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決定先靜觀其變。
那黑袍人也沒在意,只是說:“你們守在這個通道,不要亂跑。一會兒我要帶一些人出來,你們不要奇怪。”
“我不會亂跑,也不會感到奇怪。”溫絲萊特用奇怪的語調敘述了一下。
阿爾伯特心中的危機感更重了。
這時,那人的眼睛轉過來落在他身上,他連忙模仿溫絲萊特的語調說:“我不會亂跑,也不會感到奇怪。”
那人點點頭,從通道里走了進去。
當他走遠了之后,溫絲萊特一下正常起來。少女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說起剛剛的話題:“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啊,我真的希望你能追到伊麗莎白!”
她輕松的語調讓阿爾伯特的心一下子涼了個透,心中的懷疑進一步加深。他朝通道里面看了一眼,確認那人完全走遠,才轉過身來對溫絲萊特問道:“剛才那個人是什么人?”
溫絲萊特一下卡了殼,斷斷續續地說:“唔…我忘了…我就知道他叫漢斯。真奇怪,關于他的事,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不是說“你穿的這么嚴嚴實實,我差點認不出來你”的嗎?怎么轉頭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溫絲萊特的表現讓阿爾伯特一下子想到法術「魅惑人類」。那是個能讓受術者把施法者當成朋友的法術,和溫絲萊特的表現剛好相符。
剛剛他的頭痛應該就是被施展了這個法術的原因。他成功地抵抗了這個法術,所以他還能保持正常,而溫絲萊特已經被法術控制了。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么在迷鎖范圍內施展附魔系法術的,阿爾伯特想。他看了看四周,從包里摸索出了之前在空青樹的廢品堆里找到的[夸爾的羽符(劍)],扣在手心,心里略略安定下來。
他必須盡快幫助溫絲萊特擺脫控制。可是他沒有合適的法術來解除已經生效的魔法效果,只能想想別的辦法。先測試一下這個法術對少女的影響有哪些方面吧!
“溫絲萊特,你聽我說,你現在有危險。”
“怎么了?”少女莫名其妙的問道。
還好,可以正常溝通!
“有人對你施展了「魅惑人類」。”
“什么!”溫絲萊特大吃一驚。“是誰!剛剛沒什么人經過啊!”
邏輯思維很正常,沒有問題。
“是剛剛走過去的那個。”
溫絲萊特眼神一下子變得空洞起來,半晌后才用那種奇怪的語調說道:“不會,他是我的朋友,不會對我做這種事情。”
不能直接對她說有關那個人的不利信息,至少沒有證據的時候不能嘗試。
待她恢復正常后,他說:“你已經被扭曲了心智!你自己有辦法解決嗎?”
“沒有,今天我身上什么道具都沒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嗎,阿爾伯特?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一點辦法都沒有。”少女的臉上滿是惶恐不安。“你如果是在跟我開玩笑的話,就直接告訴我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布倫特,出來。”
藍色的鳥兒并沒有如往日一般應召而來。
阿爾伯特心中的危機感更重了。他緊盯著少女美麗的面容:“溫絲萊特,你能聯系到其他的人嗎?風紀糾察隊的其他人?我需要幫助。”
少女滿臉凝重的說:“我能。”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銀色的小哨子,揚著頭吹了一下。
吹完哨子之后,少女說:“很快就會有風紀糾察隊的人過來查看了。”
兩人滿懷希望的開始等待,但不一會兒,少女的臉色就暗了下來。她焦躁不安地四下打量,希望看到半天界巨鷹的影子,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又過了一會兒,少女垂下了頭。“不用等了,我不知道他們出了什么狀況,已經遠遠超過正常用的時間,應該不會來了。”
少女的眼中漸漸溢出了淚水。她轉頭對阿爾伯特說:“拜托你守護我。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心智失控,要離開你的視線,你又阻止不了我,請務必要殺了我。從死到生的旅途雖然很恐怖,但總比落到不知所謂的下場好!”
