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大營之前,殺聲震天、慘叫不絕,三千陌刀兵一步一殺,直將馮智戣率領的兩萬嶺南精兵殺得人仰馬翻、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騎在馬上的馮智戣一陣眩暈,他終于知道陌刀兵是一種新式兵種,組建而成的一種新式戰術。
這支重甲步兵使用的長刀并非是什么全新的武器,因為幾百年來就一直有斬馬刀、斬刀劍的存在,也有重甲步兵、長槍兵;但隋軍這支兇殘的軍隊卻將斬馬刀、重甲兵、槍兵之長集中在了一起,從而形成一種威力巨大的兵種。這種可怕的兵種不怕箭矢,普通刀劍也刺不穿他們鐵甲,這簡直就是對手的噩夢。若是任由這支軍隊一步一砍,一步一劈,自己這兩萬大軍不夠人家砍十次。
眼瞅著陌刀軍猶如魔鬼一般,不停收割麾下士兵的生命;眼看著一個個驍勇善戰的士兵排著陣列讓這支兇殘的軍隊肆意屠殺,馮智戣心頭不住的滴血,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前方士兵散開,弓弩兵給我壓上去…放箭…”
隋軍軍陣兩側的騎兵虎視耽耽,撤退的話,剩余的將士便會成為騎兵的刀下亡魂。而且他也看出這支隋軍行動不便的特點,所以 馮智戣正是看破了這一點,便想利用速度上的優勢,撤回前方的步卒,再以弓弩兵壓制騎兵,以便刀盾兵、長槍兵等兵種撤退。
這些由嶺南僚人組成的精兵表現得相當精悍,雖然他們陷入全面挨打的局面,眨眼之間就損失近萬人,但慘烈的戰事反而激起了他們的煞氣,一個個咆哮著讓開陌刀軍,向兩側隋軍殺去。
這一切都在秦瓊的意料之中。然而陌刀陣從來就不是兵種單一的殺陣,兵種之間取長補短,相互配合得環環相扣。
眼見敵軍變陣,而出現了混亂,秦瓊立即舞動令旗,命令騎軍出擊。
隨著蒼涼的號角聲響,在兩旁游弋的騎兵終于動了。
剎那之間,追魂奪命的弩箭穿人透甲,帶起了一朵朵血花,敵軍陣前頓時一片混亂。
“連環射擊!”
秦瓊眼中閃著灼熱的光芒,陌刀兵確實笨緩慢,但是想要將陌刀兵弄死之前,兇殘霸道騎兵弩箭會先一步將對方射成篩子。
強大箭矢之網如烏云一般,遮蔽了陽光,令大地一片蒼茫,放眼看去,整片戰場仿佛修羅地獄一般,呈現出一片尸山血海。
聯軍中軍,井闌之上,孟海公臉上的神情已經由凝重變成了駭然,馮盎的兩萬精銳之師,不比自己的嫡系差,兇悍之氣尤甚數倍,可如今,連一刻時間都不到,就被隋軍如很稻草一般收割干凈,這讓他心驚肉跳之余,又有些難以置信,他向馮盎說道:“馮兄,賢侄的軍隊擋不住了,讓孟啖鬼接應賢侄回軍吧。”
“不行。”望著一萬多名始終未動的隋軍騎兵,馮盎淡淡地說道,“一旦我軍退了,隋軍騎兵便會從背后掩殺而來,要是讓潰兵沖陣,全軍將會一片大亂,一切全就完了。”
馮盎的表情和語氣依然像之前那么冷漠,從他臉上似乎看不到絲毫緊張之色,兩萬嫡系精兵,在他眼里仿佛只是兩萬只羊而已。
也只有最熟悉馮盎的親兵才知道,馮盎其實同樣緊張萬分。
馮盎的確很緊張,只是沒有形諸于外而已。隋軍戰陣之勇,三軍將士之驍勇,遠遠超過他以前見過的驍果軍,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強之軍,跟這樣的驍勇之兵交鋒,稍有不慎便會全軍潰敗。
更令他緊張郁悶的是,準備攻營的士兵還沒有準備就緒。但他作為聯軍主帥,哪怕再緊張也要保持一顆冷靜的心,既不能亂,也不能緊張,否則就會敗筆連篇,
“那如何是好?”這時,孟海公問道。
“無妨。”馮盎心中嘆息,下令道:“令孟啖鬼將軍揮師支援前軍,頂著敵軍攻勢;令武卒方陣執戟殺上。”
“當當當當…”
號令一下,傳令兵敲響了大鐘,孟啖鬼率領兩萬士兵押上前去。
而在后陣,忽然傳來整齊而又沉重腳步聲,孟海公猛然回頭,只見一支身披鐵甲、頭戴鐵盔、手持盾戟的步卒踏著整齊的步伐從裂開的軍陣徐步向前。
所謂武卒,其實就是全身披甲的重步兵,最早由魏國名將吳起所創!
