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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自作聰明,過尤不及

  李淵是個玩弄權謀的高手,不僅喜歡看手下內斗,更喜歡看各個派系首領為了獲得更多利益的派系,像條狗一樣匍匐在他腳下,使他九五至尊的虛榮之心得到巨大的滿足。

  早在唐朝巔峰時期,他通過分化、扶持、離間等手段,把朝廷分出十多個大大小小派系,最為知名的無疑是皇帝派、李建成的太子派、李世民的晉王派、李元吉的齊王派、宗親派、裴寂的晉南派、太原王氏和溫氏的晉北派、關隴獨孤派、關隴竇派、江南蕭派、江南陳派…

  各個派系都有自己的利益需要。所以政事堂表決某項決議時,七名相國往往先考慮本派利益,而后才是國家大局、國家利益。像裴寂在并州之戰中奪取李神符軍權,其實就是晉南派利用李淵忌憚帶兵宗親大將之心,并以皇帝和朝廷的名義,對宗親派所發起的進攻。結果不知兵事的裴寂瞎搞一通,把李神符合理的布防一概撤除,關鍵位置守將盡皆換成晉南派,結果毫無疑問的便宜隋朝,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

  而這種派系之爭的風氣也帶到了軍隊之中,雖然現在已經消失了很多,可是軍隊之中還是大小派系林立,就拿成都城這少得可憐的幾萬士兵來說,就分為李世民派、蜀派、吐蕃派,李淵和李建成雖然已經失去了實權,但他們的勢力依舊存在于軍中。

  李世民有心把軍隊、朝廷整合為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的利益共同體,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隋朝也沒有給李世民整合時間,只好無奈作罷。

  這次李世民答應張士貴的增兵要求,兵源只有三個來源,要么是從聽命李淵的馬三寶手里抽調軍隊,要么是把自己的軍隊調走,另外一個選擇則是招募新兵,至于吐蕃剩下的一萬人,既不是守城的料子,還軍紀松散,去了也是送菜。

  夜幕初降,一輛馬車停在廬江王李瑗府前,李瑗是李淵的堂侄,亦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俊杰,雖然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戰績,可也是手掌軍政大權于一身,官至益州行臺省左仆射,與張長遜一起掌控益州軍政大事。

  李瑗跟前太子李建成走得很近,和李元吉的關系也不錯,玄武門事件后,和李神通一起黯然謝幕。

  但是從益州為唐朝所有以后就一直在益州任職的李瑗,以曾在益州任職的北周宗族名將宇文憲為楷模,任職期間,李瑗不但指揮各路人馬平息大小叛亂,還精心治理著益州各郡縣,使其在這里擁有極好的口碑和影響力,所以李世民深為忌憚,不敢對他進行實質性的處罰,將他罷免為民的舉動,既是做樣子給自己的手下看,也是為了收復李瑗為己用,沒過多久,李世民又恢復了他的王爵,還任命他為鎮軍大將軍,隨即被派去募集蜀郡青壯。

  隋朝以前被李淵妖魔化十分嚴重,而李瑗在蜀郡聲望高、名聲好,當他打出‘保家衛國守田地’的口號去征兵之時,處于閉塞之地、不知隋朝真實情況的蜀郡青壯紛紛響應,所以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李瑗就整到三萬多名新兵。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這支還沒經受什么正規訓練的軍隊,已經被李世民盯上了。

  馬車在他的府門等候片刻,一名管家便快步出來,在馬車前拱手一禮:“郡王請宇文相國進府一敘。”

  宇文士及從馬車內走下:“不請自來,打擾廬江王休息了。”

  “哪里!哪里!我家郡王一向好客,十分歡迎相國來訪。”管家恭恭敬敬的一擺手:“相國請!”

  “請!”宇文士及微笑還禮,不緊不慢的跟著管家一直走到客堂,只見李瑗親自在階前迎接。

  李瑗是個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人,經過這番大落大起,變得更加謹慎小心,他知道宇文士及是李世民的心腹,所以不敢怠慢,特地來到階前等候,見宇文士及到來,連忙上前行禮:“未能出府迎接,還請相國多多包涵。”

  宇文士及還禮而笑:“殿下客氣了,是我不請自來,打擾了殿下休息。”

  “相國這話就見外了,像相國這樣尊貴的客人,我請都請不到,怎敢說‘打擾’二字,相國請進!”李瑗將宇文士及迎入客堂,又命侍女奉上香茶。

  兩人稍作寒暄幾句,宇文士及便把話題轉到正題:“殿下,我今天入宮面圣,和圣上談到當前戰局,他很是憂心啊!”

