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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八門金鎖絕殺之威

  隋軍逼近江都清流縣,六萬大軍在平坦的開闊地帶扎下了大營,杜伏威按照楊侗的要求,把營盤安排一絲不茍,不僅立下營柵,營前還挖壕溝,營地之中,每隔五十步便豎起一座高高地哨塔,壕溝之后插上密集的拒馬槍,以防敵軍騎兵突營,中間才是兵帳,另有營帳分放牲口等物。

  幾千頂大帳按照五軍分別駐扎,以五桿各色大旗劃分,中間則是是‘隋’字大旗,和代表杜伏威的‘杜’字帥旗。

  營帳擺得整齊有序,人行道、馬行道區分清晰,各營都有校尉率軍巡邏,他們兩班輪換,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一絲不茍。

  這也是大隋王朝多名將的緣故,從立國開始,楊素、衛王楊爽等大隋名帥治軍極嚴,對于麾下將校賞則重賞、罰則重罰,使每一道軍令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麾下將領,從而促使更多人名將從中成長。

  楊侗雖然不是什么名帥、名將,卻也知道老巢安全的重要性,因而每次行軍也都格外注重軍營的安全。

  這天,用罷早餐。

  楊侗以杜伏威為主將,闞棱、王雄誕為副將;薛萬備率領驍果軍為羽翼,負責打擊來敵方游騎,庇護主攻大軍左右兩翼的安全,而他本人則率領玄甲軍為后援,加上麥孟才看管的五千敢死隊,一共五萬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魏軍大營開過去。

  魏軍這個陣營卡在前往江都的路上,此時對它的爭奪已經關系到了大隋南部的整個戰局,如果被卡在這里,李密就能順利的整軍再戰,甚至還能從容的撤回到淮北,而自己這方軍隊繞道去江都,至少要多大耗四五天時間,這幾天時間里,什么事情都會發生。

  關鍵是這個軍營卡在江都、歷陽、廬江三郡的交匯處,一旦繞道直取江都,不僅后路被抄,魏軍還有可能從這里殺入歷陽、廬江,江淮大地的主力兵力是杜伏威的第十一軍,現在已經全部帶來了這里,導致內部兵力空虛,如果李密攻陷歷陽和廬江,再有魄力一點,便會扔下江都城,全力向西,與李唐連為一體,就近接成齊頭并進的攻守同盟,這樣帶來的難度將會比逐一殲滅難得多。

  另一個原因是年底將至,各國國君、酋長、使節代表紛紛涌向了大隋,一些距離近的已經到了洛陽,楊侗可以留在江淮的時間并不多,所以在離開之前,必須幫杜伏威破掉這個陣營,只要打下這個軍營,就能夠迅速將戰火燒到江都,把李密的軍隊死死的牽制于此,從而為楊恭仁提供制勝之機,到時候杜伏威這邊即便是不打,都有牽制敵軍主力之功,也不用擔心李密再次西進,破壞江淮大地,與李淵連為一體。

  魏軍大營,單雄信很快就接到了隋軍出兵的消息,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達了備戰的命令,然后攀上了瞭望臺上指揮軍士作戰。

  這一次,他面對的是近兩倍于己方的敵軍,而且自己還有兩萬名輜重兵補上的兵,雖不是新兵,但戰力也遠不如訓練有素的軍隊,所以他現在最大的依仗便是這個陣營,雖說他對八門金鎖陣有了一些了解,但是否真如房玄藻說的那般神妙,還需要用戰爭來檢驗。

  望著一隊隊軍容整齊的在營前營前列陣的隋軍,以及那三支精湛的騎兵,單雄信目光越發凝重,心中也沒太多的底氣。

  八門金鎖陣雖然神妙,但功效未明;而且也改變不了他在兵力、戰力、意志等方面的弱勢,在單兵素質差于敵人的情況下,憑借一座死陣來以少勝多的事情,似乎只發生在傳說之中。

  而且陣營爭奪戰和守城戰不同,它既沒有護城河,也沒有高大堅固的城墻可供將士們守御,想要憑借弱勢兵力、低微士氣,再加上一座死陣來抵御兩倍于己的挾大勝之勢而來的敵軍,真的很難很難。

  但事已至此,他再難,也要把這大營守住,歷陽郡已經失守了,若連此處都失守了,那接下來,隋軍將會大舉進入江都郡,然后錯開重兵把守的清流縣城,直撲江都城,并利用騎兵的機動優勢殲滅各路援軍,更重要的是江都城乃是前方將士家屬的集中之地,如果讓淮北將士知道江都被困,恐怕會軍心動蕩,引起前線大軍的全面崩潰。所以此營關系重大,萬萬不容有失。

  而他另一個倚仗則是眼前的地域狹隘,對方不能將五萬大軍一次性投入到戰場之上,他憑借著八門金鎖陣,或許可以周旋一二。

  這時,楊侗默默地看了旗幟招展的魏軍瞭望塔一眼,冷冷的下達了命令,“讓他五千刑徒殺上。”

  ‘嗚—嗚—嗚!’

