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吼!
居然挖出這么樁大事件。
還是,十八年份的陳年老冤案。
出了地宮,范賢火速趕去不動峰側邊的起行居。
一路上,心緒難得地有些不平。
多少還是受了些影響,畢竟,他是個人。
說實在的,在得知真相之時,他內心里非常同情且理解,令他職業生涯遭遇滑鐵盧的那個她。
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這話最初的意思,其實是說,對于現實中受到傷害的人來說,遲到的正義絕非真正的正義。
十八年了,這樁被沉在江湖湖底最深處的無頭冤案,無人知曉其中隱情,時至今日,更已是無人問津。
誰能翻案?
恐怕誰都不能。
如那名叫紅袖的綠裙婦人所說,真相如何,已經不那么重要了。連她們這些無心谷中人,自己都已經放棄繼續追查。
那個尚未謀面卻已交鋒、并被范賢搗破了算計的無心谷主,紅袖口中的小姐,當年冤案的幸存者,對于她而言,正不正義、真不真相,意義已經不大了。
她要做的,正如范賢所說那般,掀起腥風血雨,令江湖不得安寧。
通過已知信息,范賢幾乎推算到了所有細節,但他此前完全不知道的是,司空山不過是那位無心谷主布局中臨時加入的一個小環節。
相較于后面真正的風雨,這充其量,不過是餐前的開胃小菜。
催眠狀態下,紅袖所說的一切都不可能作假。所以,如果紅袖所知的是真實情況,那么,一年之后的江湖大會,九成九要亂。
大亂!
范賢深吸了口氣,暫時放下有些紛亂的思緒,平復好心情,面色淡然地走進起行居。
無事發生、無事發生。
“樂天,你干啥去了。給你帶了兩張大肉餅,趕緊吃。吃完我再教你幾招…”
熊玘話還沒說完,就被呂文乙打斷。
“得了吧,臨時抱佛腳,頂個屁用。瞧好了,小爺這好東西從來沒給過別人用。來,拿著。”
邊說著,呂小侯爺踮著腳,將兩片用軟鏈串起、像是兩面護心鏡似的玩意,掛到范賢肩上。
一股子濃重的汗味,撲鼻而來。
范賢被熏的一臉酸爽道:“這什么玩意啊!”
孔喧邊啃著一顆梨子邊說道:“文乙能活到現在,就是靠這寶貝。你可別嫌棄,千金難買的好東西。”
“哎呀,不用了。”
范賢正要將這味道濃郁的東西摘下來,被呂文乙一把摁住。
“吶,別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方才宴席上,小爺都打聽清楚了。
告兒你啊,可甭小瞧苗德仁那小子。
花架子看著不咋樣,修為還真不低,人可是從三品。十八路苗氏劍法,盡得他老子苗蓋天真傳。
就你內幾下,甭說跟人過幾招了,上去就只有挨揍的份兒。
老老實實穿好,這可是我爹給我保命用的金絲軟猥甲。
一般人,小爺可不舍得借。”
小侯爺說罷,孔喧又接道:“你這顆腦袋呢,確實比一般人聰明。不過,真刀真槍正面交手,光憑腦瓜子可沒用。
硬實力,還是很重要的。”
“妹錯,妹錯。沃也是這么認為。”
卷毛撒爾從一旁提著好幾樣家伙事兒,一一介紹道:“這是沃們摩羅第一騎士用過的佩劍,非常鋒利,可以刺破任何堅不可催的防具;
這把紅寶石長刀,在摩羅代表了至尊大公,也就是沃父親。任何人見到這把刀,都必須向你行禮。
這把貓眼石匕首,還有沃的軟劍,你都可以拿去用。
哦對了,還有這個...”
范賢正要開口道謝,婉拒摩羅大公公子的好意,卷毛撒爾又一驚一乍地將手里一堆好物塞到范賢手里,從后腰掏出一把雕工精美的佩槍。
這玩意,撒爾曾經拿出來炫耀過。
范賢早就認確過,這是把燧發槍,在這個時代算是很不錯的精良火器,但實際應用到戰場上,效果并不是很好。
摩羅火槍隊被北蒼輕騎打的落花流水,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而武者對戰,火槍要想發揮效用,除非偷襲。
上去二話不說,照著面門來一槍。不然等你裝填子彈的空檔,人家已經劈出不知道多少刀、刺出數不過來多少劍了。
“那個,撒爾,我們大盛武者決斗,不興用這個。”
范賢笑笑,將手上一堆好物還給撒爾,接過熊玘端著的盤子,拎起肉餅就啃。
忙活到現在,屬實餓了。
正吃著,便聽外頭腳步聲響起。
千峰盡與酒翁二人,匆匆入內。
“樂天,還有半個時辰便要上場,師叔教你兩式劍法,當可勉強應對。”
千峰盡剛說完,酒翁便一把奪過范賢手里的盤子,沒好氣道:“吃吃吃,這時候了還有心思過嘴癮。起來!”