  宇文士及和李淵以前就是好朋友,兩人私交甚好,而且宇文士及的妹妹宇文昭儀甚得李淵之寵,私交和親戚關系,使李淵對宇文士及親睞有加,尤其和宇文士及和南陽公主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之后,李淵還把一名李氏王女許配給他,如今已是兒女雙全。雖然玄武門政變發生,但宇文士及依然不是入宮,當起了李淵和李世民之間的聯絡人。

  “那是劉弘基無能、段志玄無能、衛孝節無能、李仲文無能、韓威無能、張長遜無能、夏侯詢無能,李襲志不忠、劉德威不義所致。”李瑗冷冷哼了一聲:“一個二個全都是酒囊飯袋,辜負了圣上和太子的期望,使我大唐陷入如此不利之局。要是早一天看清這些貨色的真實面目,大唐何以至此?”

  李瑗念到的名字,多數是李世民嫡系大將,而像李襲志、劉德威雖非李世民心腹之將,可也是被李世民安排去了關鍵位置。李瑗如今選擇性的把這些人拎出來指責,就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了。

  宇文士及笑得有點尷尬,當著沒有聽到的說道:“殿下,這場戰役事關大唐生死存亡,圣上擔心也很正常,張士貴請求‘圣上’派兵進駐金淵城,為他牽制北面之敵,‘圣上’現在感到十分為難啊。”

  李瑗愕然道:“還派兵?還好意思要援軍?”

  “呃!”宇文士及聽得愣了一下,連忙說道:“正是,張總管還要兵。”

  李瑗怒道:“張士貴本就擁兵五萬,雖然張瑱在通泉縣損失了一萬士兵,可是新城、巴西敗兵盡為他收攏,他現在的兵力不少反增,怎么說也有六萬兵力左右吧;與他一同堅守資陽的侯君集也有六萬大軍,要是再把翟長孫的隆山軍也算上,他們三人的兵力遠遠超過南路隋軍。張士貴現在居然還要援軍,虧他好意思說得出口,這還要不要點臉了?”

  “殿下,仗不是人多就能打贏的!”宇文士及想不到素來謹慎的李瑗反應如此激烈,苦笑道:“你也知道翟讓和李密當初以二十多萬大軍進攻滎陽,結果愣是被楊侗用三萬驍果軍打光了,這是烏合之眾,也就罷了。可是竇建德為首的二十多萬河北聯軍,是在十多年的戰亂之中活下來的悍卒,個個戰力驚人,結果還是讓楊侗打光了。我們的兵比翟讓的兵也就強上那么一點點,可隋軍驍勇善戰,沒有一個比當初的驍果軍差,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他們在人數上不比我們少多少。”

  “…”李瑗嘴角抽搐了幾下,嘆息道:“關鍵是城內總共也就這么點人馬了,再把軍隊派出去的話,要是楊侗突破雒縣、九隴防御,我們又拿什么兵去攔截?要是十幾萬隋軍的兵鋒直指成都城,我們又拿什么守城?”

  “可是‘圣上’提到了殿下。”李瑗為之一怔:“圣上提我做甚?”

  宇文士及不露聲色的說道:“其實也不是圣上提,而是圣上說無兵可派,深為擔憂,淮安王李神通就說殿下的新軍也可一用。”

  “真是亂彈琴!”李瑗騰地站起身子,怒火沖天的說道:“這兩萬人馬現在就是一伙烏合之眾,去了也是白搭。稍微懂點兵事的人都知道,戰爭一旦陷入僵持,或是不利之局,這種烏合之眾非但沒有起到半點作用,反而會率先潰敗,動搖軍心。淮安王叔怎么如此不智?”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宇文士及連忙擺手,將李瑗安撫了下來,耐心為他解釋:“其實圣上和太子也沒答應,圣上和太子只是說需要考慮考慮,我只是來提醒提醒殿下,若圣上或太子召下,請殿下理解他們的難處,畢竟大唐都到這步田地了,只要有人可用,我們都得硬著頭皮上。”

  李瑗沉默半晌,拱手道:“多謝相國提醒,我不會惹怒圣上和太子的。”

  “那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宇文士及見到分化和離間李瑗、李神通的目的已經達成,自知言多不失,便告辭而去。

