存在。高句麗遼東十多萬大軍亦被圣上殲滅一空,遠遁南方之地。至此,廣袤遼東盡為我大隋土壤。也是這一年,李尚書在馬邑殲滅東/突厥三十多萬大軍,圣上深入敵境,奪取了東/突厥汗庭,然后回師斬殺始畢可汗于馬邑之外,此后更是多次深入草原,將擁有百萬大軍的突厥殺得四分五裂、不敢南顧。西突厥統葉護可汗對西域諸國橫科暴斂,各國苦不堪言,之后更是聯合東/突厥頡利可汗,東西突厥四十多萬大軍入寇我大隋邊境,結果還是讓圣上一一殲滅干凈,強大的西突厥也不復存在,但不管是重獲新生的西域各國,還是東西突厥各部、高句麗、新羅、百濟、粟末靺鞨、黑水靺鞨、南室韋、北室韋…皆依附我大隋生存,為我大隋屬國。同時,被天下共尊為‘圣人可汗’的圣上定下規矩,凡我大隋屬國,但有我大隋子民入境,各國都當以上賓之禮對待,否則,視為對我大隋不敬,將剝奪屬國之權、踢出‘大隋西域絲路聯盟’、‘大隋東部絲路聯盟’不再受我大隋蔭護,若其得罪某個成員國,天下共誅之。”
說到這里,王玄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度,震得人耳膜直響:“這些為圣上一一征服的強大國度遠離天竺,貴使或許不知,但是吐蕃朗日贊普應該知道吧?這個殺得四周不寧、戒日帝國不敢北顧的帝王,也是被圣上輕易攻滅,還順手把吐谷渾也滅了。如今的吐蕃四國、象雄、大勃律、小勃律也以我大隋為尊。這是今年之事,我想貴使不會不知吧?”
盡管這是人所皆知之事,但王玄策這番神采飛揚、慷慨激昂的話,仍令大隋官員揚眉吐氣、熱血沸騰。
索曼寧巴卻是聽得大為尷尬,在來之前,他自然對現在的大隋作了詳細了解,國王和自己如果不知道大隋皇帝這些令人驚悚、戰栗的戰績,如果不知道大隋恐怖的影響力,他也不會來到這里受虐了。
“女兒國雖非大隋屬國,可也是我大隋友邦,我大隋百姓在女兒國也不會受到任何苛待,否則我大隋與女兒國斷絕一切往來,同時大隋屬國也不得以任何方式與其通商往來。”心直口快的王玄策“無意”的說“漏嘴”。
“玄策,閉嘴!”張宣攤開雙手,無奈的看向十分的尷尬女王曼珠沙華:“女王陛下,這小子就愛胡說八道,我大隋是仁義之國、禮儀之邦、文明之朝,怎么可能會針對友邦呢?這些您是知道的,別信他胡說。”
曼珠沙華、曼殊沙華一齊無語,心說:王玄策本來是個極為穩重的小伙子,分明就是故意借機警告我們,但要不是得到你的授意,他敢‘胡說八道’嗎?不信他,才要倒霉了呢。
“張侍郎,我是來懇請圣人可汗冊封的,還請您在圣人可汗面前美言幾句。”
曼珠沙華索性表態了,大隋和女兒國現在還是對等的友邦,不需要誰冊封誰,可一旦接受了楊侗的冊封,女兒國就是大隋附屬國了,不過這對四周全是大隋屬國,如遭群狼環伺女兒國來說,反而是好事,要是楊侗不愿冊封于她,繼續讓女兒國孤孤單單、特立獨行下去,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而且于她個人而言,也必須獲得大隋冊封,這樣才能震懾前“代理副女王”,以免內戰發生。
“好說、好說!”張宣笑著說道,女王的請求,應該不是問題。
不出張宣所料,楊侗果然對冊封國王的標準,冊封曼珠沙華為大隋從一品曼珠郡主、從二品后光祿大夫,并以圣人可汗的名義頒發東女王的印璽。雖然都是虛的,但是對于女兒國和曼珠沙華本人來說,卻是分量沉甸甸的保命靈符,這就是小國的悲哀,不得不依附大國而生存。
楊侗承認曼珠沙華地位,倒是沒有什么私心雜念,而是女兒國離大隋比較遠,又是一個只有二三十萬人口的小國,根本沒有戰爭紅利可撈,如果慫恿他們搞內戰,只會便宜本想把它吞并的周邊國家,既然內戰對大隋沒好處,還會助長其他國家,還不如讓比較柔弱的女王帶領這個國家繼續“女耕男織”下去,大隋商人也好從該國穩定的政局中,賺取一定的財富。
當楊侗聽說曼殊沙華不但是副女王、太師、女王族妹,還是女兒國兵馬大元帥,也大氣的封她為曼殊縣主、柱國,表示大隋也承認她這一連串職務。
只是見到女王對玄奘似乎沒有來電,這不禁讓楊侗引以為憾。然而張宣卻告訴他,太師對大師懷有愛慕之心,這讓楊侗又來了興致,覺得“女兒情”指的或許就是這一對。
“圣人可汗!”就在楊侗琢磨著是不是應該把副女王留下來向玄奘取/精時,只聽到飽受冷落的索曼寧巴重復著之前對張宣說過的話:“我們懷著友好之心不遠萬里前來,一是與貴國建交,二也是弘揚佛法,為何如此這般冷落我們?”
