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湖客們能看到在他們視野盡頭那矗立于地平線上的梁山時,他們腳下踩著的已是一片片被燒荒過沒幾日,正在開墾又或者已經開墾完成的土地。
讓荒地便良田,于國于民來說都是好事。
良田多了才能產出更多的糧食,良田多了才會需要更多人來耕種。
那些無家可歸的難民們巴不得開墾出的田地越多越好,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都有機會留下來,才都能找到安身之處,才會有田可種。而只有有田種了,他們才能得到穩定的糧食來源,不至于過上顛沛流離,不知何時就會死在路邊的日子。
對安穩日子的失而復得,讓他們愈發懂得珍惜,愈發感念白羽的恩德,而得而復失則是他們絕對不愿面對的。
是以,哪怕心中懼怕,見有江湖客攜刀挎劍而來,明顯不懷好意,受雇于白羽的難民們縱然不敢與那些江湖客動手,卻也聚在遠處看著對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仇視,一些膽子大的更是在嘴里小聲的咒罵著。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越是缺什么,他們就越是在意什么。
這一波江湖客都是嶺南道江湖中的底層人物,盡管他們平時過得自以為很瀟灑,行為也放蕩不羈,然而他們的內心卻有著外人所不知的苦悶與自卑。
苦悶來自于他們實力太弱,幾乎是見人就得跪,跪得多了人自然就變得自卑起來。
平時這種自卑都被他們用假裝強大的面具給掩飾了起來,在面對普通百姓時他們的張牙舞爪,他們的囂張蠻橫,都是為了尋找一種強大感來滿足他們的內心。
就他們平時所見,平頭老百姓們見了他們這些江湖客哪個不是低眉順目,連呼吸都陪著小心,生怕惹惱了他們。
可今天這是怎么回事,那些連乞丐都不如的破泥腿子們居然敢用那樣的目光看他們,這是不想活了啊。
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的江湖客們拍打著武器,嘴里喝罵著,更有人武器出了鞘,那明晃晃的刀劍嚇得遠處的難民們臉色蒼白,腳下不自禁的往后退去。
看到他們的反應,江湖客們哈哈大笑。
“狗一般的泥腿子也敢沖我們齜牙,連自己算個什么東西都整不明白了,呸!”
喝罵,譏笑,還有那指指點點,江湖客們肆無忌憚的羞辱著難民,將他們的尊嚴踩在腳底下。
這種情況是個有血性的人都忍不了,即便是有那明晃晃的刀劍在威脅,依舊有人紅著眼想要沖過去。
不過他們明顯沒有機會,因為白羽不會允許自己招來的勞動力就那么莽上去送人頭。
隆隆的馬蹄聲突的響起,大地在這如悶雷滾過的震顫下顫抖著。
有經驗的江湖客面色大變,而沒有經驗的則是臉現茫然之色。
“有大隊的騎兵,都小心點。”
江湖客中有人在呼喊,示意同伴們小心,也有人在尋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可令人失望的是,在這一片剛被燒荒過的土地上,并沒有森林之類的地方來做他們的藏身之所。
這還只是失望,絕望的還在后面。
被難民們賣力開墾過的土地一馬平川,連可供借用的地勢都沒有。
也就是說,他們要在空曠的平原地形面對騎兵的沖擊。
再沒常識的人也知道在平原遭遇騎兵沖擊會是個什么結果,前一刻還在譏笑別人,將別人的尊嚴扔在腳下踩的江湖客們白了臉,慌了神。
之前笑得有歡樂,現在哭得就有多慘烈,現世報來得就是這么快。
“殺!”
全力沖鋒的騎兵速度極快,江湖客們感覺自己前一刻才發現對方,等到他們準備做出反應時對方就已經沖到了近前來。
于是,人仰馬不翻。
騎兵割麥子一般收割著人頭,一個又一個的江湖客倒了下去,那些只有一品靈師實力的江湖客僅僅一個沖鋒就死了個干凈。
剩下的二三品的江湖客驚魂普定之后立刻選擇了抱團,他們背靠著背,防備著在四周游走的騎兵。
一個三品靈師大喊:“哪來的騎兵,難道是斜陽關守軍?”
他身旁的另一個三品靈師則道:“不是,斜陽關的守軍穿的是朝廷的制式盔甲,與他們的不一樣。”
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來研究這個,看來我給你們的壓力還不夠。
呂芳輕喝一聲,戰馬馱著她如一團火云,直襲那兩個說話的三品靈師。
同樣是三品靈師,呂芳以一敵二完全不是問題。
之前她在接應凌振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江湖客們的功法和武技很少有跟上境界的,大多是三品靈師在用二品甚至是一品的功法與武技。別說一打二了,一打四呂芳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呂芳一沖,她率領的騎兵也跟著沖。
領著另一隊騎兵的郭盛見了也不遲疑,跟著發起了沖鋒。
別看江湖客的單兵戰力遠超呂芳和郭盛,然而前者是習慣了單打獨斗的江湖人,哪怕有干群仗的經驗也不過是小范圍的斗毆罷了。而呂芳和郭盛率領的是軍隊,是曾經跟著他們征遼國平江南的梁山軍,論到作戰雙方沒得比。
軍隊打江湖客,數量越多優勢越大。
一個士兵不是一個江湖客的對手,十個士兵依舊不是十個江湖客的對手,但五十個士兵就能與五十個江湖客殺得難解難分,若是數量上了一百個,沒有超級高手的話江湖客只有被碾壓的份。
江湖客們感覺異常的憋屈,說到三品靈師,對方只有呂芳和郭盛二人,而他們這邊有七人。哪怕不看三品靈師,只說其他人的話,江湖客們也有二十來位二品靈師,而對手卻是連品階都未入的普通軍漢。
以江湖客的經驗,無論怎么都該是他們壓著對方,而不是對方壓著他們打。
江湖客們就不明白了,他們走江湖積累起來的經驗怎么到了這里就反過來了呢。
“一群蠢貨。”
某個背著長刀的男子遠遠的繞過了這片戰場,與那些底層江湖客出身不一樣的他哪怕有四品的實力也不敢興起挑戰兩隊騎兵的念頭。
成建制的軍隊有多可怕底層的江湖客不知道,名門大派的子弟能不清楚?
與他采取同樣動作的還有另一位四品靈師,可見能取得一定成就的不會有真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