  “相國慢走!”李瑗把宇文士及送走,便回了書房。他雖然和李建成、李元吉走得近,其實也沒有跟李世民交惡,可是李世民親自燒死李元吉,并殺其一家的殘酷手段,使他感到心寒、害怕。

  這不是李瑗杞人憂天,畢竟古往今來新皇即位,幾乎無一例外的對身懷從龍之功的人物大肆封賞,對曾經反抗他的人物殺雞儆猴,從不手軟。而從李世民的表現來看,無疑也是如此。

  更讓他心寒的是李世民不但把同父同母的弟弟都殺了,還把自己父親囚禁,此人心腸之狠毒,較之畜生尤勝三分。

  自己跟前太子交好,想必也是李世民要清算的人,現在之所以還能茍活,無非是自己在蜀中名聲好,還有利用的價值。

  但是以后呢?

  李瑗只要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而這宇文士及乃是李世民的心腹之臣,雖然口口聲聲說“圣上”、“圣上”,可李瑗知道這其實李世民的意思,名義上是讓自己的軍隊去支援金淵城,可實際呢?會不會是自己已經招不到兵了、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李世民準備卸磨殺驢了?

  這個覺悟讓李瑗又恨又怕、又是后悔,他覺得李世民的屠刀,已經懸在了自己的頭上,一旦兵力丟失,李元吉一家子的下場就是自己的明天。

  又想到被李世民囚禁在綿竹縣的李建成,如今也有了他死在隋軍之手風聲,他更是感到坐立難安。

  他是相信李建成已死的消息,不過不是死在隋軍之手,而是李世民指使他的侍衛殺的,之后是把殺兄惡名甩給隋軍,這樣既可不用背負惡名,又能引起李建成的殘余勢力同仇敵愾之心,可謂是一舉兩得啊。

  李瑗在房間里長吁短嘆,坐立不安。這時一名美若天仙、氣質雍容、舉止優雅的秀雅美婦端了一杯熱茶進書房。

  此美婦三旬上下,穿一身淡青色白蘭花襦裙,外披一件水玉色半臂,面如滿月,眸亮眉長,卻是李瑗的王妃韋氏,韋氏單名一個筱字,出身關中名門杜陵韋氏,她的父親韋逸和李瑗的父親李哲同朝為將,關系非常要好。兩個長輩一拍即合,早在兩人還是孩提時便定下了姻緣。

  李瑗年歲較大,等韋筱到了十六歲成婚,兩人成婚已十幾年,育有一子二女。

  和丈夫相濡以沫十幾年,韋氏知道他是一個有淚也躲在外面流的人,回到家中便會笑臉面對自己和孩子們,仿佛從來沒有什么事情難得過他似的,丈夫今天如今焦慮不安,還是她首次見到。

  韋氏不知發生了何事,擔心之下,便借口送茶為由前來探望自己的丈夫。她將茶盞放在桌上,又見丈夫時而站起踱步、時而坐下哀聲長嘆,便也跟著緊張害怕起來,忍不住輕聲問道:“夫君,難道隋軍打過來了嗎?”

  “婦道人家,不必多問!”李瑗不耐煩地回答道。

  韋氏走到丈夫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夫君,咱們打小就認識,成婚也有十六年了。我從未見你這么緊張焦慮過,想必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了,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就告訴我吧,天大事情我們都一起承擔。”

  被妻子光滑溫熱的手握住,李瑗稍稍平靜一點,撫摸著愛妻的手掌,嘆了一口氣,十分懊惱的說道:“我被太子給騙了!他讓我到各地募集軍隊,而我也想為國盡力,所以四處奔波,利用我在蜀郡的口碑募集到了三萬名蜀郡青壯。而今天他讓宇文士及來告訴我,要把這支軍隊送上戰場,定是覺得我已經沒有利用之處,所以打算把我殺了,早知如此,就不應該這么賣力募兵。可惜…唉,悔之晚矣。”

  “夫君!”韋氏詫異道:“我雖不知國事,可也知道前方戰事吃緊,太子把你的軍隊派去支援不是很正常嗎?夫君是不是擔心過多了?”