“你在質問朕!”楊侗確定的口吻、平淡的語氣透著一股威嚴且森冷的氣息,凌厲而又凜冽的殺意從他身上爆發,這是他縱橫天下、君臨天下已久,自然而然養出來的俯視蒼生的威嚴和霸氣。
曼珠沙華、曼殊沙華心中震撼無比,她們怎么也無法將眼前煞氣男子和之前那位和顏悅色的“鄰家大哥”聯系到一起,二者之間簡直是天壤之別。眼前男子如山似岳,強大的氣勢如神魔臨世一般,讓人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有一股頂禮膜拜的沖動。
“噗嗵、噗嗵、噗嗵”風暴邊緣的女王尚且如此,直面皇者之威的索曼寧巴等中天竺人的面色卻是蒼白的過分,那濃重的煞氣讓他們雙腿不由自主的發軟,直接就跪下了。
“圣人可汗,我絕無不敬之心!”索曼寧巴跪在地上,將地面磕的嘭嘭直響:“只是有點傻,不擅表達…”
“念在你傻的分上,朕暫時不予計較,若有再犯,朕認為戒日王、泥婆羅會很樂意與我大隋聯手,誅滅中天竺的。”楊侗也沒過份相逼,雖然他相當厭惡這幫狂妄自大的家伙,但現在直接出兵天竺半島事務,還不如發揮大隋外交上的特長,促使五天竺自相殘殺:“不知你們出使我大隋,有何要事?”
“回圣人可汗,我中天竺摩揭陀國近年來戰敵連連,又逢天氣干旱、蝗災橫生,國民困苦不堪,此番前來大隋朝見圣人可汗,是希望能以我國寶,換取一些資助,待我們渡過難關,再把國寶贖回。”索曼寧巴見楊侗沒再發威,心中松了口氣,剛才腦子一熱,就跟這個魔王頂牛了,如今想來都后怕。
但是這個大隋皇帝動不動就要滅人之國,也未免太霸道了吧?不過他卻不敢有絲毫懷疑,畢竟在來之前,有過多番準備了的,這家伙對自己國家內亂絲毫不在意,卻最喜歡滅其他人的國,倒在他手下的國家都有很多個了,因為他而死的人,少說也有幾百萬了,如果他發起瘋了,以隋朝殺人的力度、速度來看,中天竺的人口還不夠人家殺上一年,回去一定建議國王鼓勵國民多生,爭取在人口上超過大隋。
“國寶?什么國寶?”楊侗饒有興致的道。
“請圣人可汗觀之。”索曼寧巴沒有得到平身的命令,也不敢起來,連忙令身后的天竺和尚把一個大盒子抬了上來。
“此乃我中天竺三百多年前一名高僧坐化后所留下的佛骨舍利!”索曼寧巴生怕楊侗不知曉,詳細的介紹道:“凡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圓寂之后,火焰也難毀其尸身,這佛骨舍利便是大德高僧火化之后,遺留下來的最為精純的佛骨,蘊含無邊無量的佛力。”
“說白了,就是死人遺骸。”楊侗厭惡的看了已經打開的盒子內的森森白骨,淡然道:“我大隋與你的風俗不同,在我大隋死者留下來的遺物會附有陰氣、穢物,留之大不祥!”
“你…”一名干瘦的老僧怒視楊侗,寒聲道:“圣人可汗是侮辱高僧?”
聽到楊侗這么說,身邊的羅士信第一個忍不住了,當即就笑噴了,而房玄齡、杜如晦凌敬等人雖然沒笑,只是從那不斷聳動的肩膀,顯示出此刻憋著笑是多么辛苦。
這幾年來,契丹、奚族、東西突厥、高句麗、吐蕃、吐谷渾被燒死士兵、坑殺的士兵何止一兩百萬?而死在大隋境內的奴隸少說也有幾十萬,所以人的骸骨這種東西,大隋還真不缺。
不過,楊侗明明知道兩種骨頭有巨大區別,切偏偏執行“人骨論”,也實在有些讓和尚難堪了。
“凡夫俗子豈有資格和大德高僧比?”老僧怒道。
楊侗說道:“佛家講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就是無、無就是有,所見所聞都是虛幻的假象,既然如此,那么高僧也是虛幻的假象,但是你們把高僧骸骨當成國寶,這本就已經背離了佛門精義,更不應該的是,你們還把這虛幻之物當成國寶來獻,簡直可笑之極?”
