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民一看酒席的規格這么高,不由苦笑著搖搖頭:“方廠長,大過年的咱們前來叨擾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你們干嘛還把接待工作搞得這么隆重,這讓咱們情何以堪啊?”
范德民的這番話其實是說給南風汽車廠的人聽的。
看到沒有?人家亞洲機械廠這么夠意思,你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態度上還那么高傲,好意思么你們?
身為南風汽車廠的領導,田副廠長什么沒見過?茅臺酒和中華香煙對于他來說也不過爾爾。但亞洲機械廠既然擺出了這么隆重的態度,這確實是非常夠意思了,最起碼人家還是很懂規矩的嘛。
有鑒于此,田副廠長不好再繃著個臉,他展露笑顏道:“方廠長真是太客氣了,我代表南風汽車廠感謝你的盛情款待。”
跟著他前來的兩位部門主管也紛紛開口附和。
方東平哈哈一笑:“諸位遠來是客,我身為東道主,不好好招待一下可是說不過去的,不過是一頓酒,大家就別客套了。”
田副廠長笑著點了點頭,對方東平如此識趣感到很滿意。
牛小強坐在方東平身邊,這一桌坐的都是領導,他充當起了服務員的角色,很是熱情的給大家倒酒。
酒倒好了之后,方東平立即舉杯:“各位,咱們先意思一下,然后再邊喝邊談事情吧。”
這屬于國內商業談判的慣例,許多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談的。
其他人紛紛響應,共同舉杯喝了一大口。
田副廠長首先打開了話匣子:“方廠長,聽范廳長說,你們廠最近正在跟一家來自美國的汽車公司洽談合作,不知你們談的怎么樣了?”
方東平心里暗罵對方無恥,表面上卻笑道:“還算是比較順利吧,目前我們雙方已經簽訂了意向協議,等到雙方完成了各自的準備工作,就能把意向協議變成正式的合同了。”
田副廠長剛才一直都在擔心亞洲機械廠已經跟外商簽訂了合同,一聽雙方只簽訂了意向協議,田副廠長的心徹底放松了下來。
因為意向協議并不具有法律效力,隨時都能作廢,如果是正式的合同,那就不行了。
田副廠長哦了一聲,主動舉起了酒杯:“方廠長,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這次前來是跟你們亞洲機械廠搶生意的,廠里的領導想打開局面,特地吩咐我帶隊來跟外商洽談合作事宜,這杯酒就當是我向你賠罪,還望你千萬不要介意。”
他說完話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嘆了口氣:“說起來咱們也是沒有辦法,如今國內的汽車產業已經做到頭了,即便再怎么努力經營,也很難擴大市場規模,如果不把眼光投向國外,咱們南風汽車廠就很難取得新的利潤增長點,這一點想必方廠長應該清楚,如果你對此有什么意見或者要求,可以當面提出來,我會根據情況適當的對貴廠進行一定的彌補。”
方東平聞聽此言頗感意外,心中暗想:喲呵,這還真是稀奇啊,南風汽車廠啥時候變得這么大氣了?居然還會主動彌補我的損失?
牛小強不同,他一聽就猜到田副廠長的態度多半跟范德民有關。如果沒有范德民出面,人家怎么可能會補償亞洲機械廠?這不是天方夜譚么?
牛小強想到這里看向了范德民,范德民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牛小強心說:果然如此,既然是范廳長出面爭取到的好處,我要是不收下,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牛小強悄悄伸腳踢了方東平一下,方東平這才從詫異中回過神來。他的想法跟牛小強一樣,也覺得不能錯過這次要好處的機會。
只見他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是怎么說的,支持大型國有企業的發展就是支持國家的經濟建設,身為民營企業,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怎么好意思找你們要補償啊?”
范德民呵呵一笑,插口道:“方廠長,你就別推辭了,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南風汽車廠做得不地道,當然了,南風汽車廠也是本著更好的為國家和人民服務的宗旨,所以才會過來搶你們的生意,你能夠不計較就已經很不錯了,該拿的補償還是要拿的嘛。”
田副廠長笑著點頭:“范廳長說得在理,南風汽車廠跟亞洲機械廠都是本省企業,俗話說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算我們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讓你們吃虧嘛,說吧,你們想要什么補償?”
方東平不好拿主意,對牛小強笑道:“牛秘書,田副廠長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咱們不能不給面子,但又不能做得太過分,這倒是讓我頗感為難,你做事一向都比較有分寸,還是你來想想該要什么作為補償吧。”
牛小強提醒道:“廠長,南風汽車廠還沒跟帕卡德汽車公司進行洽談,咱們現在就張口要補償,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方東平嗯了一聲:“這倒是實話,田副廠長,要不還是等到你們跟帕卡德汽車公司的人洽談之后再來談補償的事情如何?”
田副廠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暗想:看來這個方東平是想根據商談的結果來確定補償的數目,話說這家伙還是挺狡猾的嘛,對于這種事情,我自然不能讓他如愿,否則他要是獅子大開口,我不答應就顯得沒有胸襟,答應的話又會吃大虧,這豈不是證明我很沒有先見之明嗎?
田副廠長想到這里擺了擺手,裝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方廠長,不管南風汽車廠跟帕卡德汽車公司洽談的結果如何,都跟你們沒關系,你們只管開口就是。”
在田副廠長看來,南風汽車廠跟帕卡德汽車公司的談判根本就不存在失敗的可能,來之前他就已經擬定好了一整套的超級優惠方案,其優惠幅度簡直令人咋舌,他就不信這套方案打不動帕卡德汽車公司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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