  “如果他以圣上的名義,一道圣旨就可以把軍隊正常調走,我也不會擔心。可事情不是這樣!”李瑗便把宇文士及的話意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還把自己的擔心也說了,最后道:“這支軍隊要是讓太子拿走,搞不好我們就要被他滿門抄斬了,我現在十分焦慮,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才好。”

  “這該如何是好?”韋氏嚇得花容慘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顫聲說道。

  “我現在心亂如麻,也不知道怎么辦為好!”李瑗十分茫然的說道。

  “現在人人都說李唐將亡?人人都得說隋朝隨隨便便就能殺到成都城下,可是這這么簡單的事情,真不知隋朝皇帝在等什么。”韋氏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要是隋軍早點攻破成都城,我們或許因為秀寧,還有一條生路…打難道他非要讓李世民殺光我們才甘心么?”

  言者無意、聽者卻有心,妻子的抱怨卻使李瑗心念一動。

  確實是這樣,隋軍方方面面都在壓制著唐朝,打敗唐軍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楊侗為什么沒有?

  楊侗前不久在查處糧倉一案時還雷厲風行,借機剪除了七宗五姓等等士族暗勢力,但現在面對實實在在的敵人,卻顯得拖拖拉拉,這是為什么?難道是…

  李瑗猛地醒悟過來,難道是楊侗想借題發揮,利用‘敵我分明’的戰場來對付自號隴西李氏,可他又不想背負太多的惡名,所以他才遲遲不發動,而是讓李世民下手?這手段,跟利用李淵來殺關隴貴族,南方士族、益州豪強完全一樣啊。

  這么來說,就算李世民沒有殺了自己,可楊侗也必然是會在一個最為合適的時機,把李氏和黨羽一網打盡,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想到這,李瑗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額上汗水開始流了下來。

  韋氏用帕子替他擦去汗水,柔聲勸道:“夫君,我們雖也是李氏宗親中的一員,可李世民對我們卻沒有半點恩惠,而且他做人真的太不厚道了,不但殺了自己的親兄弟、可憐的侄兒們,事后還把齊王妃強行奪走。這樣一個人品敗壞、喪盡天良的人,確實不是值得你誓死效忠,這次他是利用你去募集軍隊,還讓宇文士及威脅于你,下一次肯定就是殺害我們了。如今李唐將亡,我覺得夫君手中還有兵,干脆就降了隋朝算了。我以前就聽太子妃(鄭觀音)說過,太子不止一次說圣武帝是個性情中人,也打聽到大反賊蕭銑因為投降,使荊州百姓免遭戰火荼毒,后來當了隋朝的大官…還有竇建德,因為沒有迫害百姓,在青州有口皆碑,投降之后也當了隋朝的大官。夫君的在益州的名聲不差,如果把這三萬軍隊帶去降了隋朝,也是立下大功,就算以后不當隋朝的官,可怎么說也可以活下去吧?”

  李瑗點了點頭,“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清晨,楊侗張開雙眼,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發現一整晚都膩在他懷里的小妖精已經不見的。

  昨晚癱軟得像條美女蛇,直呼饒命的楊沁芳竟然起得比他還早,著實讓楊侗感到意外。

  其實這是他不懂女人。

  或許在楊侗看來,一個蓬頭散發、紅暈滿頰的初醒睡美人那副嬌慵別有一番滋味,但一般聰明的女人,只愿把她最美麗的一面呈現給她心愛的男人,所以楊沁芳早早搶在楊侗醒來之前起來了,當楊侗醒來,她就已經衣冠整齊、容光煥發的翩然出現。

  蜀郡得益于它四面環山的特殊地形,使這里氣溫很高,尤其是在酷暑未消的初秋時節,像是一個蒸籠似的。所以沒什么戰斗任務的楊沁芳穿得是比較寬松舒適的常服,紗羅對襟窄袖衫襦,薄如蟬翼的紗羅衫襦內,緊身無帶的“訶子”裹束著她豐盈的酥胸,使挺拔與峽谷勾勒出誘人的火辣曲線。

  “夫君,你醒啦?”楊沁芳嫣然而笑,眼神明艷有神,白里透紅的臉蛋就像一棵被春雨灌溉之后的小白菜,水靈靈的煞是嬌嫩。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當她看到楊侗驚艷的眼神,便知道這一早晨功夫沒有白費。

  她就像在家里一樣,賢淑溫柔的侍候楊侗起床,幫他穿衣。

  楊侗以前不喜歡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寄生蟲一般的日子,但是這么多年下來,已被自己的大小老婆服侍得習慣的楊侗,終于變成了他所討厭的寄生蟲。