酒池峰四杰本就對酒翁有點兒畏懼,自從得知這真是位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后,就越發不敢在老酒鬼面前吱聲了。
輩份高、脾氣爆,關鍵下手賊重,不得不從心。
范賢從袖袋里抽了張用廢的宣紙,擦了擦嘴,在酒池峰四杰‘你自己保重’的目光下,很無奈地跟著兩位長輩,出了起行居。
天知道,這半個時辰,范賢都經歷了些什么。
事實再一次證明,學的好不一定能教的好。
但兩位賽前教練,自我感應卻非常良好。
不為別的,全因自家師侄居然能在這短短時間內,就將一劍劍法大道至簡的兩式劍招,比劃得像模像樣;
勉勉強強能以罡氣將水凝壓成冰,再將這毫無威力的簡化版冰魄神針,以飛針點穴手法擊出。
一劍劍法,凌厲果決。從某種層面上來說,與老娘的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范賢倒還真在其中,悟出了些許劍韻。
但冰魄神針是什么鬼?
花老大力氣以水凝針,除了顯得逼格高一點之外,有半毛錢實質用處。
真要在比試時用到飛針點穴,弄幾枚實實在在的繡花針,學學東方不敗,不帥嗎?
貪多嚼不爛,范賢可不想成為那種啥啥都會一點,但沒一樣精通的混子選手。
不過,往回一想,學點皮毛也好。
范賢自身所修鴻蒙太古真元功法,在豐沛的真元之力加持之下,就算是皮毛,他也能將之發揮出不小的殺傷力。
往后若遇上需要動手但非拼命的情況,他就可以用這些雜七雜八的功夫,攪亂視線,令人完全摸不清他的出身與跟腳。
算是,一點小小的意外收獲吧。
不動峰下,左側,平日里不怎么用得到的一片平整開闊之地。
正當中,有一荒廢多年、長方十丈左右的石砌祭臺。
稍微拾掇了一番,以作比試之用。
臺下、平地上,圍立著幾百名江湖百幫來客,以及不少司空山門內弟子。
洞明子、熒惑兩位星君及各自的兩名徒兒,太淵長老,以岑缺為首的另十一位星君座下親徒,及顧非煙、墨臨素、向冀、嶗觀海、庫依長老等門派世家代表,則站在距離比試場地不遠的山腰處。
于此處俯視望去、一覽無余。
“請吧!”
名叫苗德仁的錦袍公子,一臉傲氣地睨了范賢一眼,不屑地拋下兩個字,腳下一點,飄身上臺。
又聽‘噌’一聲,長劍銀光一閃。
苗德仁苗公子,抖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并同時將劍鞘拋給臺下的家仆護衛,一派瀟灑地在半空中轉圈圈。
姿勢,一百零一分,多出一分是臺下家仆附加的。
范賢摸了摸鼻子,扛起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一溜小跑從木梯登臺。
各門派弟子、護衛,議論紛紛,對那裝得滿滿當當的袋子,指指點點。
范賢剛一上臺,苗德仁單腿一提、長劍一橫,擺了個很帥的造型,喝道:
“刀劍無眼,你我既已簽下生死狀,那就放手一搏吧。
看、…”
“別急。”范賢比了個‘停’的手勢,將布袋往地上一放。
“你是劍修,可對?”
苗德仁落腿收劍,一臉不耐煩道:“廢話。”
范賢打開袋口,又問:“我代表司空山奇門遁甲一道,可對?”
“哼你小子,又想耍什么心機手段?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跪地求饒,本公子也不會答應!”
苗德仁一臉憤恨,還在為之前被范賢羞辱之事,心意難平。
想他可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武后代,家里要勢有勢,要錢有錢,哪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還被編排與可當他母親的馮莊主,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今后他還怎么在江湖上走動。
‘靜茹姐姐都給不了你這么多的勇氣啊’
范賢心底吐了個槽,一邊從布袋里往外掏東西,一邊說道:“你是劍修,自然用劍。我是奇士,當然也以我之所長與你比試,這總沒錯吧。”
“沒錯,有什么本事,但管放馬過來。”苗德仁翻腕轉劍,眉頭緊擰、雙眼似要噴出火來,面上就差寫個‘躁’字。
“稍等。”
范賢將一只只刻有繁復圖紋的‘陣基’,放置在石砌臺上的幾處,迅速做完這些后,解說道:“我乃奇門弟子,你是武道劍修。
今日,我便用奇門最基本的四臺八象陣,來領教你的劍法。若你能破出此陣,便算你贏。
如此,你覺得公平嗎?”