  隋軍陣列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接道指令的麥孟才當即令道,“將那些刑徒的主將帶上來。”

  他除了驍果軍叛徒,又從俘虜之中挑出青壯之士,組成了五千人的敢死隊,并委派了一些主將。

  不一會兒,一百名帶著鐐銬的男子被帶了上來,麥孟才對他們說道:“現在是你們的活命機會來了,對面是魏軍大營,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只要你們沖入敵營,我就赦免你們的死罪,放你們回家,并賜予平民百姓的身份。”

  這一百人原先就在魏軍之中擔任中級武官,有很強的組織能力,被麥孟才挑選出來當敢死隊的隊正,每個人管理五十名敢死之士,干得很不錯。

  眾人聽到麥孟才的話,都激動了起來,一起躬身答應,“愿為將軍效力!”

  有隋軍上前打開了他們的鐐銬,并發給了他們繳自魏軍的武器裝備。

  “歸隊吧!”麥孟才目光冰冷的看向這些人,淡淡的說道:“三通鼓后,你們立即率軍進攻,能不能獲得贖罪機會,就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

  “喏!”為了活下去,這百人各自歸隊。

  ‘咚!咚!咚!’

  敢死隊就位之后,巨大的皮鼓聲驟然敲響,五千敢死隊一聲吶喊,他們頂著簡易的盾牌,以驚濤駭浪一般氣勢緩緩向魏軍陣營壓了上去。

  “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響成了一片,破空而至的箭矢,不斷射在敢死士的盾牌之上,一些倒霉的死士中箭栽落,很快被隨后而至袍澤踩得血肉模糊。只是頃刻間,這密集的陣型里,只聽見一片慘叫哀嚎聲,成片將士倒地。但是同伴的死亡并未讓人畏懼,反而激發了這些敢死之士的怒火和戾氣,個個悍不畏死,瘋狂的朝魏軍陣營沖過去。

  經過幾輪的箭雨洗禮,余下的敢死士終于沖到魏軍營前,冒著箭雨,推到拒馬槍,與魏軍戰到一塊。

  戰斗已經呈現出了白熱化,魏軍士兵用箭射,用長矛刺,一群群敢死士被射死、被刺穿,但又有新的敢死士涌上,而在后方,隋軍士兵的箭矢鋪天蓋地射向魏軍陣營,不斷有魏軍士兵中箭倒下,主攻方向的魏軍很快就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

  前方的敢死隊開始搭著云梯想向寨墻發起進攻,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不少人被擠進了寨墻與寨墻之間的間隙之中。

  這些間隙僅容兩人并行,但如果深入其中,會發現這些狹小的通道很深、很長,而且并不是直線向前延伸,而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到了最后,甚至連外面的喊殺聲似乎都聽不到多大了。

  通道深處,不同于外面平整的寨墻,這內部的的寨墻之上,布滿了一根根削尖的倒豎木刺,每一根足有一尺來長,稍有不慎便被木刺給傷到。

  一開始,深入其中的敢死隊將士還能保持一定的距離,邊砍邊進,但隨著擠來的人越來越多,使得容許他們活動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小。

  有人想要借著那一根根木刺往上攀爬,但上方忽然被人用木板擋著,一塊塊木板的下方,同樣是一根根倒立木刺,有人看到了其中危險,瘋狂的將視線內的木刺盡數斬斷,但隨著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那寨墻縫隙里刺出一支支長矛,緊緊擠在一起的敢死隊將士動彈不得,連躲避的余地都沒有,只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利刃洞穿,發出一聲聲凄厲哀嚎!

  “快放我要出去!我要投降”

  “我也是魏軍啊!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在死亡威脅下,有人瘋狂的叫喊,有人想要往外擠,而外面不明就里的人還在不斷的被擠進來,他們不住的前擠,不住的前推,這里有些失去理智的人,開始喪心病狂的,直接對著自己的人舞起了屠刀。鮮血很快將地面染紅,濃濃的血腥味,不斷的從堅固隔板中散發出來。

  瞭望塔的上單雄信能夠明顯感覺到八門金鎖陣的神妙,雖然正面戰場上所受到的壓力不小,可是自從這些‘隋軍’攻入陣營之后,己方將士沒有一人陣亡,甚至連輕傷都沒有。

  而問題的關鍵就在那些被房玄藻拉開的間隙,那一個個間隙,猶如一張張猛獸的血盆大嘴,不斷吞噬著‘隋軍’將士的生命,并不斷的承接住了正面戰場上的壓力。

  “沒想到這縫隙看似不起眼,竟然還隱藏著如此奇效!”單雄信忍不住大聲稱贊道。

  陳營的通道全部按照八門金鎖陣來布置,內部九曲十八彎,最深處的景象,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也因此,‘隋軍’仍舊不明就里,以為占據了營盤,故而賣命了似的源源不斷的擠進來,而他們的‘無知’,不僅導致走在前面的將士無法從容的削掉木刺,還把他們擠入了絕境,所以這些七彎八損的通道看似人畜無害,但實際上殺機重重,只要進去了,不管人畜,都必死無疑。