  漱口青鹽已經備好,牙刷是象牙所制,絕非是普通富足人家粗制濫造的產品。用珍珠粉、蜂蜜、人參、藕粉、杏仁等物調配出來的潔面乳,是蕭后帶入宮廷的保養秘方。

  還別說,這玩意用了之后能使臉龐光滑如玉,綿彈緊繃,效果確實極佳,

  楊沁芳沒讓修羅衛、羅剎衛幫忙,像衛鳳舞、長孫無垢、水天姬、李秀寧、盧清華、蕭月仙、陰明月、江鳳儀等人她是沒辦法阻止,可別的女人要碰她男人,楊沁芳卻是不讓的。所以她像個小丫頭一般親身侍候楊侗刷牙洗臉、梳發戴笄,看著讓自己打扮得英俊瀟灑的愛郎,十分歡喜地抱住他的手臂:“姐姐們去軍營了,郎君陪我用早膳吧!”

  “好啊。”楊侗無所謂的說道,老實說,南征這場戰爭除了行軍的日子之外,他自己就過得跟度假一般,絲毫沒處于戰爭之中的緊張感。

  早餐做得比較簡單,一個小鼎里盛著香噴噴的碧粳雞粥,青白相間的蒜泥野菜,還有才出爐的蒸餅;楊侗和羅士信昨天打到的老虎身上的肉,也被做成薄薄的白切肉,然后是腌鹿脯、紅蟲脯…各種菜式的份量都不多,每樣只用小碟盛放,可是各色菜式不但可口,而且極為美觀,盛在瓷器里面,讓人一看便食欲大振。

  楊侗吃得很香,所以直到半飽,才發覺楊沁芳不知何時停下筷子,一雙妙目流盼,津津有味地看看他吃。楊侗問道:“怎么了?”

  楊沁芳嫣然一笑:“沒什么啊,只是喜歡看你吃東西而已。”

  這脈脈柔情的話語,如同她身上如蘭似麝的香氣一般,慢慢沁入楊侗的心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似乎更香了。不過饑不食飽、渴不狂飲是健身養體的知識,楊侗自然是清楚的,所以飯到八成飽,他也不吃了。

  楊沁芳又為他端來了虎骨湯。

  楊侗用湯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湯羹,抿一口濃而不膩的可口湯汁,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前天說疼肚子?是不是有孩子了?”

  “不是!今晨那個,那個來了…”楊沁芳搖了搖頭,紅著小臉摸了摸自己充滿的彈性的小肚子,頗為期待的低聲說道:“夫君,我也想生個孩子,小孩子可好笑了。”

  “我當然沒意見。”楊侗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等你這天葵的日子一過,咱們一起努力努力。”

  “好啊!”楊沁芳大喜過望,她正要說什么,卻被王雄誕粗豪的大嗓門打斷:“圣上,羅將軍和房尚書、凌尚書在大帳求見。”

  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

  “知道了,馬上就到。”楊侗走出了后帳。

  甫一出門,就看到王雄誕粗暴的拎著一個大家伙的后腿,拖著在地上走。

  楊侗臉色都黑了,這貨居然打了一頭大熊貓回來,那頭毛發黑白相間的大熊貓,長了兩個黑眼圈,模樣憨態可掬。

  好在這東西皮糙肉厚,輕易打不死它,王雄誕為了獲得一張完整的皮,只是把它打昏了,并沒有把它弄死,別看大熊貓憨態可掬、人畜無害,在后世那是人工飼養之緣,而現在它們卻是山林之中最為兇猛的野獸,據蜀中人稱,其危險程度甚于虎豹。

  楊侗做夢也想不到王雄旆昨天才聽人說這玩意兇猛,今天一大早就搞一頭活的回來。他看著地上那長著一對黑眼圈倒霉熊,說道:“這玩意長得倒是挺有意思的,既然你沒把它打死,干脆弄去洛陽西苑養著好了。”

  “這沒問題!”王雄誕無所謂的笑道:“一頭太少了,末將今天帶人再去山里抓幾頭回來,最好是些小崽子。”

  “你看著辦。”楊侗叮囑道:“別光顧著打獵,要是把正事耽擱了,朕饒不了你。”

  “圣上放心好了,末將有分寸的,絕不會耽擱正事。”王雄誕連忙說道。

  “有分寸就好。”楊侗也不理會這一人一獸,快步走向前帳。

  “參見圣上。”羅士信、房玄齡、凌敬見楊侗到來,連忙起身迎接。

  “免禮。”楊侗到主位之上坐下,看著滿面春風的房玄齡、凌敬,笑問道:“讓朕猜猜,是李世民又將軍隊派來了,還是成都城生變?”