史書記載,魏武卒在吳起率領下南征北戰,積計打了七十二場大戰,其中六十四仗完勝對手,余者皆平,從無一敗。
與魏為鄰的秦國深受其害,陰晉之戰時,五十萬秦軍竟然被五萬魏武卒從正面擊敗,以致華山以東的秦國國土盡皆丟失;此戰之后,秦國人口銳減、國力迅速衰敗,秦獻公割地與魏國講和,一邊安定邊境,一邊修養生息,之后數次東征,想要收復失地,無奈愿望沒有實現便去世。
馮盎這支重裝步卒與傳說中的魏武卒類似,人數只有兩萬,成軍之后,一直就是他的壓箱寶貝。
他知道隋軍鐵騎縱橫天下,普通步卒與之正面交戰,很難獲勝,所以便將武卒也帶了來,除了配備大戟、戰刀,還人手一張手弩。對這支傾心心血打造的軍隊,馮盎寄予厚望,也相信與隋軍對決之時,如若先登死士破滅白馬義從。
在武卒緩緩出陣的時候,為秦瓊觀察敵情的秦懷玉就通過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
“父親,敵軍后方出現一支重裝步卒,他們手持大戟,配備戰刀、手弩,約有兩萬左右。看樣子是用來克制我軍騎兵的。”秦懷玉說道。
秦瓊接過望遠鏡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一個個扛著大戟的重裝步卒如同一片山向他們沖來,離雙方交戰的戰場尚有三里之遙,觀其速度,怎么也得兩三刻的時間,而這段時間,他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說,可以先吃下加入戰場前鋒后軍。
他將望遠鏡遞給了秦懷玉,哂然一笑道:“這支重裝步卒還真有點意思,不過他的缺點和陌刀兵一樣,就是行動緩慢。正面對決的話,確實會成為騎兵噩夢。但騎兵除了強大沖撞力,還有來去如風的優勢,我怎么可能與他們正面對決?且看為父怎么破掉他。”
比起歷史上那個只會沖鋒陷陣,永遠當李世民先鋒官、永遠沖在第一線的秦瓊,現在的秦瓊無疑要高級得多。
他知道自己作為一軍之首,主要使命是指揮全軍作戰為第一要務,而不是沒頭沒腦的猛沖狠殺。當然了,秦瓊骨子里的勇悍血性并沒有消退,一旦有了合適時機,便會擇機出擊。敵軍現在派出一個充滿變數的重裝大戟士,他必須在其加入戰場之前,將正面對決的敵軍解決干凈。
“馮將軍,現在由你指揮。”楊侗派來支援的諸多將領,除了徐世績之外,還有馮立、李正寶這兩名謀戰之將。李正寶在營中布防,馮立則是當起了秦瓊的副手。
“喏。”
馮立聞言,便從秦瓊手中接下了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