  他這些天親自觀看房玄藻一一布置,自然知道里面的殺機,此時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被擠進通道之中,就算不用親眼目睹,他也能夠從凄厲的慘叫聲中感受到里面的景象。

  想到那場景,就算是身為敵人,單雄信也忍不住心中抽搐,這些被擠進通道的‘隋軍’將士,沒有發揮出一絲作用,沒有給魏軍造成一點輕傷,便毫無價值、毫無意義死在這里。

  但是對于單雄信來說,正是因為這些人被分流到了一條條通道之中,才使正面戰場壓力大減,五千大軍的進攻沒能撼動魏軍營寨絲毫,反而因為大量的敵軍‘殺’入陣中,使得‘隋軍’在正面戰場上的攻擊變得無力起來。

  隋軍中軍大陣,杜伏威眼看著五千死士除了在營前發生激列的戰斗,進入魏軍軍營之后,便要下令讓隋軍進行第二輪攻擊,將敵營正面缺口撕開,可他尚未下令,楊侗便阻止了。

“圣上,魏軍營前防御已被攻占,正是一鼓作氣的時候,為何要停止攻擊?”杜伏威不解的看向楊侗  “你忘了這是陣法嗎?”楊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面色凝重的前方大營,沉聲道:“朕一直在留意,發現這五千人之中,至少有一半人進去了,按理說,就算不能攻破對方營寨,多謝也會也有一些效果,但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攻上寨墻!而且…”

  楊侗鞭指營寨的方向道:“你再看那軍營之前,現在還剩多少人?”

  “這…”

  被楊侗這么一提醒,杜伏威頓時認真看向營前的敢死之士,他們的陣型被打亂了,但憑借多年作戰的經驗,他依舊能夠估摸出一個大概的數值,這仔細一看下來,面色大變。

  “不足千人。”說出這句話的杜伏威大吃一驚。

  楊侗神情肅然的說道:“一般的攻堅戰,因為受限于交戰點的狹小,使得兵力不能同時攻上,所以就算戰況再激烈的打一天下來,進攻一方都可能損失不到五千人。可是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五千人就快完了。這種傷亡速度簡直駭人聽聞,更重要的是,營前留下的尸體并不多,說明大多數人都進去了,但現在的魏軍卻安靜得很,一點都沒有交戰的跡象。”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敢死隊也全部進去了!

  然后!

  廝殺之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是死寂般的平靜。

  一個時辰不到,五千人全沒了。

  楊沁芳、陰明月和杜伏威等等將領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所有人心中生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只覺眼前這座營寨仿佛會吃人一般。

  楊侗看著霧氣朦朧的魏軍大營,也是覺得心頭發毛,過了好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這座陣營太詭異了,在沒有探清虛實之前,我們盲目加大兵力只會徒增傷亡,這正中了敵人的詭計,鳴金收兵!”

  “喏!”杜伏威也不敢大意,連忙下令鳴金收兵。

  “鐺!鐺!鐺!”

  清脆響亮的鳴金聲中,隋軍緩緩撤退。

  瞭望塔上的單雄信看到隋軍穩而不亂,又有萬余精騎游弋兩側,只能按下了出擊之念。

  已經登上瞭望塔觀看的房玄藻看著那面‘隋’字戰旗,嘆息一聲,對單雄信說道:“大將軍,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發現了端倪,隋軍有了警覺以后,我們下次想憑借陣營殺更多的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單雄信默默的點頭,目光望著下方尤在的掙扎的‘隋軍’眼中閃過了一抹冷色,揮了揮手中令旗,狠聲道:“把通道釘死!”

  “喏!”

  守在通道入口的十幾名壯漢推出了一塊厚重的木板,木板上面倒插著一柄柄鋒利的槍刃,如同一根根倒刺一般,當木板緩緩關上通道口的時候,有人扛著鐵錘的狠狠地敲擊木板,上面的槍刃一點點刺進了墻壁之上。

  在一片慘叫、憤怒、咆哮、求饒聲中,鮮血順著寨墻縫隙緩緩的流淌而出,整個營寨看上去,仿佛成了一座血色地獄,同樣一幕在軍營各處上演著,那些剛剛陷入陣中的人,甚至還沒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會一柄柄從墻壁刺入的槍刃釘死在了通道之中。

  “立即打開寨墻,將這些尸體都拖出來,就地焚燒!然后盡快把通道恢復過來。”房玄藻沉聲喝道。

  “喏!”

  魏軍將士接到命令,迅速動了起來。

  一個個顯得格外的興奮,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場毫不費力的戰爭,但卻取得了輝煌的戰果。

  可是房玄藻和單雄信卻高興不起來,他們對這陣營抱有極大的希望,本以為可以吃下幾萬名隋軍,不料對方太警覺了。

  更讓兩人無語的是,通過沖營的人的裝備來看,這些應該都是被隋軍虜了過去的魏軍將士,而隋軍卻一人未損。但兩人也知道己軍需要一場勝仗來鼓舞士氣,因此只能把真相藏在心中。

  這也是單雄信不留活口的原因,如果讓將士們知道死的是‘自己人’,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動蕩,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滅個干干凈凈,以讓將士們心安理得的享受到輝煌大勝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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