“沒那么嚴重,溫絲萊特。”阿爾伯特安慰道:“「魅惑人類」不是「支配人類」,沒有那么強的效果。咱們只是無關緊要的角色,別人沒有在咱們身上投入過多的精力。”
“我倒是希望他們不要關注我們,可是那種概率不大。我,還有你,咱們都不是無關緊要的角色。白羊宮沒有無關緊要的角色。”溫絲萊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很怕他們把我帶走,做可怕的事情。”
阿爾伯特發現黑袍人又從通道里走了出來,趕緊悄悄地向溫絲萊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少女趕緊把手帕塞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黑袍人慢慢走出來,在他身后跟著許多衣不遮體、渾身血污的人,彼此攙扶著前進。
溫絲萊特的眼神再一次變得空洞無物。少女揚聲問道:“漢斯,他們就是你剛才說的要帶出來的人?”
“還有幾批,不止呢。”
溫絲萊特點點頭,不再多問。阿爾伯特則站在少女身邊一言不發,模仿著她的神情,生怕讓那人看出來破綻,再給他補一下「魅惑人類」。
太摩拉不會永遠眷顧他。如果他也被影響了心智,那就完了。
幸好黑袍人似乎對自己的法術非常有自信,對他的偽裝絲毫沒有起疑,帶著那些渾身血污的人走了出去。
這些應該是角斗士。也不知黑袍人從何而來,混進了學院,居然從角斗場里帶走這么多角斗士。
阿爾伯特目送著他們走遠。
這時,溫絲萊特又一次恢復了正常,她主動地對阿爾伯特說:“你說的沒錯,我真的被扭曲了心智。我現在不敢去想關于那個人的任何事情,只要一想,腦子里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嗡嗡的。風紀糾察隊居然指望不上了,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溫絲萊特,”阿爾伯特又想了一個辦法,他對少女說:“你能聯系到教授嗎?不管哪一位教授都行。”
教授們都是至少能施展六環法術以上的強大法師,比風紀糾察隊要可靠的多。敵人可能在風紀糾察隊那里動了些手腳,但只要他們能聯系到任何一位教授,任何的陰謀都會不攻自破。在絕對實力的碾壓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不行,我今天沒有準備「風訊術」,也沒有攜帶用來聯絡教授們的首席生權杖。”溫絲萊特臉色難看的搖搖頭。
阿爾伯特腦筋飛速轉動,思考著破解之道。
實在不行的話…自己現出原形去找人幫忙?
這個念頭轉了轉就被他掐死在腦海里。且不說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會給他后面帶來多少麻煩,現在這校園里可一點也算不上安全。敵人不會在意一個普普通通的已經被魅惑了的人類守衛,但一條雛龍肯定會招來所有人的目光。
他沒什么經驗,會的法術有限,能倚仗的只有一身蠻力和吐息,若是招來敵人的注意力,只怕活不了多久。
“不管怎樣,我們得離開這里。先去附近的通道找其他看守通道的人匯合吧,人多一點,會好一點。”
在一陣沉默后,溫絲萊特又一次用奇怪的語調說:“…我不能離開這里,漢斯請我在這里看守,我不能離開。”
Fuck !
阿爾伯特幾乎快瘋掉了!
通道之間的距離還不算短,即使他飛奔過去,來回三四分鐘總是有的。他不敢放任溫絲萊特一個人在這里,心里急的團團轉。
過了好一陣后,溫絲萊特才恢復正常。
“你剛才又一次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阿爾伯特提醒道。
溫絲萊特愣了一下,兩行清淚慢慢流了下來,心中充滿了恐懼。在阿爾伯特提醒下,她已經清醒的意識到法術對她心靈的扭曲,沒有再一次自動忽略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但清醒不代表法術失效,法術和指令將她的心靈牢牢地控制住。她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個奴隸,生死不由自主。
“冷靜、冷靜下來!”阿爾伯特連忙提醒道:“過一會兒還會有危險,你眼紅紅的,一看就是破綻!”
