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邊陲之地多混亂,可比不得你自小生長的上京城。這里的城狐社鼠大多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無論是幫派之間的械斗,還是江湖仇殺,在邊陲之地都屬尋常事,邊陲的百姓們也司空見慣。”
“可他們倒是見得多了,不驚奇了,卻不知這種破事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
高大強說到這事就來氣。
“死了人了,總得埋了吧。有人收尸的到還好,那些沒人認領的,你讓我們怎么辦,總不能就這么放著,那不得出現瘟疫?可要是給他準備棺木,墳地,銀子誰來出?所以也只能裹上一張破草席,找個沒人的地方刨個坑扔里面去。時間一長,這樣的地方就成了亂葬崗。”
“你們倒是說說看,那些城狐社鼠平時就是一害,江湖人士也屢犯法禁,這樣的人活著的時候讓我和手下的弟兄勞神費心,死了也給我們找麻煩,他們是不是一群混賬?依我說,就該用二…”
“好了。”步千帆聽不得高大強的離題萬里,插言道,“說正事。”
“是,是…”
高大強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步千帆的臉色,嘴上連聲應是。
白羽心中微動:步千帆在步州城內的威勢這么盛的嗎,連掌握兵權的都尉都如此的畏懼他!
“邊陲之地的亂葬崗大多從古沿用至今,其他地方或許不是,但步州是如此。”見步千帆面上并無慍色,高大強這才放下心來,接著說了下去,“亂葬崗皆是橫死之人,這些人怨氣沖天,時間一久便有陰邪屬性的靈能匯聚,久而久之便有邪靈誕生。”
白羽面上有吃驚之色:“高都尉,你不是要告訴我步州的亂葬崗有邪靈誕生吧。”
高大強點頭:“正是如此。”
白羽看向步千帆,語帶疑惑的問道:“既如此,為何不早早除了他?”
步千帆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那邪靈早在我大晉立國之前便已經存在,其實力之強,深不可測。三百年前我朝新立時步州也曾就此事上過折子,可那時天下初定,有諸般事宜需要處理,皇室根本分不出手來。等到朝局穩定,卻已經過去了數十年。而在這數十年間那邪靈并未生事,于是天子便將此事擱置,誰料這一擱置就是兩百余年啊。我步州畢竟是邊陲小城,比不得中原腹心。”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邪靈不出來惹事,而是這家伙很厲害,不派個大高手過來根本不能搞定它,就算派了邪靈拼起命來大高手也討不了好吧。
白羽心中雪亮,當風險遠大于利益時,人就會遲疑。
當權者選擇的永遠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不愧是封建王朝,玩的永遠是家國天下而非國家,而家國天下這一套一家之利永遠排在最前面——無論皇家還是世家。
見白羽若有所思,步千帆又道:“現在賢侄應該明白為何我等如此緊張了。”
“一個強大的邪靈在自己的境內不知所蹤,這確實令人寢食難安,各位大人和叔伯們緊張此事也是正常。”
白羽說完這話就住口不言。
這就讓步千帆很難受了。
就這?
你知道原因后就說了這?
都不慷慨激昂兩句的嗎?
你這樣我還怎么接下去,還怎么借你的話將住你,你們京城來的年輕人要不要這么謹言慎行,你們的熱血呢,沸騰起來啊,你的責任心呢,不激發一下下?
白羽眨巴眨巴眼,一臉純潔的望著步千帆。
什么慷慨激昂,什么熱血沸騰,那是什么?
豈不聞:風聲雨聲讀書聲,我不出聲;家事國事天下事,不關我事。
想抓住我話里的把柄,拿話將住我,然后順勢將你們商議的結果變成我主動要去做的事,一群人看著我在前方拼死拼活,你們就在后方用精神支持我對不對?
這樣的套路我要是都能上當,怎么對得起社會大學對我的教育。
最怕氣氛突然沉默,白羽不接茬,步千帆趕忙對高大強使了個眼色。后者見到之后,只得強行開口:“白公子或許并不清楚,一個懂得隱藏自己行跡的邪靈危害有多大,它足以讓步州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在此,高某懇請白公子看在都是大晉子民的份上,拉我步州一把。”
這個時候我就成白公子,而不是年輕人了?
你這稱呼轉變得還真是快。
白羽連連擺手,道:“高都尉萬萬使不得,羽見識淺薄,哪能當都尉如此,我等不如聽聽城主怎么說。”
只是聽步千帆怎么說,而不是聽步千帆吩咐。
這小子說話還真是滴水不漏。
步千帆心中煩悶,卻只能強行忍住,只聽他說道:“邪靈威脅的是整個步州的安全,事關步州一城人的安危,在場諸公均有責任,還望大家為我步州盡一份力。”
廳中眾人轟然應諾,唯獨白羽除外。
步千帆見了內心一喜,他正要就借此發難,卻聽白羽搶在他前頭說道:“各位大人,諸位叔伯,小子初來乍到,對步州城人生地不熟,比不得諸位便不獻丑了。然,城中之事我固然不熟,城外卻可效綿薄之力。羽有一建議,不如城中諸事交予各位,那城外的搜索我白府出人如何?”
本來聽了前一句,廳中眾人都想指責白羽。
你白家雖然根在上京城,但每年沒少從步州撈錢,如今步州有事你卻想袖手旁觀,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
但在聽到后面一句之后,眾人又喜笑顏開。
去城外搜那邪靈的蹤跡有多危險,是個人都知道。待在城里那么安全,誰愿意到野外去冒風險?
白羽主動攬下了這事,他們歡喜都來不及,又哪會反對。
果然是個小年輕,傻乎乎的真可愛。
步千帆雖然心有疑慮,覺得白羽不是做蠢事的傻子,奈何他沒法反對。
畢竟他要反對白羽的提議,哪怕只是做做樣子,萬一白羽順勢答應下來,他不就傻眼了么,到時候他又找誰來頂替?
賢侄啊,我的好賢侄,世伯我怎么看不透你了呢,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滿腦子疑惑的步千帆在回到后院的書房后,將這個疑問問了出來。
而此時,書房內只有他一個人。
難道說步千帆還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卻聽在步千帆話音落下之后,有聲音自他背后的書架內傳來:“一個的樣貌會受到靈的影響發生變化,一個人的真實性格也可能多年隱忍不發,不為他人察知,但一個人不經意間的小習慣絕對不可能改得那么徹底。所以,步老弟,你要小心這個所謂的白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