“哼”苗德仁不屑地冷笑一聲,挑釁道:“不就是怕本公子近你的身,傷了你么。
好!待本公子破了你這什么四四八八陣,再來取你狗命。
看、劍!”
銀光閃過,但在那劍芒刺出之前,在苗德仁喊出‘狗’字之時,范賢早已腳下一頓,騰空躍起,倒飛至石臺邊沿一米處。
四臺八象陣,陣法之外。
那一只只刻著圖紋的陣基,皆由禍斗閣大匠申屠器大叔打造,其內應范賢的要求,嵌入了磁石。
而這些磁石都是經過消磁處理的,范賢將這些消了磁的磁石帶在身邊,長達兩個多月。每天,他都會以自身的微量罡氣,與磁石進行摩擦‘充磁’。
這只是個小小的試驗,以佐證他心中十分堅定的‘世間萬物皆是能量體’的科學信念。
誠然,前世他也不是搞科學研究的,這方面只限于皮毛都算不上的淺薄認知。
不過,偽科學也好,瞎貓碰到死耗子也罷,他的試驗還真成功了。
這些因他的罡氣摩擦而充磁的磁鐵,只為他所用,只被他所控。
但見,躍至臺沿的范賢,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抬掌,那二十八只陣基立時自地面漂浮而起,變幻方位。
苗德仁直沖范賢而去,橫掃一劍,劍氣盎然。
但只隱隱聽到‘嗡’的悶聲。
那劍氣竟被阻于半空之中,就好似,在范賢身前立起了一道看不見的盾墻。
苗德仁雙目一瞪,愕然之余立馬轉腕斜挑,一道淺青色劍光裹挾著罡氣,勢如破竹。
卻,仍只發出‘嗡’一聲。
“陣,起。”
范賢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字,便見那二十八只漂浮于半空中的陣基,快速移動起來。
十六只陣基落于臺面的十六處,八只陣基懸浮在苗德仁半身高度,四只則與其等身高。
以洞明子星君、太淵長老等人所在的山腳位置看去,很明顯便能看出,那十六只陣基所連成的乃是一個正八邊形;
當中的八只,同樣也是正八邊形,只是范圍略小;
最上層,自然就是四方形了。
而此時,身在陣中的苗德仁,卻還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他看到那個可惡的司空山小弟子范樂天,正在對自己不懷好意地笑著。
他氣憤至極,大喝一聲,提劍飛身刺去。
但不知為何,他的劍似乎永遠慢一步。
那個狡猾的險詐小人,總能在他劍尖揮至之前掠身避開。
幾番猛攻之下,苗德仁猛然發現,每當范樂天避開自己的攻擊,總會準確地出現在他的右前方。
“哼,雕蟲小技,豈敢輕視我苗氏劍法!”
苗德仁喝罵一聲,使出十八路苗氏劍法第九路,追風探月。
只見,他腳下輕點,身姿飄逸地橫飛而出,銀劍脫手,如流風一般直取范樂天面門。
就在劍尖直刺范樂天眉頭的同時,苗德仁于半空中身形一扭,立起劍指,直點右前方的虛無之處。
“怎、怎么會!”
苗德仁想象中,銀劍佯攻,自己則以劍指直擊一定會向右前方避讓的范樂天。
但眼前發生的,卻并非如此。
那柄銀劍落了空,他的劍指也落了客,那個可惡的范樂天,竟掠身避去了左側。
“我讓你躲,小人、小人!”
苗德仁憤怒地收回銀劍,又使出幾路苗氏劍法,刺、掠、挑、掃、斬,招式用盡,但卻好像永遠都追不上那個身形如魅的家伙。
鬼嗎?!這小子是鬼嗎?
苗德仁心底不禁一顫。
怎么可能一個人的身形能躲避得如此快、又這么準。
陣外。
臺沿邊緣,范賢抱臂靜立,微微偏著頭,觀察著中了陣法的苗德仁,不時瞄一眼攥在右掌中、天才瘋子大師兄聞通送的懷表。
將陣法啟動之后,實驗人的一系列反饋表現,數據化后,存入腦海中的記憶宮殿。
總體來說,移動陣基第一十九次試水,成功。
逆·四臺八象鎖氣陣 首次真人實戰試驗,還算完滿。
雖然借助了一些小道具,不過,魔改陣法的大方向找對了。
提升空間很大,比如陣型移動的速度,催動陣法所需的罡氣…
就在臺下圍觀的江湖百幫來客,與司空山門內弟子,驚詫又疑惑地看著臺上那位獨自耍劍的苗公子,議論紛紛之時。
范賢已經計算起了這個魔改陣法,還有哪些可改進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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