他不敢用任何指代,生怕再一次觸發魔法對溫絲萊特心靈的扭曲,浪費時間。好在聰慧的少女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她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擦干了眼角的淚珠,深吸一口氣,像沒事人一樣對阿爾伯特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時,黑袍人再次出現。這次他匆匆走過,對兩人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溫絲萊特的眼神再一次變得空洞。阿爾伯特表面上一切如常,可手里緊緊地攥著那塊羽符。隨著黑袍人越走越近,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悄悄激活羽符,一劍砍死敵人。這時,老精靈紀伯倫·埃德加的話又在他腦中響了起來:
“高階施法者是不怕突然襲擊的。他們能夠從未來借來一小段時間,用來應付突然發生的變故…”
想到這里,想想萬一失敗的后果,他最終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沖動和熱血,決定什么也不做。
等黑袍人走后,溫絲萊特恢復正常。少女臉上一青一白,她咬咬牙,忽然對阿爾伯特說:“打暈我!阿爾伯特!我求你打暈我!”
少女別過頭,將自己的衣服領口拉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將天鵝一般修長的脖子擺到阿爾伯特面前。
她沒敢說“帶離”,因為那樣和黑袍留下的指令沖突,可阿爾伯特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阿爾伯特咬咬牙,并掌成刀,一下砍在溫絲萊特的脖子上。
第一下并未成功,少女身體晃了晃,咬著牙,只是悶哼了一聲。
阿爾伯特攬住少女的肩,再一次對準了少女的脖子用力揮手,這次少女如愿以償的昏了過去,整個人驟然往下沉。
他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倒下來。隨后他一只手攬住少女的腰,一只手托住她的脖子,將她抱了起來。琳瓏有致的嬌軀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但此刻阿爾伯特什么都顧不上。
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做決定了。她把一切希望都托付在他身上,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抱著少女朝著G通道跑了過去。G通道門口的兩個守衛正在聊天,忽然看著他抱著昏迷的溫絲萊特跑過來,都是大驚失色:“溫絲萊特小姐怎么了?”
“快過來幫我!”阿爾伯特腳下絲毫不停,焦急的喊道。
兩人一下子頓住了,呆了一會,才用很奇怪的語調說:“不行啊,我們必須守在這里。”
SHIT!
阿爾伯特腳下絲毫不停,只在靠近的時候對他們揚聲說:“你們已經中了「魅惑人類」,心靈被扭曲了!想辦法自救吧!”
那兩人一下子驚慌了起來。
阿爾伯特一路飛奔。當他從F通道走過不久,正好有一個黑袍人帶著一群角斗士走了出來。他轉頭看過去,和黑袍人視線相交。
一瞬間,用不著任何語言交流,雙方都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和情況。
阿爾伯特頭也不回的朝穿梭井沖過去,在他身后,黑袍人領著幾個狀態較好的角斗士追了過來。
他已經拼盡全力,耳邊卻傳來“嘚嘚”的聲音。他轉過頭一看,不由得亡魂大冒:黑袍人不見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追在他身后,四只馬蹄跑的飛快!
想在被追上之前趕到穿梭井是肯定沒戲了。他看見路邊有一座小屋,拼了老命跑進去,順手把門關上。
在門的右邊,擺著一個儲物柜,一個戴著鮮紅色小丑面具的人偶構裝站在房間中央,從房間陳設上看,這應該是一座探險游戲屋。
“歡迎來到…”
阿爾伯特哪有心去聽?他四下里一瞥,急中生智,扶著溫絲萊特站在角落里,施法遮擋住兩人的身影。
下一刻,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房門倒了下來,陽光照進屋子,讓房間里亮堂許多,一匹棗紅色的馬踹破門扉沖到了屋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