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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將軍難免陣上亡

  卻說滎陽太守魏陸迫切回歸洛陽,但是步卒的緣故,雖是急行軍,卻也不敢在夜間趕路,他知道現在的鄭國四面漏風,四周皆敵,沒有過度消耗戰士們的體力,讓將士們在來犯之敵攻克時,隨時能夠迎戰。

  這天一早,修整一夜的魏陸正要拔營起寨,忽聽斥候來報,后方二十里處有大股精騎出沒,正朝這邊趕來。

  “暫停拔營,備戰!”魏陸接到斥候來報之后,迅速做出反應,大股部隊是多少他不知道,但肯定不少。

  二十里的距離看似很遠,但是等他拔起營寨,借馬力之速而來的敵軍估計也都到了,這是是開闊的平原地帶,無險可守,遇到大股部隊進攻,只能依靠營寨防御。

  “可曾探到清是何方兵馬?”魏陸詢問道。

  “回將軍,對方并沒有打旗號,且有晨霧阻擋,未能從裝備上看清!”斥候低頭道。

  這里是緱氏羅口城附近,北依洛水,清晨時候會有薄霧彌漫,看不清楚來敵也可以理解。

  “再探。”魏陸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其實他不用猜也知道從西方趕來的只有隋軍,而且天下諸侯之中,也只有掌控了馬源的隋朝拿得出大股精騎。只是他沒想到,隋軍來的竟然這般快。

  而在他的心中,更有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先是李淵北伐鄭國,鄭國連喪三郡,接著是大隋南渡,幾乎是兵不血刃的在收拾地盤。想到這里,又對膽小如鼠的王琬痛恨之極,若非這個高貴的代王把虎牢關這道險關拱手送人,自己又何曾如此被動?興洛城又何以如此快速失守?

  什么狗屁代衛,我看是呆王還差不多。

  心頭大是不忿的魏陸對一名親衛道:“你,盡快往偃師一帶走,若遇上我軍,便向對方求援!”

  魏陸也知道皇帝放棄了全境,抱著困守孤城的主意,而且最遠的自己都到了這里,想必偃師守軍早已退入洛陽了吧,但他還是抱著僥幸之心,令親衛到前方求助。

  “喏!”親衛答應一聲,飛奔離開。

  “將軍,這支軍隊是沖著我們來的,我軍守城器械沒帶呢。”一名偏將來到魏陸身邊,苦著臉匯報。

  營寨雖然也有防護力,但遠不如城墻堅固,最重要的是,他們這支人馬得知隋軍占據了虎牢關以后,便將守城器械付之一炬,為的就是能夠盡快趕到洛陽,而且此地一馬平川,也沒地利優勢。現在與敵軍對上,如果數量對等還好一點,若敵軍兵力遠超己方,除非對手是那種一觸即潰亂民,否則根本守不住。

  能將突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隋軍,又被當來當前鋒的部隊,又怎么可能是一觸即潰的亂民?

  “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撤也來不及了。”魏陸搖頭長嘆,敵軍距離自己不到二十里,就算他愿意肯拋下一切輜重和糧草跑路,敵軍尾隨而來的話,他這支兵馬非得淪為潰兵不可,到時候連一戰的機會都沒有。

  “報!”不多時,又有斥候來報:“將軍,敵軍距離我軍不足十五里,對方已經打起了旗號,看樣子,當時隋朝郯國公羅士信所部,其眾逾四萬人!”

  “羅士信?”魏陸心中一驚,這可是馳名天下的武將,他早年跟隨王世充在平叛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聽說張須陀麾下四將之名,一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更讓他震驚的是對方居然來了四萬多精騎,而自己只有萬人,這仗還怎么打?

  “將軍,怎么辦?”偏將有些慌了。

  “怕什么?”魏陸心中雖驚,但這個時候絕不能露怯,當下冷哼道:“那羅士信再厲害,難不成還能比上唐王?”

  唐王便是王仁則,自王世充封王仁則之后,軍中便以唐王來稱他。

  王仁則平時待士卒不薄,是以在軍中很受敬重,就算是太子王玄應都沒這待遇,畢竟王玄應雖然更加尊貴,但對于這些普通士卒來說,可沒王仁則那么接地氣。

  “都給我打起精神,別丟了咱軍隊的臉面,羅士信又如何?爾等可是圣上和唐王訓練出來的兵!”魏陸振臂喝道。

  “吼!”一群將士紛紛振臂狂呼。

  十里之外,魏陸的大營已經遙遙在望,羅士信坐在馬背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的營寨,眸子里閃爍著冰冷寒芒。

  “大將軍,據斥候來報,這是王世充麾下的一支兵馬,人數只有萬人左右,看來王世充果然是要撤棄外圍、守洛陽了。”李正寶策馬來到羅士信身邊。

  “撤離?”羅士信冷哼一聲:“卻沒那般容易,你率領奴兵攻營,我則率領本部精騎游弋,若對方投降則罷,若是膽敢反抗,殺無赦!絕不能容許任何一方軍隊出現在我軍背后。”