“圣上英明、佛法無邊。”玄奘心服口服。
楊侗好笑的看了走火入魔的玄奘一眼,又對那老僧道:“而且佛家推崇眾生皆平等,又哪有凡夫俗子和大德高僧之別?你心懷高低貴賤之分,本身就不是一個純粹合格的僧人。”
楊侗雖不精通佛學,可是對于一些核心思想卻是知道的,這些思想雖然很美好,但誰都做不到,所以最適合拿來反駁。
“圣人可汗也懂佛法?”老僧愕然道。
“圣上不但有屠惡證道的大智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勇大義;還有‘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大弘愿,豈是爾等賊和尚可比?”玄奘冷冷一笑,連《心經》都沒有聽過,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得道高僧、好意思跑來大隋丟人現眼?
已經信仰坍塌的他,一下子感覺中天竺的和尚不但面目可憎、虛偽可惡,而且佛學造詣太低端了,大隋佛學青出于藍青于藍,兩者之間已經不是一個層次了。
楊侗愕然的看著玄奘,發現長了絲絲短發的腦袋上面似乎閃爍著“噴子”倆大字。
他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玄奘的表現無疑令他感到欣慰,要是像“徐表哥”跪舔泰戈爾一樣去討好中天竺和尚,那才叫人惡心呢。
定下心神,才對使臣索曼寧巴說道:“你說的國寶如果全是人骨頭,那不必一一展示了,而且我們也不需要這些東西。想要獲得我大隋百姓辛勤種出來的糧食,最好還是拿出些實實在在的東西。”
不說大隋文武紛紛點頭,便是曼珠沙華、曼殊沙華心中也默默認同,雖然女兒國奉佛教為國教,也尊崇佛骨舍利,但是她們過慣了省吃儉用的苦日子,沒有人一個人愿意把錢糧花在飽不了肚子、溫不了身子的骨頭上面。
“那圣人可汗要何物?”
“還是先說說你們所需糧食數目吧。”
“糧草兩百萬石,牛羊各五十萬頭。”
“荒謬之極!幾塊人骨頭就想換我大隋這么多糧食、牲口。我看你們中天竺是窮瘋了。”連好脾氣著稱的房玄齡都氣得暴跳如雷,更別說其他人了。
“玄齡息怒!”楊侗和顏悅色的問著索曼寧巴:“這些,我們大隋拿得出,但你們什么還?”
“呃…”索曼寧巴大喜過望,以為錢多人傻的楊侗答應了,臉不紅心不跳、理所當然的說道:“二、三十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毛了。那個站在角落中、名叫王玄策的青年,更是以一種危險的目光看著索曼寧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楊侗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息聲:“三十年也不算久,不過你們的抵押之物,卻要由朕說了算。”
索曼寧巴眉開眼笑的說道:“請圣上示下。”
“朕知道中天竺有三十七個邦國,你們就拿二十個來當抵押。這二十個邦國的民、軍、政、法、財在三十年內一律由我大隋王朝說了算,至于收多少稅賦、能不能收得上,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期滿之后歸還你們,”楊侗看著索曼寧巴,很大氣的說道:“至于你們所借之糧,就不必還了。”
“這不可能!”一臉便秘表情的索曼寧巴斷然拒絕。
“條件就擺在這里了!要是你們愿意,我大隋將士就會帶上你們需所之糧食、牲口入境,你們的軍隊退出這二十個邦國之后,我們就把糧食、牲口如數交割。要是不愿意,朕也不勉強。”楊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其實你們一點不虧,不但可以渡過眼前的糧食危機,還能把吃不上飯、即將造反的百姓甩給我大隋,三十年以后,白白得到二十個更加繁華、富庶的邦國,而且還不用還糧食,這么好的事,只有傻子才拒絕,你拒絕嗎?”
眾人聞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以楊侗的人品而言,中天竺一旦答應這個條件,怕是這二十個邦國永久成姓楊的了。
面色難看的索曼寧巴其實很想說拒絕的,但因為楊侗設置了一個前提,只好說道:“這個,我我無法做主。”
楊侗說道:“那就請能做得主的人來。你們既然做不了主,朕就不留你們了。回去告訴你們的國王,想讓我大隋無償贈送你們這么多糧食牲口,還不如研究牛糞的百種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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