  “不是李世民派兵,是尉遲恭、王伏寶、堯君素他們把劉弘基轟出了武都郡。”凌敬笑著把一份譯好的鷹信呈給楊侗,說道:“請圣上過目。”

  “哦?讓朕瞧瞧。”楊侗接過戰報,細細看了一遍,上面說到了段志玄戰死順政城、衛孝節戰死宕昌城之事,北部唐軍經此兩場大敗,迫使損兵折將的劉弘基讓出了武都郡,緊急撤軍南下。

  雖然唐軍戰敗,乃是在楊侗的意料之中,可是段志玄、衛孝節死訊的傳來,還是讓楊侗有些愕然。

  衛孝節也就罷了,這個段志玄在史上是鼎鼎大名的名臣、名將,他的本事絕對不差,如今卻死在尉遲寶琪和幾個小兵的手里,如今聽起來,也是讓人不勝唏噓。至于劉弘基讓出武都郡,使益州北部歸于一統,不單是件意外之喜,同樣也讓楊侗看到了這位名將的魄力。

  雖說一仗不打就逃跑聽著有些窩囊,可是在三路大軍合圍之勢未成之時,就緊急撤離,這無疑是最英明的決定。只不過長征可不是這么好走的。

  益州北部、中部如今全都成為大隋的疆土,如果唐軍只有幾千號人,劉弘基倒是可以藏到讓隋軍無處尋找的大巴山、岷山,可是他麾下還有人數眾多五萬大軍,這么一支聲勢浩大的軍隊,焉能瞞得過隋軍耳目?

  更何況,劉弘基的最終目的無非就是蜀郡、資陽,只要抓住這兩個要點,他就跳不出隋軍的‘五指山’。

  所以,撤軍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避開四面合圍的困境,使唐軍能夠采取層層防御、且戰且走的戰術,應對一面之敵。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尉遲恭、王伏寶、堯君素、劉綱應該已經在平武郡、或是義城郡某處設好伏擊圈,正等著劉弘基一頭子鉆進去。

  “劉弘基撤回蜀郡的想法是不錯,可我們的將軍不是站著不動的木頭,此戰已經毫無懸念。”楊侗笑著說道:“朕現在在想,要不要讓尉遲恭他們帶著大軍前來蜀郡。”

  “我們在蜀郡周圍的軍隊已經很多了,完全沒有興師動眾的必要。”房玄齡稍微停頓了一下,為楊侗算了一筆賬:“蜀郡之北的第一軍、第五軍和各種輔兵加起來,足有十三萬之多;蜀郡之南的兵力就更多了,第七軍、第十軍、北鎮軍、太和軍、僚人戰士和輔兵計有十五六萬,累計起來,絕對不下三十萬,這本來就已經是牛刀宰雞,要是再把第七、第九軍也召集而來,微臣都擔心沒有地方擺開陣式了。”

  “說得也是!就讓尉遲恭、王伏寶、堯君素早點結束戰斗,讓軍隊就地休整,他們這些主將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前來助戰。”

  其實楊侗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畢竟十幾萬士兵在戰爭期間的每天消耗,可不是小數目,朝廷雖然富足,可也不是這么揮霍的,與其浪費在毫無益處的地方,倒不如用來募集、雇傭人手,多開幾條官道、水利,加固黃河長江的堤防。

  更何況,目前這三十萬大軍已經壓得唐朝上下氣都喘不過來,要是又再增兵,恐怕唐軍直接就端起李氏父子的頭顱來投降了,這顯然違背了楊侗借助戰事,把偽唐精英一網打盡的戰略。

  世家門閥經過楊侗這么多年的驅逐、追殺,成都平原成了大小世家泛濫的重災區,有許多世家門閥固然給李淵屠殺了,可按照世家門閥明暗兩線的生存方式來說,他讓李元吉殺掉的,多數是不服從他的、表面上的大勢力,更多力量實則是隱忍不言的臣服在李淵淫威之下。李世民奪取權力之后,為了凝聚各方力量來與隋朝作戰,在政策上,對這類人大開綠燈,以許許多多的利益妥協使這些勢力穩定下來。所以李滅李唐王朝容易,要把這些不安分的力量消除卻比較困難,而到治理時期,朝廷又不能以鐵血手段亂殺一通,但是這么一來,這成都平原遲早成了世家門閥的天下。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在敵我分明的時候,以消滅敵人的名義,把他們堂堂正正的殲滅干凈,免得日后跳出來搞事。

  “圣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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