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等待,一直等到中午時分,也沒見躍進汽車廠的任何人現身。牛小強見范德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站起身道:“范叔叔,咱們就別等了,先去吃個飯,吃了飯就離開這里。”
范德民的心里早就積壓了一大堆的火氣,要不是看在錢高官的面子上,他早就起身走掉了。此刻聽了牛小強的話,范德民板著臉沉聲道:“咱們先去吃飯,吃了飯繼續來這里等著,如果等到下班的時間對方仍然沒有出來見我們,那咱們再離開也不遲。”
牛小強覺得浪費一天的時間也不算什么,于是點點頭,跟范德民一起來到廠門口對面的小飯館。兩人點了幾個小菜,牛小強特意要了一瓶好酒,跟范德民一起喝酒解悶。
“小強,如果這件事真的沒能談攏,你跟你師父準備咋辦?”
“我手里有幾幅古董字畫,實在不行我就偷偷的把字畫賣掉,只要度過這道關卡,今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范德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道:“也只能這么辦了,不然要是廠子垮了,錢高官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牛小強還是第一次聽到錢高官的名號,忍不住問道:“錢高官是誰?這件事跟他有啥關系?”
范德民一邊吃菜一邊把錢高官為亞洲機械廠爭取到汽車行業準入資格的事情說了出來。牛小強以前只知道這件事是某位領導幫忙促成的,并不知道這位領導就是錢高官。
聽完了范德民的講述,牛小強立馬就想讓范德民把此事跟錢高官匯報,順便向錢高官求助。可是話到嘴邊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把想說的話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范德民可不是傻子,如果可以向錢高官求助的話,他肯定早就求助了,為啥要藏著掖著呢?范德民在體制內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還是不要魯莽比較好。
這里面的原因牛小強不了解,但范德民卻一清二楚。當初錢高官幫亞洲機械廠爭取汽車行業準入資格的時候,部委的人就曾表過態:錢高官不得對亞洲機械廠提供扶持,讓他們自己去折騰,一旦事實表明亞洲機械廠不是那塊材料,那么部委就會立刻收回資格證,到時候錢高官可不能說啥。
這是為了照顧兩大汽車廠的感受才定下的規矩。這兩家汽車廠南北對峙,互相之間的關系本來就不好,扯皮打架的事情沒少發生。如果再加入一家私營企業從他們口中奪食,他們會作何感想?
人家的實力擺在那里,即便是部委,也不得不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至于批給錢高官的資格證,這算是賣了一個人情。
錢高官不可怕,他身后站著的人卻非同小可,人家既然以改革的名義提出了這個要求,部委要是不答應的話,面子上可說過不去。
在部委看來,這張準入資格其實就是一張臨時通行證,在兩大汽車廠的共同壓制下,亞洲機械廠不可能存活多久。一旦亞洲機械廠垮了,他們就能順理成章的收回資格證,兩邊誰都不得罪,端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亞洲機械廠目前的遭遇即便上報到錢高官那里,人家也不好插手,因為這種事情是說不清楚的。
你說人家對你進行不正當的打壓,誰能給你作證啊?即便能夠找到證據,你又能處罰誰?
亞洲機械廠在龐然大物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會有人為了這么一家小小的私營企業去得罪那些巨無霸,而有實力得罪那些巨無霸的人,又不屑于這么做。
說到底還是亞洲機械廠的實力太過弱小,如果這家企業資產過百億,那就不一樣了。可惜的是目前的亞洲機械廠只是一只小小的螞蟻,根本入不了巨人們的法眼。
這些情況牛小強本來是不知道的,后來范德民因為郁悶喝多了酒,斷斷續續的把情況全都講了出來。
牛小強一聽亞洲機械廠一旦跌倒的話就會被取消汽車行業的準入資格,不由得大吃一驚,連飯都吃不下了。
這樣的損失對于他來說是難以承受的。就算這批訂單拖延了交貨的時間,他也能想辦法進行賠償,可一旦汽車行業的準入資格被取消,那就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了。
如今這年頭,錢只能排在第二位,排在第一位的是政策。
哪怕你再沒本事,只要你擁有政策上的扶持和便利,你一樣可以掙到大把的鈔票。
反過來講,哪怕你擁有再多的錢,但只要你沒有獲得政策上的支持,那么很不好意思,你干什么都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即便你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許就會因為政策的轉變而一夜回到解放前。
這種事情并不是沒有發生過,投機倒把罪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知道有多少大富豪因為這個罪名而身敗名裂。除了要傾家蕩產,還要去坐牢,由此可見政策的重要性。
牛小強之所以不惜變賣古玩字畫也要保住亞洲機械廠,就是因為他手里掌握著政策。
汽車行業的準入資格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張證書就相當于一個無價之寶,只要有了它,你就能對國內的汽車市場伸手。
雖然這個市場的規模目前還不是很大,但只要過個幾年,少說也能價值過百億,再過個幾年,價值上千億也不是沒有可能。
市場規模越大,意味著你能夠掙到的錢就越多,不然國外的那些汽車企業為什么都有來中國投資的打算?人家還不是看中了國內良好的市場前景嗎?
“小強啊,叔叔也只能跟你說到這里了,再往上的事情叔叔不能講,總而言之一句話,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亞洲機械廠垮掉,否則失去的東西你可再也拿不回來了啊。”
牛小強這才回過神來,他騰地站起身往外面跑去:“你先吃著,我去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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