  “喏!”李正寶連忙躬身答應一聲。

  當下,羅士信率領主力部隊從中分離出來,李正寶驅動奴兵,氣勢洶洶的來到魏陸大營之外,卻發現魏陸已經在營外列陣,看到李正寶趕到,魏陸雙腿一磕馬腹,自陣中闖出。

  “我乃大鄭滎陽太守魏陸,羅士信何在?可敢與我決一死戰?”魏陸將手中大刀一指,厲聲喝道。

  雖然羅士信名聲在外,魏陸自忖不是對方敵手,但此刻營中只有一萬人馬,在這種曠野之上,哪怕有營寨阻敵,也難以抗衡對方數萬大軍。

  一萬大軍可不足以四面防守,而羅士信有四五萬大軍,可隨時從四面八方向他薄弱處進攻。與其被動防守,倒不如主動出擊,至少可以延緩對方進攻,魏陸已經給了副將命令,一旦自己戰死,便死守營寨不出,等待救援。

  他其實是抱必死之心而來的,若是僥幸戰勝,就能一振軍中士氣。據他所知,楊侗當年之所以能夠用三萬大軍打敗二十多萬瓦崗軍,就是因為斗將宰了幾個瓦崗將領,導致敵方士氣崩潰。

  而正寶見對方竟然想要斗將,而且要挑戰羅士信,不禁大笑一聲:“無名鼠輩,也敢挑戰大將軍,先勝過本將軍手中槍再說!”

  說完,也不急著進攻,而是一磕馬腹,拍馬挺槍來戰。

  見來的不是羅士信,魏陸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他雖名不經傳,但之前也是驍果軍中的一員中層武將,武藝并不弱。眼見對方挺槍殺來,當下也不再猶豫,厲喝一聲,飛馬迎向李正寶。

  “鐺”

  刀槍碰撞,發出一聲刺耳的悶響,李正寶只覺雙臂一顫,手中長槍竟有些拿捏不住,心中不由大駭,魏陸不過是一個無名之輩,竟然也有此等本事?當下收起小覷之心,將槍一抖,震開魏陸順勢劈來的大刀,一招黑虎掏心,分心便刺。

  魏陸冷笑一聲,他跟在王仁則身邊多年,一手刀法多受王仁則指點,王仁則的刀法講究氣勢,李正寶一招被他氣勢所懾,雖然并不嚴重,但卻落了下成,大刀劃過一刀弧線,再度朝著李正寶斬來,竟將對方刺向自己心口長槍如無物。

  李正寶大駭,這家伙完全就是以命換命,這一招下去,雖然對方的心臟必然被自己捅穿,但自己的腦袋也會給對方一刀給剁下來,魏陸明顯是報了必死之心出來的,還不想與魏陸同歸于盡的他只能收槍封擋。

  “咣”

  在一聲爆響聲中,李正寶只覺對方力道似乎比之之前一刀更大了幾分,他雙臂仿佛失去知覺一般,眼看著魏陸掄刀再起,心中頓生怯意,這一刀,他是無論如何也難擋住的。

  當下不顧形象的將身子往下一鉆。

  “噗”

  “唏律律”

  一聲慘嘶聲中,李正寶的戰馬被魏陸一刀斬成兩截,刀鋒幾乎是貼著李正寶鼻尖掠過,驚得李正寶出了一聲冷汗,他哪還敢再戰,險之又險的避開魏陸一記挑斬,連滾帶爬的朝本陣跑去。

  看著李正寶逃走,魏陸遺憾之極,同時也感到一陣虛弱涌上來,這種刀法最重氣勢,但消耗也十分恐怖,本以為可以和羅士信打一打,誰知連一個李正寶都收拾不了,而自己卻已失去了再戰之力!

  眼見無法再建功,魏陸一勒馬韁,調轉馬頭便要回營,便在此時,地面突然激烈顫動了起來,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魏陸連忙回頭看去,卻見一支騎兵正在飛快的朝著這邊疾掠而來,為首一將,身披明光鎧,手中一桿百煉寒槍在晨光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澤。

  一股凝重殺機鋪天蓋地般洶涌而來,令魏陸的身軀出現一剎那的僵硬。

  羅士信!

  魏陸雖然沒有見過,但他確定眼前這名英武大將便是羅士信,那氣勢便是唐王殿下也遠遠不如。

  “快,回營!”魏陸對著尤自歡呼的軍隊厲喝一聲,自己卻主動的朝著羅士信殺過去,這樣的距離,想要沖回營寨卻是不可能了,他必須在羅士信率軍殺來之前,為將士們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軍中將士還沒回過神來,便將對方騎兵之中,羅士信已經脫離了騎陣,單騎朝魏陸殺來,兩馬交錯的瞬間,魏陸虎吼一聲,舉刀便砍,羅士信卻是微微一躲,隨后百煉寒槍陡然掠起一道寒芒,自魏陸胸口穿梭而過。

  雙馬交錯而過,正在疾奔中的魏陸還保持著砍劈姿勢,無神的看著從自己胸中貫穿而過的槍桿,一股鮮血如泉涌般從傷口噴涌而出,嘴角忽然泛起了一抹苦澀笑容以及一股釋然,他張了張嘴,鮮血摻雜氣泡從嘴中涌出來,渾身力量迅速消散,無力地從馬背上摔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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